第二十一章

  罗公拍手叫道:“来人!”

  一名美婢捧着一个长形精美锦盒,走了过来,送到李远少面前。

  “这是……”他不知何意,疑惑的望着罗公。

  罗公示意他打开看看:“这是老夫偶得之物,你看看喜不喜欢?”

  李远少心知不便推辞,依言打开盒子,微拢双目,向盒中望去,只见那玉盒之内,赫然有着一柄,金光灿然的奇形兵刃。

  这兵刃长约四尺,乃是一倏龙身盘绞而成,龙角向前伸展,尖长锋利,仿佛剑锋,剑身浑然一体象清水漫过池塘从容而舒缓,而剑刃就象壁立千丈的断崖崇高而巍峨,双目以艳红的宝石嵌成,龙尾之处,有一把柄,上面精巧的围着一圈向上倒翻的利钩。

  端的珍奇无比,华贵已极。

  他不敢擅动,只是惊讶的望着这把龙形兵器,罗公微笑道:“拿起来吧!”

  李远少探手入盒,握住龙尾的柄端,立刻感到一股奇异的力量,用手一挥,只见金芒闪动,耀起万道光华,仿佛一条真龙盘旋遨游一般。

  罗公脸现惊讶之色:“此物名叫逆天龙剑,老夫在一次极其偶然的机遇下得到,我甚喜之,可惜把玩了千百次亦不能像这般显出龙气。看来小远你确是此剑的真主,从现在起,这把剑归你了!”

  李远少自是推辞一番:“这如何行?太贵重了。”

  罗公佯做出怒色:“你莫非嫌弃?”

  他这才答应收下,罗公点头道:“这才对,大丈夫行事当痛爽磊落,快意恩仇才过瘾!”

  李远少心中汗颜,同时对这个老人好感更深,罗公此时命人去请他的弟子,天龙卫之一的柳轩之过来,边向他介绍道:“他是老夫唯一的一个弟子,天赋极高,也懂刻苦,但为人太冲动,不如你这样沉稳。”

  不多时,柳轩之到了,先拜见他的师傅,此人样貌非凡:宽坦的前额,斜飞入鬓的双眉,挺直的鼻梁,有一张弧形微抿的嘴。身穿的服饰也和普通帮众不同,红色的披风,内穿刀枪不入的天龙铠,腰挂长剑,凌凌生威。

  罗公帮李远少和他互相介绍,两人也抱着惺惺相惜的心态,一见如故,大有知己的感觉。

  罗公喝退下人,命人把守住门口,正色道:“我找你们来,乃是要将老夫生平的一样绝艺传授给你们,你们切要好好学,不要让老夫失望,知道吗?”

  柳轩之眼里透出热切的神色,大为期待,催道:“师傅您快开始吧!”

  罗公呵斥道:“你就是沉不住气,日后若不改此缺点,必吃大亏!”柳轩之羞愧的低头,却依然难奈急切的样子,看来这是他天性使然,本性如此。

  罗公缓缓坐下,沉浸在回忆当中:“老夫本是一个非常平凡的山里少年,以砍柴为生,生活虽然清苦却也自得其乐,在我二十岁那年,遇到了一个人,改变了我一生的命运!”

  “什么人?”柳轩之插嘴道。

  罗公双目凝视者远方,续道:“他是一个修行千年的剑仙,本领自是高强,或许是我们有缘分,他传了一套剑法给我,自那以后我勤加练习,终于剑法有成,闯荡江湖数十载难逢敌手,不过老夫厌倦了打杀的江湖生涯,到天龙教来,只是为了安度晚年罢了。哈哈……老天待我不薄,你们两人都是难得一见的奇材,我将剑法传给你们,也不枉那剑仙传下的绝世武功不至于失传。”

  李远少和柳轩之皆被他无私的胸怀感动,在江湖上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师傅在传艺的时候往往会留下一手,并美其名曰:压箱底,防备徒弟在学了自己的功夫对自己不利,因此最厉害的武功经常便会随着师傅一起陪葬,造成了江湖上的奇功绝艺很多失传,最无德的师傅便是那种至死也不将绝招传给弟子的那种,稍好的则将武功记载成册,以免失传。

  罗公提剑在院中摆好姿势,对柳轩之道:“你来攻我,不要留余力。”

  柳轩之显然习惯了和罗公喂招,一听此言拔剑出鞘,暴风骤雨般攻了过去,声势极为惊人,李远少情不自禁想到:若把罗公换做是自己,我必定会暂逼其锋,古人曰: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等他的气力衰竭,我再反攻,必能一举奏效。

  罗公却剑走偏锋,切入柳轩之那看似密不透风的剑网,“叮……”一连串密集清脆的交击声让李远少听得惊心动魄,体内好战的恶魔之血澎湃不已,差点就要引亢长啸,一泻胸中的激动之情。

  李远少始终无法明白罗公为何能将他的每一招预先识破,从而先行出招破去或者封死他出招的角度,望着他们两人的身影,渐渐的模糊起来,仿佛勾勒出一副电影一般,来来去去皆有迹有寻,李远少忽然把握到一点关键性的东西,但很模糊,好象柳轩之从一开始便被罗公牵着走,不论柳轩之招数多么精妙,速度多么快,都逃不出罗公的剑势,就像“瓮中捉鳖”,“对!我知道了!就是瓮中捉鳖!”李远少忍不住发出一阵狂喜的笑声。

  他生怕这种奇妙的感觉一闪即逝,抓起逆天龙剑飞身上前,叫道:“柳兄,我来助你!”一声暴响,三人已经分开,李远少终于证实了心中的想法,喜不自禁。罗公满脸惊异之色,道:“小远,我们再来!”

  主动出招,圈起一剑向他攻来,这便是“请君入瓮”,此刻无论李远少用什么招数,皆会被卷入罗公那早以布下的剑局,仙人的剑法果然不同凡响。

  假如李远少有天剑在手,因为有了绝对的力量做后盾,无论什么招数都对他起不了作用,他一招便能让罗公剑断人伤亡,但现在却不同,以前追崇至高力量的他现在才见识到招法也很重要。就好比两军对阵,力量对比太过悬殊的情况下,无论孙子还是诸葛亮皆玩不出什么花样,但要是势均力敌或者差距不大的时候,战术的运用就是关键的东西了。

  李远少剑交左手,却用右手抓起几把雪花向罗公洒出去,同时人剑合一,向罗公激射过去,柳轩之从未见过他这样不遵章法的打法,惊得嘴巴都张开了,“锵!”逆天龙剑在途中变化了好几个动作,龙气眩目,罗公终于出现了迷惘的神色,回剑封拦,主动权终于被李远少抢到,他再不留手,一番猛攻,罗公根本找不到半点破绽,连连后退,最后撤剑罢手道:“哈哈……小远看来已经知道怎么对付老夫的剑法了。”

  柳轩之也露出恍然的神色道:“原来师傅的剑法乃是一个大陷阱,任何人掉进去便好象进了个大迷宫,要走哪一边都是师傅说了算,怪不得我总觉得师傅能算到我的下一步,其实是我们只有那一招可以用!我们只要提防不要中圈套,师傅也拿我们没辙!”

  罗公高兴之极,道:“老夫没看错,你们两人的悟性确实罕见,特别是小远,只看了两次便抓到了要点,真乃匪夷所思。”

  招呼他们两人坐下,道:“这套剑法名为‘方圆’,更像个棋局,入局者必败,摆局的人便是那个仙人,所谓当局则迷,一般人只想着胜利,然而每一招每一步都已被人先算好,久而久之,自然不免落败。破这棋局有两个办法,其一就是弃子离开,其二就是将整个棋盘毁掉,一般人只想胜,哪知道按常规的打法根本就没有胜算?”

  接着道:“这套剑法虽然精妙无方,但并非无敌。如小远说的,瓮中捉鳖,可假如那只鳖力气够大,而瓮又太脆弱,那么这招便行不通。老夫一生中罕逢敌手,只在教主的手下败过,那次我们大战百多回合之后,教主以一式‘八部天威’硬是将我的剑势破去,即使如此,教主事后也认为他赢了我而输给了那套剑法。”

  柳轩之道:“师傅的意思就是要我们要多加练内功了?”

  罗公飒然道:“只是你要勤加练功而已,小远的功力早超出老夫了,恐怕教主也有所不及啊!不过这世上高人多如牛毛,谁也无资格自称天下无敌。轩之你就是自视过高,殊不知韬光养晦的境界对于功力的精进有多重要。”

  接着长叹道:“有道是有志不在年高,无谋空言百岁!如今江山代有人材出,我们这些老家伙也该退位了!你们二人在年青一辈高手中当属佼佼者,但切不可太过出风头,否则对于以后的道路颇为不利。”

  李远少颇有感触的道:“枪打出头鸟嘛!”话一出口,才发觉唐朝根本没有火枪,幸好罗公和柳轩之也没有在意他的话。

  柳轩之自是点头受教。

  学了罗公的方圆剑法的初级口诀,夕阳也已偏西。李远少和柳轩之告别了罗公,一起退出府外。柳轩之想是刚学了绝世剑法,心情大佳,眉飞色舞的道:“对了李兄,今天是个值得庆祝的日子,一起去城里喝几杯如何?”

  李远少心里一动,自从来这里之后都没有好好轻松过,赞同道:“好!柳兄有此兴趣,小弟岂敢不奉陪?只是我现在仍是新人训练中,恐怕……”

  柳轩之一拍胸口道:“有什么事,我替你担待!走吧!要不时间不等人了。”

  两人相视大笑一声,展开轻功,往长安奔去。

  柳轩之显然对长安十分捻熟,带了他穿街走巷,到了一间很气派的酒楼前,走了十几里路,饥肠辅辅的两人直奔里面,想不到生意鼎盛,楼上楼下宽敞的空间竟然坐无虚席,里头坐的多半是武林人物。

  店小二忙得团团转,根本没空招呼刚进门的客人。他们失望之余只有另找别家用餐,正欲转身离去时,却被一个熟悉的声音兴奋地喊住了。

  “师兄!这里啊!”

  回头一望,正是黄大伟朝着李远少挤眉弄眼,高兴得连拍桌子,顿时引来一阵旁人的白眼。

  “你这么来这里?”李远少和柳轩之坐下,一顿大嚼之后他才想起问黄大伟,“不是最喜欢去妓院的吗?”

  黄大伟很有气魄的回答道:“以后千万不要对我这个武林人物说窑子,温柔乡乃英雄冢,武林中人最爱是酒馆和客栈,消息灵通。”

  柳轩之肃然起敬,李远少却楞了三秒钟之后发出一阵狂笑,嘴里的食物乱喷,终于有人忍受不了他们三人的放肆,警告道:“操!你们怎么这么吵?”

  一看,原来是个和尚,柳轩之冷哼一声猛然站起来,随手一扬,那和尚的僧帽不翼而飞,被一支精巧的飞镖钉在远处的门板上,这一手倒没有什么出奇的,但其他人一见那飞镖却惊动起来:“是天龙教的人!”个个神色皆有惧怕之意,那和尚更是闭嘴不言。

  “哼!天龙教有什么了不起?我看不过是人多废物多而已!”

  李远少愕然望去,见隔了三,四张台靠近楼梯的一张大台处,坐了三个男子,其中一个穿白衣儒服,特别俊秀,也毫不退让的打量着他们。旁坐的人物皆以看好戏的心态望着他们,巴不得来一场大混战。

  以柳轩之的急性子,哪容得下眼中有沙子?拍桌而起便要发难,李远少忙扯住他,生怕一言不合便有人要血溅当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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