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天柱
1
“你在恨她，俊？
难道你感觉自己就没有一点过错？”
倏帝的声音颤抖，
颗颗泪水让王子默然。
“唉，我可怜的女儿，
她从来就没得到真正的关爱！
你们没有一个人肯原谅她，
没有一个人给过她真正的快乐！
2
在前世，是我惩罚了她，
是最应关爱她的父亲惩罚了她！
我那样固执地阻止她靠近你，
让她日夜忍受海水的折磨！
在今世，先是你杀死了我与倏帝，
让她痛失父王，让她再无法靠近你！
接着就是羲和背叛了她，
是她最亲的妹妹夺走了她的爱！
3
而你，她日夜思念期盼的人，
你竟也因羲和停止了对她的寻找！
你背叛了她，惩罚了她！
所有她爱的人、爱她的人全背叛
了她、惩罚了她！
俊，这让她如何忍受？”
忽帝声音哽咽，
望着漆黑一片的荒岛热泪涟涟。
4
失子之痛让俊痛心欲绝，
王子竟不知如何返回了东方。
失魂落魄地飞入扶桑的爱巢，
帝王的神情让羲和陡然不安。
“怎么了，俊，虞和不愿见你吗？
还是她不愿随你回来？”
沉默的王子用泪水回答着自己的妻子，
羲和的心更是乱作一团！
5
“怎么了，俊？告诉我，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走，都给我走！
一个也不要给我留下！”
陡然间暴吼一声，
身边的藤桌被王子一掌拍断！
树枝上的五彩鸟扑翼飞去，
爱巢之中顿时一片静寂！
6
怒吼后是无法抑制的哭泣，
失子之痛让俊彻底崩溃！
回想着一个个光明的王子，
滴血的心被虞和撕得粉碎！
他们还没有叫一声父亲啊，
自己还没有抱过他们一次啊！
他们刚刚在大地上降生，
没想到却落入了生母的嘴中！
7
“是虞和吗，俊？
是虞和让你如此伤心？”
忐忑的羲和轻声询问，
痛楚的悲哀被生生触动！
“别再提她！”声音颤抖，
收止不住的热泪决堤而出！
“她已变成了食子恶魔！
十个光明的王子被她活活吞下！”
8
“什么？”吃惊地瞪大双眼，
羲和无法相信听到的一切。
“千真万确，她是要折磨我！
她在恨我，在报复我！”
痛苦地捶打着自己的脑袋，
坚强的王子忍不住拉泣不止！
颗颗泪水滚上公主的脸颊，
羲和被听到的伤透了心！
9
一时间在王子身边沉默，
妻子再不知如何劝说丈夫。
这是怎么了，我的大姐？
你为何要如此折磨王子？
俯在王子膝头仰望着痛苦的俊，
突然公主像记起什么似的站起。
“忘掉那些吧，俊。来，
我给你看一样你最想看的东西！”
10
痛苦的王子被妻子拉起，
无主的俊被拉到了爱巢的卧室。
五彩鸟的羽毛在窝巢铺盖，
迷人的光芒从斑斓的鸟羽下透出。
公主的手拉着王子的手将彩羽轻轻拂开，
十枚玉石般的鸟蛋出现在眼前。
“这是你我的王子，俊，
他们已在巨神的小睡中降生！”
11
“王子！”心中一阵惊喜，
十枚光洁的玉卵让泪眼放出亮光！
“是的，俊，他们就是你的王子，
他们就是伟大的俊的儿子！”
满怀幸福，微笑着望向丈夫，
俊正含泪欣赏着晶亮的王子们。
失子的痛苦还在心头缭绕，
得子的欢乐已突然降临。
12
悲哀与欢乐在心头交织着，
似海涛的冲撞让俊无所适从。
“你不应该高兴吗，俊？
你不应该为王子们的降生而欢乐吗？”
羲和含泪望着又悲又喜的王子，
他竟然在自己的儿子面前又涌出热泪！
“高兴！”望着十枚玉卵狠狠地点点，
得子的欢乐让俊忍住了失子的悲声。
13
小心翼翼地抚摸着宝贵的玉卵，
俊的神情让羲和的脸上露出幸福的微笑。
“他们会是新生的光明，羲和，
看吧，他们一个个光彩夺目！”
轻轻将身边的妻子拢在怀中，
羲和再一次在王子最痛苦时拯救了他。
“会的，俊，他们不会让你失望，
他们定然会让你引以为傲！”
14
喜悦的泪水冲走哀伤的泪水，
伟大的父亲兴奋地冲出爱巢。
“我有王子了，我有王子了！”
俊立于扶桑顶端欢乐地大叫！
乐园已经有了新的王子，
快乐的时光从此开始了！
一时间所有的五彩鸟飞舞啼鸣，
王子出生的喜讯让东方乐园欢腾一片！
15
“这是一个圈套，倏帝，
是元神给众神设下的圈套！
元神用来世试探众神对他的忠诚，
背叛他的都将受到惩罚！
开启的天地就是万神之主的圈套，
走进四季之门的将无一幸免！”
忽帝痛心地望着巨神昏暗的眼睛，
那微微开启的明目正在一点点合拢！
16
“一切都有限期，忽帝，
永恒的一切我们也要想一想他的后事！”
倏帝伤心地对巨神喃喃着，
巨神的明目正将最后一丝光线收拢！
暗下来了，一切归于无边的黑暗，
一切如同枯井般瞎子的双眼。
寂静了，一切欢闹归于骇人的寂静，
一切如同隔世般聋子的耳朵－－－－－－
17
倏忽的心被惊恐笼住，
失去巨神的天地又将归于何处？
“父王！”天地间又传来巨神的呼唤，
如嚎似吼的喊声让倏帝战栗－－－－－－
巨神是要在消失前见一见自己的父王，
可他的父王早已死在二帝的锤凿之下！
“父王－－－－－－。”呼喊声渐渐微弱，
似乎是疲惫的人临睡前的喃喃。
18
“巨神，睁开你的双眼吧，
让我俩将你的身世告诉你！”
再不忍听到那哀伤的喊声，
二帝匆匆赶到英雄的肩头。
含泪呼喊，倏忽要将一切讲给巨神听，
要让巨神在倒下前知晓一切。
垂死的巨神没有一丝反应，
似乎他连睁开双眼的力量也已枯竭！
19
“巨神，在你出生前有一位元神，
是的，他就是你伟大的父王。
他让一切在他的智慧中延续，
没有谁能让他改变一丝一毫。
那时的统治可真是安宁寂静，
似乎一切会永远那样保持下去！
他就是如此至贤的帝王，
让众神忘记了过去，想不到未来－－－－－－。”
20
倏忽开始在盘古耳边唠唠叨叨，
宝贵的时光就这样在叙讲中逝去！
倏忽二帝的力量我们该如何描述？
那是谁也阻挡不住的无形而可怕的东西！
盘古无奈地听着神帝的唠叨，
那声音让巨神感到晕眩，
就像是某人在为他讲悼词，
而被称颂者将因此而进墓穴！
21
“俊，快去，他是盘古，
他是因救你而埋在地下的盘古！”
王子俊正在爱巢中守护着自己的爱子，
陡然间一道金光从黑暗中飞掠而至！
父王的金锤在神树边急急摇晃，
急切的声音让俊冲到了巨大的窗口前！
“快去啊，俊，盘古已经支撑不住，
快呀，他想在倒下前见一见你们！”
22
“盘古！”亲人的名字撞击着王子的胸口，
生离死别的痛让王子飞身向西方奔去！
“盘古！”朴父被熟悉的名字惊呆，
涌泪的巨人甩开大步向着大地中心奔去！
王子与众神向黑暗中的巨像奔去，
羲和的心不由得揪紧！
大地又开始令人惊恐的震动，
公主望着窗外的黑暗默默地为一切祈祷。
23
黄金大锤带引领俊急急向盘古飞去，
朴父甩开大步在大地上狂奔！
亲人们急切想见到开天辟地的英雄，
这怕是一家人相聚的最后时刻！
天地在摇晃，流火陨石从空中飞落而下，
黑色的灾难将一切逼向混沌的记忆！
四面八方的神人们向石像飞聚，
共同的灾难让他们在惊恐中聚向一起。
24
在黑暗中移动着火红的身体，
烛阴悄悄爬入了盘古的功绩之中。
他对自己的巨大与神力可是自恃得很，
巨蛇要在关键时将天地拯救！
可当他抬头仰望盘古时，
烛阴顿时感觉到自己的渺小！
自己竟然是盘古脚面的一条细蛇，
而自己的明目只是黑海中的一点烛光！
25
盘古的功绩实在太过巨大，
没有一个神人可以改变一丝一毫！
这里不再是元神那低矮的神殿，
这里已是同盘古一样高大的天地！
盘古的双眼微微开启，
可不久那万千迷人的光线又一丝丝收起。
巨龙鳞甲上的晶亮再次消隐，
迷人的云霞又一次陷入无边的黑暗。
26
烛阴的目光在巨神的石像上摇动，
那点点烛光仅是让众神见到盘古的衰老！
一切灿烂的往事，一切美好的记忆，
暗淡了，只有黑暗中的悲哀与等待！
盘古啊，众神依赖的永恒，
已不参与任何与你们有关的事情！
一切快乐的身影静止了，
烛光内的一切静寂异常。
27
神殿变得幽深而神秘，
众神刹时陷入惊恐之中。
他们再一次看不到仰仗的巨神，
再一次看不到应是永恒的英雄！
一切希望的美梦将失去依托，
一切未来的假设将全部抹去！
一切将化为虚幻，虚幻中的虚幻，
一切将重归混沌的长梦！
28
在盘古挺立之初，
没有一个神人注意到他。
他就那样默默无语地支撑着天地，
努力为众神支撑着欢乐的一切。
可众神几乎意识不到他的存在，
神人们没有一个知晓感恩！
直到他用坚强的心立成一座石像，
众神才感动得落下热泪！
29
“盘古！”泣哭般的呼喊从云下传来，
朴父被巨龙驮着冲到空中。
“盘古，睁开眼看看吧，
我是朴父，大哥看你来了！”
巨人在巨龙背上大声喊叫，
那天地间的英雄却毫无反应！
“二哥！”流着泪跪在云层，
俊感觉对不住盘古的就是自己！
30
“二哥，睁开眼看看吧，
我是俊，俊来看你来了！”
亲人们的呼唤在耳边响起，
那呼唤让巨神双眼发潮！
“朴父、俊！”热切的呼喊在天地震荡，
盘古紧闭的双眼猛然张开！
一刹时天地间被再次照亮，
众神在那迷人的光明中含泪仰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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