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鱼娘
1
“伏羲，你该叫一声娘了。
站住，你没看到你娘吗？”
清晨，大公主正在小院外清洗兽皮，
猎人的喊声让她含笑抬起头。
公孙猎已扛起钢叉，
他是要到山林中去准备午饭，
一旁的伏羲兄妹被喊住了，
少年迟疑地站着却并不开口！
2
“好了，猎，别为难孩子，
该叫的时候他会叫的！”
大公主微笑着对丈夫说着，
一脸的幸福一丝也没受影响。
“别理他，伏羲，去吧，
同小妹妹玩儿去吧。”
伏羲兄妹在大公主的催促下离开了，
公孙猎也带着满心喜悦走向山林－－－－－－
3
云花公主开始轻声哼唱，
长久的忧愁被故园冲淡，
今日终于住进心上人的小茅屋，
大公主又如何不感到兴奋？望着河边的
兄妹心中泛起做母亲的欢乐，望着远去的
丈夫做妻子的幸福又溢满心头。
就在昨夜，两个孩子熟睡之后，
夫妻俩像儿时一样相携来到河边－－－－－－
4
小河在夜风中静静地流淌，
四野一片熟悉的蛙鸣，
空中的弯月斜挂在天幕，
一切如同记忆中的某个夜晚－－－－－－
轻轻依偎在心上人怀中，
幸福地倾听那强有力的心跳，
如果不是在大庭的十多年，
那每一夜都会如此欢乐！
5
“公主，你还是那样美，
像远嫁大庭时一样美！”
猎人赞美着怀中的妻子，
没想到却将公主的泪逗引出来！
“你还怪母亲吗，猎？
你是不是一直都在恨她？”
沉默，长时间的沉默，
沉默中两只手紧紧握在一起！
6
“公主，自从你远嫁大庭，
我就天天到南山上望你，
我希望你从大庭逃回来，
这一盼就是十多年啊！”
两只手握得更紧了，
猎人感觉妻子的身子在微微颤抖！
这十多年她何尝不思念猎人，
又哪一日不梦回故里！
7
“所以你才从不接近女人，
一直在广场领饭吃？
猎，如果你不这样，
母亲也不会将云蕊交给你！
她感觉一直有愧于你，
所以才让小女儿到这里陪你！”
紧握的双手终于松开，
猎人将目光望向隐约的河岸。
8
“云花，看到了吗？
这条路就是我望你踩出来的！
无数个夜晚我就睡在南山上，
无数个夜晚我梦到你回来！”
幸福的笑，甜蜜从心底泛起，
大公主不禁抬头又望向那条小路——
公孙猎已从小路返回了，
大公主的到来让他更是满心愉悦！
9
“你就不该回几蘧来，知道吗？
你更不应该到我们家中来！”
冷冰冰的话突然在耳边响起，
伏羲正满怀怨恨地盯着自己！
“你一回来让哥哥连金斧也丢了，
你一回来让我们连母亲也没了！
你应该离开我们家，知道吗？
我们讨厌和你住在一起！”
10
小妹妹怨恨地盯着自己，
大公主的心顿时被喊碎了！
“快，快来帮忙啊，
看，我猎到一只多大的鹿！”
猎人在远处大声喊着，
一只花鹿正被他拖向这边。
可直到将猎物拖到小院前，
竟没一人理睬他的喊声！
11
兄妹俩匆匆回屋去了，
大公主独自在那里垂泪！
“怎么了，云花？
谁又惹你生气了？”
猎人柔声询问妻子，
可公主却只顾忙着将泪一滴滴落下！
“伏羲！”陡然间屋外一声大吼，
兄妹俩的心顿时一阵哆嗦！
12
“说，怎么回事？
你俩到底干了什么？！”
两个孩子怯生生走出来，
父亲的吼声让他俩不敢抬头！
“说呀！今天如果不说明白，
那谁也不许吃饭！”
公孙猎狠狠将鹿摔在地上，
一时间大家全静下来！
13
“公孙猎，怎么了？
同孩子治的什么气呀？”
一行人从柳林走出，
巫师立在燧人王面前笑着开了腔，
所有赶来的人全阴沉着脸，
可惟独大桡像有喜事般堆了一脸的笑！
“王上，有事吗？”猎人讨厌巫师的笑，
目光越过巫师望向持斧的新王。
14
“什么事与你无关了，公孙猎，
从今天起你就不是几蘧人了！”
公孙典得意地冲上来，
他的话让猎人心中一沉！
“王上，怎么回事？
我公孙猎到底做错了什么？”
猎人激动地望着新上任的帝王，
如剑的目光已透出不可遏止的怒火！
15
“猎，我不想驱赶你们，
可是我实在没有办法！
雨季马上就要来了，
雷神又会来讨要伏羲！
如果你们再留在这里，
对你们与村子都不利啊！
走吧，出去躲一躲吧，
村子中已是人心惶惶了！”
16
公孙燧拄着金斧说着，
似乎心中有一百个无可奈何！
“王上，我们有火，有金斧，
我们不怕那个雷神！”
“大公主，你们不怕我们怕啊，
我们怕总该可以了吧！”
大公主正待与弟弟辩个明白，
一旁的公孙典陡然冲上前来！
17
“烧，把一切烧光！
让雷神找不到一点痕迹！”
公孙典举着木棒吼着，
十几个举火者冲向小屋！
“不许烧，这是我们的家！
我不许你们毁了我们的家！”
大公主发疯般冲上来，
举火者迟疑地止住脚步。
18
“老王知道吗？”公孙猎失望了，
如剑的目光再次盯住刚继位的新王！
“需要她来告诉你吗，猎？
你想让她亲自来送你们？”
公孙燧被猎人的目光激恼，
那目光已是对新王无礼的冒犯！
“那总得让我们同母亲告别吧，
我们总不能说走就这样走了吧？”
19
“不必了，大公主，你必须留下，
母亲希望你留在她身边！
还有你，小公主，你也必须留下，
你母亲也不允许你离开！”
公孙燧轻声回答了姐姐，
一时间茅屋前一片寂静！
“我不许哥哥走，不许爹走！
叔叔，你不能赶我们走啊！”
20
小妹妹一听热泪满面，
她冲上前跪在帝王脚下哀求着。
可无论她如何哭求，
燧人王再不愿开口！
强忍的泪终于要冲出来了，
猎人狠狠握紧自己的钢叉！
“走！”无奈而悲酸的声音，
公孙猎拉起伏羲走向南山！
21
“留下，把钢叉留下！
什么东西也不许带走！”
公孙典的吼声止住猎人的脚步，
猎人缓缓回过身——
威严不可辱的目光盯住典，
少年顿时惊得闭上嘴巴！
钢叉有意地轻轻一抖，
公孙猎又拉起伏羲迈开脚步！
22
“爹！”“猎！”大公主与小妹妹跟上来，
一家人结伴向南山走去！
就在一家人的身影消失不久，
背后的小屋燃起大火！
含着泪在小山岗为家跪下，
昔日的家在泪光中渐渐消失！
流着泪在山巅与村庄跪别，
一家人随猎人走入深山！
23
“这就是你们干的好事？燧！
这是谁给你们的胆子？！”
几天后老几蘧终于知道了，
老王站在烧毁的茅屋前暴跳如雷！
“交出来！把金斧交出来！”手颤抖了！
“母亲！”公孙燧一时不知所措。
“交出来！”陡然间又是一声大吼！
金斧无奈地交到老王手中！
24
“还愣在这里干什么？
还不赶快把他们给我找回来！
找不回来就别给我回家！
找不回来就别想得到金斧！”
儿子在自己的怒吼中带人匆匆走了，
老王的目光又狠狠盯住巫师！
“老王，这不是我的主意，
我劝了，可是劝不住啊！”
25
“为什么不告诉我？
为什么不让我知道？！”
“我，我－－－－－－。”大桡变得支支唔唔。
“别说了！”老王愤怒地打断巫师！
“快给我把小屋建起来！
建得跟以前一模一样！
如果三天内建不起来，
那这巫师就换别人吧！”
26
猎人是被人们抬回来的，
昔日的猎神变得遍体鳞伤！
他怀中一直抱着血染的鹿皮，
愣愣地望着天空不言不语！
直到被放到小屋中，
猎人竟没一丝反应！
新树起的茅屋没让一家人有一点欣喜，
山林给他们留下了摸不去的痛！
27
“怎么了，燧，怎么了？
云花呢，云花在哪儿？”
前来迎接的云蕊公主盯住了帝王，
新王痛苦地垂下头颅！
“姑姑没有了，娘，
姑姑再也回不来了！”
小妹妹将父亲手中的鹿皮指向母亲，
云蕊公主顿时呆住了！
28
“怎么了啊，这才几天啊？
大公主怎么就没有了？！”
云蕊捶胸顿足地对弟弟吼着，
公孙燧局促地抬起潮湿的目光。
“我们去迟了，迟了！
我们没能早些找到他们啊！”
公孙燧低声讲述着，
众人的心在讲述中碎了！
29
是狼群！是葆江王子的狼群！
那是发疯的眼睛与闪亮的獠牙！
伏羲兄妹被送上唯一的一棵矮树，
空旷的山野再没藏身之处！
猎人夫妻向远出逃去，
将那汹涌而至的狼群尽可能地引开！
生的希望就这样留给了孩子，
可死亡的威胁却追随而至！
30
狼群发疯般展开攻势，
公孙猎挥舞钢叉左冲右突！
一只只恶狼被刺中，
可一只只又加倍疯狂地冲上来！
最终没有一只恶狼活着逃走，
它们全倒在猎人的钢叉之下！
等兄妹俩胆怯地跑来之时，
草丛中只剩下血泊中站立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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