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6 废储
李云燕对面前的男子印象有些微妙。
魏明问：“今日好似是我弟媳回门，李姑娘你怎么独自出来闲逛了?”
“还不是李薇薇……”
李云燕的话戛然而止，当着一个外人的面她也不好说什么坏话。
她退后一步，“公子，今天多谢你了，我还有事，先走了。”
魏明点点头，“再会！”
李云燕拉着丫鬟就走了，魏明在后边瞧着她的身影，笑了下。
不急，一时半会海钓不到鱼。
魏明得去打听打听，这位是李府的哪位小姐，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
李云燕走得快，没一会就走了好远，转头一瞧，没了魏明的身影。
毕竟是外男，不好与之有过多的交集，李云燕如此想。
她心里咚咚跳，说实话，刚才对那魏明，她其实好感更多一些，那样有礼谦逊，人也生得不错。
只是母亲跟她说的那些话还历历在目，说魏颢那种亲戚沾不得，都是群无赖吸血鬼。
李云燕想起刚才两人四目相对那一刻，脸上微微发热，嘴角上扬偷笑着。
“姑娘？”丫鬟看出自家姑娘春心萌动，一时打断。
“怎么了?”李云燕被唤回神来。
“姑娘，咱们还是快些回去吧，九姑娘这会怕是也走了。”
李云燕高兴，点点头。
回去也好，回去多打听打听这魏明的事。
她走得飞快，后边的丫鬟摇摇头。
自家姑娘还真是有一出没一出的，难伺候。
回到李府，若华此时也正好该走了，李云燕这时走过来了。
“你这丫头，成天跑哪儿去了?你妹妹好不容易回门你不多聚聚。”
面对李二夫人的责怪，李云燕笑道：“我着不是回来了吗？”
“还知道回来啊？”
李云燕看向若华：“九妹妹，往后我可以去找你玩吧？”
若华没料到李云燕能说出这种话，以前不是想着离自己越远越好吗？
李二夫人开口笑道：“在府上的时候没见你们姐妹俩亲近，这嫁人了知道舍不得了?”
李老夫人也笑了笑。
若华回答李云燕：“这是自然的，七姐姐若要来找我玩，尽管来就是，我随时逗欢迎的。”
“好啊！”李云燕答得欢喜。
女眷们只觉得两姐妹关系好，只有她身旁的丫鬟知道，自家姑娘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变着法的去打听那个魏明。
她看那个魏明一脸献媚样子，怎么比得上九姑爷正直？
魏颢牵着若华的手，在李家的目送下登上马车，往魏府去了。
马车滚滚远去，李阳安看着自家女儿消失，老父亲心里还有些酸味呢。
马车里，魏颢拉着若话的手，反复揉搓。
“今天回门怎么样？”
若华点点头，“都好啊！”
魏颢笑，“那是不是该奖励我？”
“去你的！”
若华扒开靠得越来越近魏颢的脸。
魏颢捂着脸委屈道：“你不疼我奴家了！”
语气娇羞，活脱脱一个受气的小媳妇样子。
若华哈哈大笑，“你正常点说话。”
一路上两人打情骂俏，和那些新婚夫妻并没有什么不同。
马车缓缓进入了魏府。
若华歇息了几日，开始着手打理魏府的家务了。
三天前大婚，礼物收了不少，她一一细细数点。
宫中也来了好些礼物，都是李贵妃送的。
皇宫里的手笔，都是些价值连城的东西，若华满意的笑了笑。
…
皇宫里，皇帝正在云祥宫里与李贵妃下棋。
“薇薇那孩子大婚，现在还好吧？”皇帝问。
李贵妃两个手指捻着白棋，放下，发出一声清脆，道：“派了几天佛，身子骨好了大半，看来这冲喜确实管用啊！”皇帝笑了笑，“这样啊，那可确实是管用。”
“哥哥还请了张太医去看呢！应该是没什么大碍了！”
皇帝笑了笑：“那可真是福气，一个是我的新科状元，一个是你疼爱的侄女，看来这两个孩子缘分深厚啊！”
李贵妃点点头，“都是拖陛下的福，算起来，陛下才是他们的搭桥人，若没有陛下把魏颢选为新科状元，我们薇薇也轮不到他。”
荒地哈哈大笑起来，“闺房大意思是，我是他们都媒人？”
“我可没这么说！”李贵妃话里带着赖皮的意味。
皇帝的笑容更深了。
他低头看自己的棋子，忽然觉得不妙了。
“贵妃你阴我？”
李贵妃笑：“有吗？是陛下只顾着说话，怪不得臣妾啊！”
皇帝看着那盘已经备吃的差不多的棋，笑了，“好，那朕这回算输了，贵妃说说想要朕做什么？”
李贵妃也笑起来，“这臣妾可得好好想想才是。”
“你尽管想就是。”
李贵妃想了想，问：“陛下什么事都能答应吗？”
皇帝眼里意味深长，点头道：“什么是都答应，只要你提。”
李贵妃笑：“那臣妾一时半会也想不出来，不如等臣妾想出来了陛下再答应臣妾可好？”
“好！”
两人做好约定。
外边的徐顺走进来，禀报：“陛下，鲁王世子求见。”
“鲁王世子？”皇帝有些迟疑。
“是！鲁王世子！”徐顺答。
着鲁王世子自从太后生出宴上救了皇帝一命，就一直闭门简出，皇帝前前后后又是派太医又是送药的，如今算是好利索了，没想到第一次出门，就是来见陛下？
皇帝起身，对李贵妃交代一句：“朕去处理政务了，爱妃自己歇歇！”
李贵妃点点头，“陛下政务要紧，陛下不用管臣妾。”
皇帝点点头，立马就离开了云祥宫，来到了御书房里，接待鲁王世子。
鲁王世子这人看着清风明月不谙世事，夜不知道要说谢什么？
皇帝有些好奇。
“参加陛下！”见皇帝来，少年人跪在地上行礼。
“起来起来，跟朕不必多礼！”皇帝立马拉起他。
温瑾慢慢起身来。
“身子可好多了？”皇帝表达慰问。
“好多了！”温瑾答。
皇帝点点头，“着就好，你救驾有功，朕会厚厚赏赐你的。”
第一次冲出来救他，皇帝对这少年还是有些敬佩的。
“这都是臣应该做的。”
“这次来所谓何事？你救了朕，朕准许你提一个条件。”
温瑾有救驾之功，皇帝心中允许他提出一个条件来，只要是他力所能及的事情。
“臣不敢，陛下是万民之主，救陛下等于救天下苍生，是臣之幸事。”
温瑾这个回答冠冕堂皇，却也说到了皇帝的心坎里。
皇帝满意的点点头，“朕说了准许你提一个条件，天子一言九鼎怎有收回的道理？这个条件你一时想不出来就留着，往后只要朕能做到，都答应你！”
“那臣先谢过陛下了。”
“说吧，此次来是所谓何事？”
被问及此，温瑾面露难色。
皇帝道：“有什么不敢提的?尽管说。”
温瑾看了看四周，外边是御林军守着，里边三三两两几个宫人。
皇帝明白了，沉声道：“你们都先出去吧！”
徐顺看了一眼温瑾，招呼人都出去了，御书房里只余下了皇帝与温瑾二人。
“说吧，什么事？”
“陛下？上次的杀手真的是前朝余孽吗？”温瑾问出来。
皇帝沉默片刻，看向温瑾：“怎么？你怀疑我东西厂的办事效率？”
“臣不敢！”温瑾低头答。
“好了，你有什么直接说好了，朕不会治你的罪的。”
温瑾从怀里拿出一碟账本，递给了皇帝，“陛下请过目！”
皇帝狐疑的看了一眼温瑾，没翻开账本问：“这是什么？”
“这是那些此刻的身世以及背后的指派者名单，上边清清楚楚的记载了所有的生意。”
皇帝皱眉。
“你给朕看这些雨衣何为？”
温瑾忽然跪下，直言禀报：“陛下，这其中，有太子殿下的署名！”
太子，萧景，雇凶要杀皇帝？其目的简直是一目了然，只要皇帝一死，他作为第一继位人，皇帝的宝座就是他的了。
皇帝将手里的账册甩在地上。
“就凭这小小的账册就想置太子于死地？温瑾，你可知诬陷一国储君是何等罪名？”
温瑾重重的将头磕在地上，“陛下，臣绝无半句晃眼！除了账册，我这里还有太子与王家私底下勾结的证据，只要陛下想，臣一一拿得出来。”
皇帝忽然哼了一声，许久没说话，殿内安静如水，静得让人心惊。
“温瑾，你这等关注太子，就没有半点私心？”
“臣只是就事论事，并不是针对人，这件事臣也受伤，并差点死掉，所以臣并不想让真正的凶手逍遥法外，也不想陛下被蒙蔽，这就是臣之私心！”温瑾一句一句道。
“好一个对事不对人，”
皇帝这话里带着讽刺，随后起身，慢慢的走到温瑾前边。
温瑾低头跪着，看到一双明黄的绣鞋出现的视野，上边就是一国天子。
“温瑾，你父王极力推你二弟做储君，你可曾有嫉妒？”
皇帝忽然提起三王争储的事情。
秦王、鲁王、荣王，这三个王爷可都曾把自家儿子推出来过，可惜皇帝看不上眼，也不喜欢被人操纵。
“陛下，储君之位不管谁，想不想，都不是随便能得到的，还是得陛下做主。”
“想得倒是通透啊！”
温瑾依旧跪在地上，等待着上边的人裁判。
“先起来吧！”皇帝松了口。
“臣不敢！”
“你连这事都敢说了，还有什么不敢的?起来！！！”最后两个字，皇帝几乎是吼出来的。
“是！谢陛下！”温瑾起身来了。
皇帝沉默片刻，挥了挥手，“这件事你先不要管了，更不要到处去说，朕自有裁断！”
“是！”
温瑾站了许久，又是跪着，身上的伤口有些扯到了，脸色很是煞白。
皇帝看见了，无奈：“行了行了，回去吧！”
温瑾慢慢退了出去，里边只剩下皇帝萧闵一个人。
他在思考，如果这件事情是太子做出来的，那为何元锡没有查到？
还是元锡有意包庇？
萧闵一时有些拿不准，可坐上这个位置的人，疑心都很重，一旦起了疑心，就开始对这个人产生了反感。
徐顺在外边侯着，就等着皇帝唤他进去，可许久过后一直没有。
看来温世子对陛下说了些严重的事啊！
“来人！”里边忽然传出声来。
“是！”徐顺进去了。
“去，把元锡给我找来。”皇帝吩咐。
“是！”
徐顺立马安排人出去请了，一刻也不敢耽搁。
宫外。
元锡得知皇帝要见自己，立马穿上了官袍出门了。
来传召的小太监走着，元锡问：“陛下今日心情可好？”
小太监笑：“陛下的心情，岂是我们这种人能揣测的?元大人还是快走吧！”
元锡是太监的首领，是九千岁，多少太监都想爬上他这个位置，可惜并不是所有人都有这运气的。
太监们都对这个九千岁充满着崇拜与惧怕。
“今天谁还进过宫？”元锡再问一句。
“这个…”小太监不好回答，不过不管他答不答，元锡都会知道的，所幸他还是答了，“鲁王世子进过宫。”
“他啊——”元锡看向前方。
二人加快步伐往御书房去了，徐顺见着人来，立马拉着元锡道：“元大人，陛下已经等着了。”
“知道了！”
元锡跨步进去，御书房一如往日。
皇帝坐在里边处理折子。
“参加陛下！”元锡跪下行礼。
皇帝眼都没抬一下，也没叫他起来，元锡知道，皇帝这是在生气，要下他的面子，所以也一直跪着等。
好久后，皇帝才抬眼，看向元锡，问：“膝盖疼吗？”
“不疼！”元锡答。
“想想许多年前，你也就是个小太监，若不是给我开了宫门，我也不会如此重用你，这些年显贵，可曾忘记昔日卑躬屈膝的时候？”
“臣一刻也不曾忘记过，也正是因为没有忘记，臣才想要一直衷于陛下，因为是陛下让臣有了这一切。”元锡答着。
皇帝哼笑一声，将手里的账本甩了出去，“自己看看吧！”
账本直接甩在了元锡面前，元锡跪着，伸手从地上拿起账本。
他翻开账本，脸色波澜不惊。
“这件事为何没查出来？”皇帝问。
“陛下，这件事臣已经有些眉目了，可没有确凿证据，臣不敢说啊！”
“哼！你没有证据，那为何人家有？元锡啊元锡，朕已经开始怀疑你是不是年纪大了，不中用了?”
皇帝发出威胁，元锡这个九千岁，身后多少人抢着坐呢！
“都是臣无能，请陛下给臣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皇帝叹息一声，“好不容易选出一个储君，却是居心不良，朕这把交椅，不知道何时能选出个合适的人来。”
“陛下想如何做？臣遵循陛下的旨意。”
皇帝点点头，“你带着人去，将萧景带回来吧！还有王家！”
如今时机刚刚好，王家这个毒瘤是时候该拔掉了。
也许是因为王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才迫不及待想要推上新主，新主根基不稳，必定需要王家的支持，如此反复，王家自然是能稳当百年不倒。
皇帝轻哼一声，真是胆大妄为啊，敢左右王权。
元锡重重道：“臣一定不辱使命。”
“去吧！”
“是！”
元锡如释重负一般出去。
一开始他确实是想隐瞒太子这件事，只可惜他们运气不佳，这也是他们自取灭亡。
“元大人慢走！”徐顺目送这位凶神恶煞。
皇帝处理完这件事情，往后重重的靠着椅子。
这天子，可真是个六亲不认的主。
皇帝笑了笑。
…
当夜里，皇城里戒备森严，外边的太子府和王府被围得水泄不通。
王大人走出来，瞧见元锡，质问：“元大人，你当夜带重兵带我家所谓何事？”
“王大人，这是陛下的旨意，你们还是跟我们走一趟吧！”元锡轻描淡写。
“陛下的旨意？陛下什么旨意？”王大人带着怒气。
元锡拿出圣旨来，大声念：“王家与太子勾结，意图谋反，罪不可赦……”
后边的话王家人已经听不下去了，谋反大罪，那可是株连九族的。
王大人看着后边黑压压的禁卫军，眼前有些混黑。
“你胡说，陛下怎可下如此旨意？”王大人大叫。
“陛下的心思王大人怎么能预料到？”
元锡挥了挥手，后边的人就上来了。
“带走，一个不留。”
“是！”
“王家众人听令，如有反抗者，格杀勿论！”
禁卫军一蜂窝的涌进去，王家人纷纷逃窜，尖叫连连。
这里一片火光与争喊，让周围的人紧闭大门，吓破了胆子。
一夜之间，当初何等风光的百年大族王家下了牢狱，罪名是勾结太子谋反，证据确凿。
朝堂之上几乎没人敢为其求情，谋反大罪，要是敢求情，那是要被反咬一口同谋罪的，他们可不想为了一个王家被拖下水去。
王家人在牢狱里连连喊冤，可惜没有人听他们的，冤不冤的，陛下说了算。
萧闵也在当夜，直接从东宫里被抓进了大理寺，如今身上穿着囚衣，头发散乱。
事情败露，无非就是一死。
爹，娘，孩儿来陪你们了。
萧闵严重满目悲凉。
“太子，陛下有请！”牢狱外传来徐顺的声音。
萧闵站起身来，这个时候，皇帝还会想见自己？
皇帝见自己做什么？问话？
问便问吧！反正他如今已经没有什么需要隐瞒和害怕的了。
萧景穿着囚衣，带着镣铐，一步步被押入大殿，现在只有他们两个人了。
皇帝居高临下看着他，“萧景，你可还有话说？”
“我还能有什么话说？小叔叔？”
萧景呵呵笑了起来，论辈分，他是该叫皇帝一声小叔叔，可这叔侄两之间，有的是血海深仇，这血海深仇，是永远化解不了的。
萧闵叹了口气，“就如此等不得了吗？等个几年，这皇位不照样是你的?”
“是吗？”萧景一笑，“小叔叔是真的想要传皇位给我吗？几年？几年里能变化很多，谁知道到时候你还中不中意我这个太子！”
“冥顽不顾！”皇帝怒道。
“陛下，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寻找求子秘方吗？太医院里这些年也一直在研制吧？几年后，你是不是想着，几年后，你就有亲子了?”
萧景直接把皇帝的心思说出来，皇帝怒了，“就是因为知道了这个？你要将我杀之而后快？”
“不止这些，还有我爹娘，一笔笔仇恨都记在我心里的。”
萧景说到最后疯狂起来，已经没了以往那个大度太子的风度了。
他一直都是这样，任谁被关个十几年，大约都会疯，只是为了演戏，他要压制着心里的恶魔，陪着这位陛下演戏。
皇帝看着疯狂的萧景，忽然笑了，“被你猜中了，看来你也不傻嘛！”
天下哪里有不要钱的肉饼？随随便便当上太子，哪里这么容易，这一切的一切，都是皇帝的计谋。
他为了平息前朝的计谋。
既然前朝需要一个太子才能稳定，那他就自己定一个，但这个人的背后不能有太大的势力，所以他挑了萧景。
本以为萧景对这泼天的幸运能感激他，没想到他是如此的疯狂，直接联合了王家派人来杀自己。
真是个疯子。
“押下去吧！”
“是！”
萧景嘴里骂骂咧咧的被押了下去，皇帝揉了揉眉心，最近这事一桩接一桩的，没完了是吧？
几日后，天下颁布旨意，废掉了太子萧景，于腊月十日判处死刑。
这一告示一出来，京城立马沸腾起来，街道茶馆里都是谈论此事的人。
“这东宫的宝座还没坐热，就被赶下来了，这运气可真是没谁了。”
“谁说不是呢？前几天禁卫军将王家抄了，那阵仗吓死个人了。”
“这萧景也是，这么猴急做什么？等两年皇位不就是他的了吗？”
“话说，这次太子废了，陛下会改立谁？”
“我看是鲁王世子，他可是有救驾之功。”
“可鲁王好像并没有要推鲁王世子上位的举动，反倒是对二子更在意些。”
“鲁王世子不受待见，希望应该不大。”
“我看是秦王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