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骨链
1
“孩子！”栗陆被巨嘴一口吞下，
祈祷的娥陵陡然一阵晕眩！
身边的栗陆钟离像被吓着一般哭啼着，
不绝的啼声让闻者落泪！
刚才他还在母亲温暖的怀抱，
可现在就成了新的孤儿！
“不哭，不哭。”圣氏拍打着啼哭的婴儿，
可无论如何止不住钟里的哭声！
2
他似乎知晓了自己的命运，
似乎正用哭声控诉不公！
村民们被婴儿哭碎了心，
呆呆地望着空空的祭坛默默垂泪。
人世间又多了一个没娘的孩子，
大地上又多了一个可怜人，
他的双眼还没来得及睁开啊，
就再也见不到生身母亲！
3
祭火未熄的大泽边静寂一片，
只有洪亮的婴啼将人们的心撕来扯去！
她是你的女儿啊，泽神！她是你的女儿！
泪光中，娥陵诅咒着渐渐平静的大水！
突然大泽一片水声，巨大的身形再次立起，
一双闪亮的眼睛盯向泽畔，
显然神人已被凄惨的哭声吸引！
“是他吗，圣氏？他是我的儿子吗？”
4
如电的目光盯住怀中泣哭的钟离，
圣氏吓得赶紧将孩子紧紧抱住！
“把他交给我，圣氏，
我要带他到大泽的沙洲上！”
一只巨手缓缓从空中垂下，
娥陵挺身挡在女儿身前！
“请回吧，泽神，献祭已经结束，
这里没你什么事了！”
5
“娥陵，让我带走他，
知道吗？他是我的儿子！”
“住嘴！”不安的心一阵惶恐，
圣氏用吼声阻止了泽神的话。
如果神人再纠缠下去，
恐怕自己的秘密就会在村民面前揭穿！
“泽神，这不是你的儿子，
这是被你刚吞下的栗陆的儿子！”
6
“不要骗我，圣氏，
你以为我会相信吗？
赶快将我的儿子给我，
我要让他住进大泽！”
巨手强硬地向下压来，
惊呼中所有人的心紧紧揪起！
“叭！”空中一声脆响，
老王已然将神藤握在手中！
7
“娥陵，神藤是用来惩罚恶人的，
难道是让你抽打守护神的吗？！”
泽神被亮出的神藤激怒，
一双巨手因怒火而握得咯咯作响！
“你说的一点也没错，泽神，
所以我不想你成为犯错的恶神！”
“不，你们全在骗我，
这就是我的儿子！”
8
巨手再次向泽畔袭来，
人群惊呼着向后逃去！
“叭！”“啊！”神藤再次狠狠击响，
巨手在惨叫中如影子般收回！
“泽神，如果你还不离开，
那我必须保护我的女儿！”
娥陵紧握神藤怒吼，
受伤的巨人终于害怕了。
9
“不，娥陵，千万不要发怒，
我马上就离开这里！”
泽神不甘心地向后退去，
一片水花顿时冲天而起。
“我还会要我的儿子的，圣氏，
我知道，他已经来到了这世上！”
守护神回头向岸边吼叫，
大泽渐渐恢复了应有的平静！
10
“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雷泽主神的儿子在哪里？”
当广场上的人们享用午饭时，
大屋中的娥陵狠狠盯住怀抱婴儿的女儿。
“母亲，不要再问了，
我怎么知道泽神在要什么？”
“到现在你还在隐瞒，你到底要隐瞒到什么
时候！难道你没看到你隐瞒来的灾祸吗？”
11
“母亲！”委屈的泪夹在眼角，
女儿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哭，哭有什么用？
你能用泪水消除灾难吗？”
“娥陵，不要逼圣氏了，
我想她一定有难言之隐！
让她静下心好好想想吧，
我相信她会处理好一切的！”
12
“处理好一切？哈，
不惹祸我就知足了！”
巫师的劝说无疑火上浇油，
母亲盯着女儿伸出双手——
“把钟离给我，圣氏，
你这样的人不配作母亲！”
母亲的双手开始争夺钟离，
圣氏含泪将婴儿死死抱住！
13
“母亲，让我照顾他吧，
我已经答应栗陆了啊！”
“你答应的事多了，
可哪一件让我省心！”
“哇－－－－－－！”“你弄疼他了，
母亲，放手啊，你要干什么！”
“我要把他交给泽神，
去代替你那孽种！”
14
“娥陵，你这是何苦啊，
为什么要这样逼迫圣氏？
圣氏说没有就没有，
你难道连自己的女儿也不相信？”
老巫师再不愿袖手旁观，
娥陵含恨的目光猛然盯住她——
“闭嘴！你没资格替她讲话！
这件事你最应该清楚！”
15
“我？”愕然，愕然中的不解。
“你！”巫师被老王气糊涂了！
“不是吗？如果没有孩子，
那圣氏哪来的奶水？
谎言已经大白于天下，
你们还要隐瞒到什么时候！”
“别说了！”巫师突然老泪纵横，
悲切的喊声陡然打断老王的话——
16
这件事老人一直感觉有愧于圣氏，
可娥陵今天偏偏拿这说事！
“娥陵，没有圣氏的奶我早就死了，
没等你回来就埋到村东去了！
你这是在咒我死吗？
还是想逼死圣氏？！”
老人被气得浑身哆嗦，
泪光中的的怒火让娥陵不敢触摸！
17
一时间大家静下来，
只余下钟离那响亮的哭声！
圣氏垂头陪婴儿落泪，
满腹的委屈化作热泪滚滚而落！
每个人的心此时不得安宁，
娥陵更是无法将心绪平定！
“圣氏，我真后悔将权杖交给你，
知道吗？你不配作华胥女王！”
18
娥陵终于还是没有忍住，
乱纷纷的一切让她不吐不快！
母亲的话深深刺痛女儿的心，
圣氏怀抱钟离缓缓抬起泪眼。
“母亲，如果你后悔的话，
我可以将权杖还给你！
只要你不要钟离，
我什么都可以答应你！”
19
左手紧紧抱定婴儿，
右手将权杖缓缓递向母亲。
一时间母女俩相望无语－－－－－－
“老王要的是钟离不是权杖，
她只是想替你抚养钟离。
你这可是给错了啊，圣氏！”
巫师擦去怨恨的泪赶紧起身打圆场，
权杖被老人轻轻挡了回去。
20
“来，让阿婆抱抱，
看，多可爱的一个孩子！”
老人说着伸手来讨婴儿，
钟离却还是被圣氏死死抱住！
“圣氏，知道老王为何讨要孩子吗？
这只不过想让你一心治理华胥。
你怎么不明白母亲的心意呢？
天下哪有抱着婴儿做女王的？”
21
巫师的劝说，母亲和缓的眼神，
圣氏的手终于轻轻松开了。
“老王又怎会不痛爱孙子呢？
放心，钟离不会受委屈的！”
大巫小心地将婴儿接过递来，
含泪的娥陵轻轻抱住世孙。
是啊，总归这是自己女儿的儿子，
祖母又怎会不心痛呢？
22
一座新坟在村东树起，
十二只瓦罐，六串各色项链－－－－－－
一切皆按公主的身份布置，
鸡蛋、鹿肉、熊筋、小米稀饭－－－－－－
这些全都是栗陆最需要的，
刚刚生育的大姐需要这些补养。
参加葬礼的人很少，圣氏、云英，
还有怀中的婴儿与急切想回家的公孙典。
23
公孙典这几日一直跟在云英身边，
姑姑的照料让少年暂且忘记思念，
可当少年亲历祭神的仪式后，
便哭着嚎着要回几蘧！
“女王现在心里很乱，
听话，现在可不要打扰她。
等忙过这些事情，
她自然会送你回去的！”
24
云英暗中叮嘱自己的侄子，
公孙典懂事地点头应允。
他默默跟随在众人之后，
盼着葬礼能快些完成。
“姐，你的坟我给你树起了，
里面的东西全是公主应有的。
你房前的檀树我给你移来了，
就让它永远在这陪伴你吧！”
25
圣氏望着新坟喃喃着，
满脸的泪流淌着无尽的辛酸与无奈－－－－－－
云英怀中的小钟离香甜地睡了，
小生命根本不知发生的一切。
他的母亲为得到爱而招致怨恨，
而他一出生就注定是个没母亲的孤儿！
没有谁可以改变这些，
伟大的母爱他注定不得享用！
26
“姐，放心去吧，
我会好好照顾钟离的。
他将享用王子应享用的一切，
拥有王子应拥有的一切！”
轻轻将钟离接过抱在怀中，
女王对着姐姐的空坟立下誓言。
是啊，命运夺走了他的母亲，
女王就要给予他更多的关怀！
27
“就让他做你的儿子吧，圣氏，
你代替我将他养大！”
“让他在你的爱中长大，圣氏，
长大后他就会爱所有的人！
不要让他像我一样在疏远、斥责中长大，
那样他会恨所有的人！”
栗陆的叮嘱在耳畔回响，
泪水中，女王将钟离抱得更紧！
28
女王抱着钟离久久不肯离去，
一边的典早已是心急难耐，
盼着女王快些结束这罪人的葬礼，
这可是他返乡前女王做的最后一件事。
手臂被姑姑轻轻碰了一下，
云英的眼神阻止了急不可待的侄子。
姑姑不允许自己打扰女王，
少年顿时委屈得满眶是泪。
29
太阳慢吞吞地在空中行着，
少年的心被归家的热望煎熬！
可女王却一直抱着婴儿坐在坟前，
悲哀中似乎已将一切忘记！
“呜呜－－－－－－。”“怎么了，典？”
少年在女王身边哭泣起来，
哭声顿时引来女王的询问，
可哭泣的少年却望着云英不敢开口！
30
“想家了吗，典？
想就对女王说出来吧！”
姑姑的语气变得和蔼了，
少年这才夹着泪点点头。
“我想伏羲了，女王，
我想我那可怜的弟弟了！”
“伏羲！”圣氏的心蓦地一撞，
万种哀愁顿时涌上母亲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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