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程式重工（4）小野猫和流浪狗

  棱镜这几天连游戏都没怎么打。

  一天里大多数的时间都在床上躺尸。

  中年女号大叔最近几天疯狂CALL他，快把他的终端打爆了也不接。

  他只想呆着。

  咸鱼有时候还会翻身，而他更像是人形蘑菇。

  有次进来打扫的人员还以为他猝死了，吓得拿清洁仪器桶了他几下，嘴里还一边说着，“现在的年轻人哟，打游戏不要命的咯，肯定熬夜猝死了”。

  后来棱镜破例翻了个身，证明自己还活着。

  而此时，距离上次任务已经过去了一周多。

  棱镜依旧躺在床上。

  虽然这几天躺的腰酸背痛，可他有种要把自己睡死的狠劲。

  他很难过也很生气。

  自从饕餮组成员给他透露小道消息，说理事会对穷奇不满后，他就陷入了情绪的迷宫。

  棱镜深深地叹了口气，看了眼时间。

  他想要是当时听穷奇的话守住游猎者，或许他们就可以全身而退，用不着法务部去捞他们。

  或许还有可能借警方的手，把自称瘟疫医生的人当场抓获。

  他在床上滚了几圈，横竖无法入睡，便起床打开VR。

  转念一想，现在是后半夜，也没有什么人在线。

  就又拔掉了插头，倒了杯可乐，呆坐进了沙发里。

  百无聊赖之际，刚打开移动终端，一条消息就弹了出来。

  “呆子，是不是有心事啊？”一个头像是可爱的动漫小黑猫的人说道。

  “你居然没睡觉？”棱镜很惊讶。

  小黑猫发了一个坏兮兮的探头表情，裸眼3D的特效几乎要溢出屏幕。

  “巫女都是昼伏夜出的！”

  “我丢，昼伏夜出就能读心嘛？”

  棱镜最近加了楚悦的社交账号。

  这个用着黑猫头像的就是她。

  “我看到你忽然上线又忽然下线，肯定是半夜睡不着在想什么事啦！”

  “你这个点都在线？”

  “很正常啦，没事干我就会上线看看。”

  棱镜点进楚悦的个人界面，里面很多她在游戏里的截图照片。

  因为她游戏里的人物是按着真实面孔录入的，所以看上去除了背景略显魔幻外，几乎和现实中的游客照没什么区别。

  每个地标建筑旁，每个经典的副本入口，每个好看的场景。

  好像她都截过图。

  她的姿势很多，光是剪刀手都能用不同的高度和角度玩出花来。

  唯一不变的是她露出虎牙的咧嘴笑容。

  像是一只可爱却又总有坏主意的小野猫。

  “偷看人家照片呢？”在棱镜看照片的时候小黑猫头像又弹了出来。

  “你怎么知道？”

  棱镜现在真的有点相信这个姑娘是个货真价实的巫女了。

  “哦~真在看啊。”

  “你放在个人空间里不就是给人看的嘛。”棱镜反驳道。

  “咦，逗你玩啦。”楚悦发了小黑猫做鬼脸的表情。

  我靠，这个人居然专门给自己的头像做了个表情包。

  不对，也有可能现有表情包后有头像。

  棱镜自己默默想着。

  “嘿呀，你空间里好无聊啊。”小黑猫在聊天框里摊了摊手，“这就是新世代的宅男嘛，姐姐我爱了。”

  棱镜知道自己的个人空间里几乎什么照片都没有。

  有的也是一些码着的游戏攻略。

  “你怎么是姐姐啊，你明明看上去要比我小好多啊。”

  “啧啧啧，歇歇夸奖。”小黑猫很得意。

  棱镜闷了一天的脸有了色彩，“算你厉害。”

  “啧啧啧，所以才叫你弟弟鸭。”楚悦忽然找准机会论证，“话说回来弟弟，你大半夜不睡觉，是不是有什么知心话要和姐姐说啊？”

  “没什么。”

  “还好嘛？”

  “还好啦。”

  “并不好的意思咯？”

  “确实不是很好。”

  棱镜放弃了掩饰，仿佛在楚悦的眼里，自己就是个藏不住秘密的玻璃罐子。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啥，但是！”楚悦忽然一顿。

  “啥呀...”

  “你要学会相信自己。”

  棱镜有点没搞懂。

  他觉得自己并不值得被相信。

  “一个游戏打得好的人，要是下定决心一定能做成任何事情。”小黑猫在屏幕里蹦蹦跳跳，充满了活力，“人生不就是地球OL嘛，我们练习，我们刷本，我们达成成就。你努力到现在，别人换成你不一定会做得更好呢，要学会相信付出了努力的自己，也要相信相信自己的同伴。”

  棱镜想了一会儿。

  “嘿嘿，早点振作起来啊，都没有好队友能跟我上擂台了。”楚悦说。

  “嗯。”

  棱镜感觉鼻子有点酸酸的。

  好像这么大了还没有人这样安慰过他。

  他总是一个人躲在角落里舔着伤口，像一条淋了雨、脏兮兮的流浪狗。

  楚悦像是撑了一把伞走到他旁边，还喂他吃好吃的火腿肠。

  “谢谢你”他在聊天框里输入。

  “害，谁让我是你姐呢”

  “能不能别占我便宜了。”

  棱镜忽然又不想哭了。

  “早点睡啊，我不和你聊了，姐姐怕猝死。”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