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百结
1
希望中的等待，等待中的希望，
五十天母亲将满载着猎物而归！
公主在饥饿中等待着，
希望是灾难中唯一的支撑。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
五十天终于在饥饿与盼望中渡过。
清晨，圣氏起得很早，在云英的
陪伴下满怀愉悦登上东山。
2
希望见到女王的身影，
希望见到满载而归的猎队，
整整一天，圣氏在东山遥望，
就像石柱般立在寒冷的雪山之上！
朝阳换做夕阳将公主的身影拉长，
祈祷与盼望中的四野变得越来越暗！
“孩子，村子就交给你了，
不出意外，五十天我们就会返回！”
3
耳畔回响起母亲临行前的嘱托，
晶莹的泪蓦然涌出双眶！
明天，明天女王或许就会回来，
这其实没什么可抱怨的，
女王或许是收获了太多的猎物，
所以才会推迟了行程。
握权杖的手在寒风中已经冻僵，云英
却无法将已成雪人的公主劝回村庄－－－－－－
4
入夜，默默地在暗色中走回村子，
可怕的雪又沙沙落下！
第二天在盼望中又悄悄过去，
落雪的四野依旧没有猎队的音讯。
一天天在盼望中渡过，
圣氏的焦虑越来越重。
饥饿中等待的人们变得不安，
不安的村民开始种种猜测。
5
女王是不是遇上了凶险，
为什么五十多天没有回返？
猎队会不会在大雪中迷路，
他们会不会再也走不回来！
渐渐地，人们开始失去耐心，
私下的议论让圣氏焦急万分。
她暗中派人出去打探，
可是派出的人却一去再无回音。
6
巫师在窗口数着绳扣，
上面记载着女王出行的天数。
“多少？”圣氏皱眉望向巫师。
“七十！”巫师低声回答了公主。
轻轻的的回答让心紧揪，
公主隔着绳扣望向窗外，
母亲，你现在在何处啊？
为什么没有一点音信？！
7
晶莹的泪珠悄悄滑上脸颊，
圣氏日日为远行的母亲担忧。
村中已有老人与小孩饿死的事了，
雪野中已经寻不到足够的食物！
母亲啊，你在哪里啊？
为什么还不回到仙乡？
泪光中出现伟大的娥陵氏的影子，
她正带猎队同黑熊搏斗。
8
“不要让人们看到你的眼泪，
公主，它会让人们绝望的！”
巫师轻声说着，推门而去，
依旧望向窗口的圣氏却无法止住泪水。
雪花从敞开的窗口片片飘进，
窗子下已经落了厚厚的一层。
云英将火堆生得旺旺的，
为公主驱赶冬日的严寒。
9
“公主，不要为女王担心，
她带去的全是最出色的猎人。”
云英边拨弄火堆轻声安慰公主，
却没得到圣氏的一点回应。
“公主，先吃饭吧，
这是我特意为你到后山采的！”
一把烤得有些焦糊的草根递来，
圣氏望着草根更是悲从中来。
10
“你是女王，圣氏，
你的泪不应该轻易流出！”
云英将草根向前递来，
圣氏伸手接过食物。
吃，必须将难咽的吃下去，
这样才能等到母亲归来！
望着漫天的雪花将草根默默吞下，
云英对坚强的公主笑了。
11
“你很快乐吗，云英？
你的心中没有一点忧愁吗？”
云英的笑让公主心生不快，
可几蘧的女儿笑得更灿烂了。
“为什么不快乐呢，公主？
女王不久就会回来了。
她会的带回足够的食物，
她会让我们不再吃草根的！
12
看，公主，七十个结了，
一百天马上就到，苦日子
就要到头了，我们等得越久，
那女王归来的日子就越近！”
云英想起公主对村民们讲过的话，
一百天之后女王一定会满载而归。
“那不是真的，云英，
我只是为了让大家安心等待！”
13
“什么？”云英愣住了，
仙民们竟是在一个谎言中等待？！
“云英，母亲说五十天就会返回，
可是到现在还是音信皆无！
我想她们是迷路了，
也或许她们永远也回不到这里！
大巫说过，华胥是女娲造人的仙乡，
人们只能从这里走出而决回不到这里！”
14
“不！那是巫师骗人的！
她只是不想让人们离开华胥！”
几乎是吼叫着打断公主的话，
几蘧的女儿不愿让公主将要讲的话讲完！
她盼着女王可以返回，
甚至盼着母亲与弟弟有回来的一天。
公主的话无疑是一把利剑，
将云英心的这一切苦盼斩断！
15
沉默，泪光中的沉默，
圣氏只是呆呆的望着跳动的火光愣神。
“告诉我，公主，那不是真的，不是！
他们会回来的，会的，所有人都会回来的！”
云英含泪望向愣神的公主，几乎是乞求，
又似乎在等待着她的回答或是欺骗，
可公主却望着火光一言不发，
回答几蘧女儿的只是一串串晶莹的泪珠！
16
日子一天天逝去了，
窗口的绳结越来越多。
已经结了九十多个绳结了，
圣氏的心不由得慌了。
大巫将第九十二个绳结结好，
圣氏面无表情地望着雪中的绳结。
“还有八个绳结，公主，
你还要编八个谎言来骗大家！”
17
巫师望着窗口的绳结开了口，
圣氏木然地透过绳结望向漫天飞舞的
雪花。“解去一串绳结，大巫，
我要让人们在希望中等待下去！”
公主轻轻讲出了自己的主意，
微微一愣，巫师转而微微一笑。
“好主意，这是个好主意，公主，
这比把五十日说成百日更好！”
18
鄙夷的微笑，不屑的神情，
可圣氏却只能在此时忍耐！
似乎是不在意地握了握权杖，
目光一直没离开巫师令人讨厌的老脸。
“解去一串吧，大巫，
没有人会发觉这事的。
如果让村民们知晓真相，
那他们怎会安心地等下去呢？”
19
“我不能听从你，公主，你永远
要记住，欺骗是不能解决问题的！”
大巫轻轻转过身来，
奇怪的笑已在那满脸的皱纹中消失。
“你必须听我的命令，大巫，
我现在是华胥女王！
如果你不听命于我，
我会当众宣布你的罪！”
20
“宣判我的罪？哈－－－－－－，
我何罪之有，尊贵的女王？”
奇怪的笑，将挑衅的目光投来，
巫师根本没将公主放在眼中！
“想听吗，大巫？”
声音低得足以让人胆寒！
威严已被触犯，圣氏的
目光闪出凛凛寒光！
21
“说吧，伟大的女王，
我当然想知晓我的罪！”
“云阳、钦丕是你逼走的吧，大巫？
栗陆与几蘧是你驱逐的吧？”
“那当然是我做的，女王，
我是为华胥清除祸根！”
满脸都是令圣氏讨厌的得意，
大巫已因这事被村民尊重！
22
“逼走云阳、钦丕结果如何？
你给华胥招来了十日之灾！
驱逐二族之后又发生了什么？
你让仙乡陷入雪的灾祸！
你做了不该做的事，大巫，
是你招至了众神的惩罚！
如果你不想让我当众判你的罪，
那你就必须听我的命令！”
23
圣氏紧盯巫师低声讲出了她的罪，
一阵隐隐的哆嗦，大巫望着公主呆住了，
天哪，她已经不是以前的小公主了，
她已经拥有了女王的智慧！
她已经可以轻易宣判自己的罪，
并且是让自己无法推卸的罪责！
“不是我不听你的命令啊，
公主，你还是自己看看吧！”
24
满脸的顺从与尊敬，语气明显和缓，
巫师再不敢招惹手握权杖的公主。
大屋的门被巫师轻轻推开，
风裹挟着雪花冲了进来。
落雪的村寨让公主不愿去看，
那里除去雪就是绝望中的等待！
“公主，你还是自己看一看吧，
人们全在苦盼着女王返回呀！”
25
巫师指着村民的窗口说着，
圣氏心陡然间一惊——
一串串纪事绳索挂在一个个窗口，
每一挂绳索全结了九十二个结！
“公主，我可以将这绳结去掉一串，
可我不能将全村的绳结都去掉一串！”
巫师低声对公主说着，
老人的双眼已蒙上点点泪光。
26
“人们是相信女王啊，
公主，所以才会安心等待。
一百天眼见就要到了，
到那时谎言就会不攻自破。”
巫师紧盯着公主喃喃着，
圣氏却只顾盯着绳结愣神！
“公主。”轻声唤着，
公主的目光终于慢慢收回。
27
“我们必须在女王回来前找到食物，
让村民们在严冬中免受饥饿的折磨。
这样就算女王不能按时返回，
那村民们也不会慌乱！”
巫师低声提议，可手握权杖的
人依旧呆望着她一语不语！
“不要担心，圣氏，一切都会
好起来的，明天我就带人们去！”
28
艰难地翻越十个积雪的山头，
巫师带人们走进东边的山林。
清开雪层，挖开冻土，饥饿驱使
饥饿的人们在山林间忙碌起来－－－－－－
手握权杖的公主不时向西遥望，
她的心一直留在村落之中－－－－－－
默默祈祷母亲与猎队平安，
祈祷回返时见到返回的母亲！
29
“走喽！”大雪中传来巫师的喊声，
在山林中觅食的人群纷纷聚来。
夕阳已染红远方的天空，
早早点燃的火把引领人群踏上归途。
孩子们高兴地帮着背负挖出的草根，
现在的幸福就是能嗅到草根的味道。
“慢点！”大庭氏高声呵斥着儿子，
蹦跳的儿子一下滑倒在雪地之上。
30
背上的草根陡然摔入万丈深渊，
所有的人心痛地望着消失的食物，
“浑蛋！”伯陵氏吼叫着冲出，
号哭的孩子被发怒的人一把拎起！
“放下他，放下我的孩子，
伯陵，我不许你这样对他！”
大庭氏惊恐地跑向儿子。“去死吧！”
儿子在怒火中像石头般扔下山涧！
31
一声惨叫直入涧底，
小男孩顿时气绝身亡。
他没有保护好食物，
那捆草根散落在他的身边。
“祖江！”惨叫一声蹲下身子，
母亲的泪水滴滴地落向涧底！
无语的夕阳将山涧染红，
男孩静静躺在了母亲的泪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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