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天槛
1
凡人，可恶的一群！
他们肮脏得让人讨厌！
泥人，该死的种族！
他们愚蠢得让人无法容忍！
毁灭！我要毁灭他们！
我要将他们全部送回泥土！
从留下耻辱的茅屋离开，
雷泽主神变得怒不可遏！
2
已经没有云雨同行了，
太阳王子的目光让他难以忍受！
终于见到迷人的大泽了，
泽神迫不及待地扑入万倾碧波之中！
“轰－－－－－－”巨大的响声让仙民震惊，
冲天的巨浪让鸟兽逃窜！
大泽之水滋养着受伤的神人，
那散失的神力又渐渐汇聚而来！
3
天地二皇围拢到主人身边，
遍体的伤让兄弟们吃惊。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是谁竟然让主神伤成这样？！
“对他们不能有一丝怜悯，
这就是他们对我仁慈的回报！”
泽神咬牙切齿地对天地兄弟们说着，
眼中已透出压抑不住的凶光！
4
那凶光让天地二皇兴奋得战栗，
那是一种毁灭一切的欲望！
“我要让洪水漫过大地，
我要将他们全部送回泥土！
毁灭！我要毁灭他们！
一个不剩，一个也不饶过！”
满是怒火的双眼充满杀气，
天地兄弟们顿时兴奋难抑！
5
雨啊，洗刷我的耻辱吧，
响雷，去作复仇的先锋！
让他们的心战栗，充满恐惧，
让他们的骨肉颤抖，化入泥土！
泽神咬牙切齿地望向东方，
守护神已厌恶被守护的人！
大泽中的水隐隐震荡，
泽神立誓要水淹大地！
6
被钢叉击中的后背还在流淌着神人宝贵的血，
主神用大泽的红泥涂在耻辱的伤口上。
泽神的血让水中的精灵兴奋，
神人的怒火让乌云将大地笼罩！
山顶的崖壁透出涓涓细流，
田野的泥土已软得不可行走。
雨水在大地上时落时停，
所有的生灵在神人的怒火中变得焦躁不安。
7
大泽的水再次奇迹地上涨，
欢会的柳林再一次淹没在水波之中，
环村的壕沟与河流再次连在一起，
村中的广场与街道再次变成条条小溪。
娥陵皱着眉头观望着大泽，
浩淼一片的烟波让老王担忧，
如果雨水再不停止，
那仙民们只有搬倒山头去住。
8
一叶小舟穿过柳林树冠驶向大泽，
圣氏决意要到雷丘探个究竟。
今年的雨水多得令人吃惊，
一切不可控制得让女王失去主张。
鱼群已然在大屋中来回游动，
蟹与龟竟然在广场上横行，
是否那泽神已然醒来，
他正用这雨水在发泄自己的怨恨！
9
高耸的雷丘还静静地立在大水之中，
雨中的鸬群静静地栖息在巨大的树冠，
小舟在茂密的莲荷间穿行，
一群水鸟匆匆躲向绿荷深处－－－－－－
“他还睡在他的长梦中呢，圣氏，
没有藤条他是不会醒来的！”
大巫轻声对女王说着，
似乎怕惊醒了梦中的巨人。
10
一切没有一丝的异常，
一切让女王找不出一点变化的痕迹，
除去那另人担忧的雨水，
大泽与雷丘如昔日般安祥而宁静。
“这不过是一个普通的雨季，圣氏，
雨季中的雨水是再普通不过了！”
大巫已回掉返村了，
而圣氏却依旧不安地回望着雷丘－－－－－－
11
叮叮当当的声音在河岸的柳林敲响，
勇士挥锤敲打心中的形体。
必须有一只坚固的铁船，
不然任何东西也抵抗不了将至的灾难。
脸上的汗水流下又被火光烘干，
脊背的汗珠在绿荫下闪动晶泽。
铁捶敲击着希望的火星，
勇士已顾不得身体的疲惫与双臂的酸软。
12
为何在泪光中端详猎刀，勇士？
难道要将它熔入船中？
闪亮的刀啊，仔细观赏吧，
它曾陪伴你渡过多少美好时光。
那里面有你的劳作与果实，
那里面有你多少的自豪与尊严，
代表昔日的钢刀在火光中渐渐发出红光，
勇士的眼窝在变红的日子中潮湿－－－－－－
13
是否要硬将两种完全不同的物质在火光中
融化，用铁锤，用力量，用怒火打造到一起？
是否有人要讲：看呐，
他将金子与铜也打进里面。
是否他们惊异于这奇异的技艺，
或是对此根本不屑一顾？
或许那时人们根本就只会用石头与木头，
钢叉与铁怎能在此时称王？
14
船体是用铁打成，这个你不要怀疑，
而红铜，它将打造漂亮的船头。
迷人的金子将饰在了船舷，
白银也将被熔化填补缝隙。
即考虑船体的牢固，
又要致力于它的美观。
有时我们做事就是如此，
为此不惜改变常规与习惯的驱使。
15
不，但愿你不要惊叹，
这船还没到完工之时。
本来这些都是令人惊异的材料，
是美妙与高超使它们连为一体。
继续打造，快乐的铁匠，
尽管它未必改变命运，
可我们必须这样辛劳，
不可避免的灾难毕竟就要降临！
16
躲避吧，如箭的报复即将降临，
那些埋怨与诅咒阻止不了的一切！
勇士，你打造了一天，
可仅打造了最为要紧的船底。
继续打造吧，勇士，
虽然疲惫，虽然饥渴，
可如果就此止歇，
那只有被神人的报复毁灭！
17
醒来，勇士，朝阳已再次点燃东方的霞彩，
清风使你从睡梦中清醒，
不要想那奇迹的作用，
再次踏响你的虎皮风箱。
那是什么，难道是泪水？
男人怎能将此轻抛！
宁愿恶神将我们的生命拿去，
但他永远听不到我们的哀求！
18
继续打造，命运就是如此！
怎么，勇士，猎神的钢叉也要打造进去？
它闪亮的锐利已在泪光中延展入薄薄的左舷！
天呐，曾关押过神人的铁笼已打成了右舷！
头上戴的，耳朵上挂的，
还有胸前的一切，门上的铁环，
这些曾伴你美好时光的饰物，
都烧红，打薄，铸入其内！
19
第三天黄昏，勇士停止了工作，
一只铁船已然打造成功！
勇士坐在林中欣赏着自己的杰作，
心中为铁船的坚固而暗暗得意。
来吧，可恶的泽神，发起你的大水来吧，
我已拥有了天底下最坚固的铁船！
我是不会轻易认输的，
我一定不会让你得逞！
20
来吧，神人啊，我等着你，
将你的报复发泄出来吧，可恶的对手！
如果再次将你装入铁笼，
不，不，不！不会那样了，
我要先将你叉入铁锅！
将你的高傲与狞笑，
将你的恶毒与皮肉，
一起在锅中煮成邪恶而可口的美味－－－－－－
21
巨大的泽神在大水上起身了，
雷泽主神显然已忍耐不住，
肋下的伤口还流着殷绿的血液，
疲惫的唇像是晒干的青鱼。
蓬头乱发，青面獠牙，休息了三天，
他又可以呼风唤雨，又可以挟风带电！
毁灭！主意也像疯子一样，
他被激怒了，一个被激怒的疯子！
22
女娲啊，你造就了大地上可恶的一群，
他们繁殖增多，像野草般长满大地。
我忍受不了他们的罪恶与愚蠢，
毁灭！我要将这些无知的草莱清除！
是他们搅乱了神界的安宁、平和，
是他们使大地变得肮脏不堪！
大水啊，去冲洗这污浊的大地，
将他们毁灭，一个不留！
23
让他们知晓自己的力量是如何弱小，
让他们知晓自己的智慧是如何可怜，
让他们知晓自己的身体如同草莱，
让他们知晓自己的劳作如同蝼蚁！
让他们知晓什么是神的力量，
让他们知晓如何去尊敬，去祈求！
让他们趴伏在众神的脚下，
让他们永远劳碌而没有结果！
24
高贵的种族啊，高贵的怒火！
高贵的话语啊，高贵的行径！
一切凌驾于凡尘之上，
一切皆非凡人所能企及！
神人啊，他已发怒，
他已从大泽中起身！
他要毁灭大地上的众生，
让人类在他的怒火中消失！
25
浑浊的洪流是他滚滚的战车，
号叫的长风是他狂野的战马！
手中的巨斧在阴云的黑暗中闪耀寒光，
惊心栗胆的雷声响彻天宇！
来了，哈－－－－－－，凡人们，醒来吧，
来看一看我雷泽主神的威风！
勇士，再次举起你的钢叉，
让你我在洪水上决一生死！
26
勇士啊，你醒来了吗？
东方的天际在梦中已经透出亮光。
在你坚固的铁船中抬头远望，
你可嗅到狂风中雷神的气息！
你勇武，如同狮虎，可怎能
抵得住空中强压下来的横祸！
你沉着，就像智者，又如何
经得起一次次无休止的报复！
27
他们在高空注视着你，
如同注视着一只惊慌的蝼蚁！
于高空欣赏，已暗中伸长手臂，
你的安宁只是落叶下的寂静！
天空依旧晴朗宁静，可一点点的水
就已足够！你会在神人报复的汪洋中挣扎，
连同你牢固的房屋，坚强的信心，
一切将不知漂向何方－－－－－－
28
宁静的夜悄然结束，
勇士坐在铁船上张望着灾难前的黎明。
东方的霞光已悄然点燃，
预感中的灾难让他焦虑不安！
——大地开始隐隐抖动，
像亿万巨兽在奔跑咆哮！
天空骤然间昏黑一片！
“赶快躲避，孩子们！”
29
勇士将熟睡的孩子叫醒，
洪水的长舌已咆哮着着舔拭上来！
雨点，雨点，雨点，雨点连接着雨点－－－－－－
四周响起一片令人恐惧的水声！
兄妹俩在葫芦舟中睁开双眼，
安静栖息的小舟变得颠上簸下，
一切的安宁陡然被推上混黄的水面！
“爹！爹－－－－－－！”兄妹俩惊恐地呼喊着－－－－－－
30
房舍陷落，山坡倒塌，
洪水的兽群带着不可阻止的力量前行！
树林、荒草被巨舌卷起，
土坡、高山被巨流摇撼！
栖身之地在一瞬间消失，
安静的场所在眨眼间失去！
迸射着闪电的巨手，高举着复仇的巨斧！
一切包裹在雷泽主神的报复之中！
31
一道眩目闪电划破长空，
炸雷在头顶轰然而下！
“爹！爹！”呼喊的孩子再次看清一切，
父亲的铁船已冲向远处！
“爹！爹！”小舟在洪水上旋转起伏，
兄妹俩挥手呼喊，回应他俩的只有无尽的水声。
“爹！爹！”就在儿女撕心裂肺的叫喊声中，
父亲的铁船在雨水中消失了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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