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葫芦
1
雨在木窗外淅淅不绝，
漫长的雨季如约而至。
贝壳般的茅屋在河岸安静温暖，
公孙猎却在雨中显得心烦意乱！
“大桡，你给我出来，
把我的伏羲还给我！”
十多天的等待与寻找让猎人疯了，
他将一切算在巫师身上！
2
公孙猎跑到大屋前吼叫着，
可任凭他如何喊叫甚至漫骂，
大屋的门却始终紧闭着！
大雨在广场上狂暴地倾泻着，
猎人的吼叫声淹没在哗哗的雨声之中！
“爹。”一声熟悉的叫声从身后传来。
猎人陡然转回身形——
天哪，伏羲兄妹已站在密集的雨中！
3
“伏羲！”紧紧抱住失而复得的儿子，
猎人不由得喜极而泣！
“不要再走了，孩子，
不要再这样离开我了！”
“嗯！”儿子知错地点点头，
父亲的目光让少年读懂了什么是牵挂！
返回的儿子改变了，
从一个快乐的少年变得寡言少语！
4
他常常坐在河边发呆，
有时一坐就是整整一天！
目光呆呆地望着远方，
望着望着就是满眼的泪水！
小小年纪已经有了自己的心事，
可父亲却不能给他减轻一点！
父亲所能做的就是保护自己的孩子，
他早在雨季前做好迎战泽神的准备！
5
“唉！”四周在雨中陷入白日的昏黑，
猎人在屋顶顾自摊铺着青苔。
两个孩子被突变的天气吓得守在屋中，
父亲却依旧在雨中不慌不忙地干着！
孩子们从父亲的眼中发觉了不祥，
小小心灵预感到有什么事将要发生！
他俩懂事地坐在稻草之上，
讲话也变得轻声细语！
6
温暖的火光烤着男人的豹皮披风，
鹿肉的香气吸引不了孩子们的心事，
他俩不知到底要发生什么，只是感觉
父亲像在猎场般警觉！男人依旧不慌
不忙地修补着伸手可及的屋顶，
自从上次雷公来抢伏羲，
公孙猎的心就没安宁过，他感觉
厄运就是从抱回被遗弃的男孩开始！
7
轻轻铺好最后一块青苔，
猎人愣愣地对着屋顶发呆！
雨点陡然间加大加密，
打响了屋顶、树叶、河滩－－－－－－
雷电划破长空，雨骤然变得狂暴，
像神人的怒火发泄向大地！“爹。”
孩子们不安地走出来探望父亲，
喊声惊动了沉思的男人。
8
猎人微笑着蹲下身，
用寒冷的胸膛将孩子抱进小屋。
父亲的笑立时感染了孩子，
小屋中又传出隐约的笑声－－－－－－
如注的雨水打响木窗，
雨声中似乎有奇怪的声音传来！
猎人停止与孩子们的游戏，
侧耳倾听起外面的动静！
9
突然警觉的父亲似乎感觉到什么，
猛然从孩子们身边耸起身形！
默默将早已备好的铁笼拖出，
闪亮的钢叉也一把抓在手中！
屋檐的水像珠帘般垂挂，
勇士披上豹皮披风走出屋外。
哗哗的雨打响无际的密林广野，
哗哗地打在勇士与铁笼之上－－－－－－
10
四周在雨中像黑夜一般，
熟悉的家园在暗色中变得可怖！
勇士在雨水中站立着，
机警的目光巡视着阴沉的云层！
响雷在近处远处炸响，
闪电中的男人像一尊钢铁塑像，
一任雨水打在长发之上，
打在刚毅的嘴角、健壮的脊梁－－－－－－
11
来了！耀眼的长蛇将天宇劈裂，
动地的响雷在巨神脚下炸开！
来了！河边的柳树被神人踩折，
青面的雷泽主神已飞到河岸上空！
肉翅在空中扑扑作响，
如火的双眼在昏暗中闪射着绿光！
来了！你终于来了！
勇士心中陡然泛起斗志！
12
“公孙猎！”巨神从空中俯冲而至，
击毁一切的神斧横空劈下！
“轰－－－－－－！”一声响雷在前方炸响，
院前的柳树在耀眼的电光中被劈作两半！
“哈－－－－－－，我来了，
猎人，你敢迎战吗？
我劝你还是乖乖交出伏羲，
否则，你将会化为一堆灰烬！”
13
轰隆隆的雷声传向天末，
泽神轻轻落在大地之上！
火红的双眼透射凶光，
显然，这次他要将恩仇了结！
“动手吧，只要我还可以举起钢叉，
你就休想带走他！”
猎人手举钢叉奔出小院，
无畏的样子让神人暗暗惊诧！
14
“好吧，既然你不知进退，
那就休怪我泽神无情！”
致命的金斧横空劈下，
猎人毫不畏惧地举叉迎上！
带光挟电的雷斧陡然收住，
泽神被猎人的勇气骇住！
他似乎根本不知是在与神人相搏，
根本不知接住这一斧会让他化为灰烬！
15
他是儿子的养父啊，
他是为自己的儿子才这样的啊！
伟大的泽神迟疑了，他不忍伤害
在自己面前幼稚得无畏的儿子的养父！
不管如何不能在儿子面前杀死他的养父，
那样伏羲永远也不会原谅自己！
可神人的躲避却让凡人更是英勇，
公孙猎的钢叉旋风似地在泽神身边游走！
16
一次次举斧砍下，一次次不忍收回，
一次次钢叉刺来，一次次不敢硬接！
猎人拥有意想不到的力量与速度，
那是每日与野兽搏击练就的本事！
迟了！泽神陡然一惊，
闪亮的钢叉直向前胸刺来！
来不及躲避的神人横斧一架，
凡人的利器刺出神斧的电光！
17
咝咝的声音不绝于耳，
神人慌忙收回自己的金斧！
迟了，虽然这是神人轻轻的一架，
可这一架已让猎人脸色苍白！
他没有追击趔趄着后退的神人，
这一击已让他失去了所有的胆量与力气！
泽神担心地观察着猎人，
猎人竟还在令他吃惊地站立！
18
勇士努力不让一丝恐惧从眼中露出，
可他深知自己已坚持不了多久！
当金斧与钢叉相交之时，
闪电的光芒就已透入心肺！
震动的力量使勇士双臂发麻，
他感觉到身体已经不再属于自己！
“哈－－－－－－，你已经不行了，猎人，
没有人可以在我金斧下活命！”
19
泽神停止了对猎人的攻击，
这一架已让对手丧失了回击的能力！
“交出伏羲吧，猎人，
知道吗？我并不想伤害你！”
公孙猎拼命张口说着，可是却一个字
也讲不出来，所有想说的话已被闪电封在胸口！
可为了保护自己的儿子，
勇士又缓缓将钢叉举起！
20
“怎么样，猎人，还想继续吗？”
泽神吃惊地望着猎人，
颤抖的钢叉渐渐变得无力，
终于咚地一声支在地上！
“战胜我，雷神，
不然，你休想带走伏羲！”
猎人努力坚持着不许自己倒下，
可无力的身子却缓缓歪倒了！
21
“快起来，爹！爹！快起来！”
耳畔传来急切的呼喊声，
两个孩子扳着窗户关注着战况，
倒在雨中的父亲让他俩满眼是泪！
“哈－－－－－－，猎人，我佩服你的勇气，
但是记住，凡人永远战不胜天神！”
泽神狂笑着从空中收翼而下，
径直跨过猎人向小屋走去！
22
“来吧，我的孩子，
出来吧，随我到大泽去！”
泽神已然走近小屋，
两个孩子吓得赶紧躲藏起来！
“不要怕，孩子，我不会伤害你，
我会让你成为快乐的神人！”
狰狞的脸在窗户上晃动，
令人惊骇的大手伸进屋内四处摸索！
23
“走开，可恶的雷公，走开！
爹，爹，救救我，爹，爹！”
孩子们的惊叫让猎人心痛，
公孙猎摇摇晃晃站起身形！
雷神已化作常人样子，
正迈步走入小屋之中！
“啊！”后背陡然钻心般疼痛，
猎人的钢叉狠狠扎入神人后背！
24
“啊！”泽神惨叫着向空中窜去！
受伤了！他已经无法飞入空中！
受伤的神人激励着猎人，
勇士举着雪染的钢叉拼命追来！
“去死吧！”一声大吼，
嗜血钢叉带着怒火脱手而出！
“啊！”复仇的武器再次扎入后背，
泽神惨叫一声跌入河中！
25
我要杀了你，猎人，你死定了，
再没有可原谅的理由！！
跌入河中的泽神在心中暗暗发狠，
神人的怒火已然被彻底触犯！
突然间一声炸雷在身后爆响，
刚刚起身的神人又一头栽入水中！
掉落的雷斧已握在猎人手中，
勇士高举神人的利器向神人发起猛攻！！
26
“不要砍了，猎人，住手吧，
你胜了，我走，我马上走！”
终于神人乞饶了，
可雷斧还是发疯般频频砍下！
不知何时水中的神人没了声息，
后背的钢叉像旗杆般竖起！
猎人冲上前握紧钢叉，
举起瘫软的神人向小屋奔来！
27
“快，伏羲，打开铁笼，
快，雷神被我捉住了！”
猎人大叫着冲入小院，
伏羲费力地将铁笼打开！
雨中的勇士喘吁吁地奔来，
呻吟的神人被钢叉狠命捅进铁笼！
伤口还流着殷绿的血，
饱受雷斧的神人瘫软在铁笼中！
28
“放了我，猎人，你会后悔的，
你不该这样对待神人！”
泽神虽然丧失了争斗的力气，
可他的喊声却依旧狂妄！
“赶快放了我，猎人！
现在放还来得及！
不要招惹我的怒火，知道吗？
到那时你再后悔可就迟了！”
29
“闭嘴！你这无用的东西！
我看你还有什么本事！
如果你还敢叫喊，
我马上割下你的舌头！”
猎人用钢叉拍打着铁笼，
锐利的叉尖不时扎进笼中！
为了免于再受钢叉之苦，
神人竟然真的闭上嘴巴！
30
唉！他太小瞧了女娲的子孙，
一时大意竟撞到钢叉之上！
他懊悔自己一时手软，
如果雷斧毫不迟疑地砍下，
恐怕这胜利者连呻吟的机会也没有！
雷泽主神痛苦地在笼中呻吟，
任由勇士大笑着踢着铁笼，
骄横地称自己为无用的东西！
31
我要斩去你的双翅，
再刮去你的青鳞！
我要剥下你的绿皮，
再抽出你的白筋！
我要将你的角挂在墙壁，
把你的肉做成肉干！
我要把你的皮制成鼓，
然后用你的骨头敲击！
32
屋外的雨渐渐止歇，
田野中又响起人们的呼喊声，
男人要出去找些椒盐与香料，
准备将龙爪先作成午饭。
他出门前将所有的水倾到地上，
并叮嘱孩子千万不能给妖怪水喝！
父亲知道水对于雷神的重要，
特意将铁笼拖到火旁炙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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