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章 你要我以何身份示人?

  深吸一口气,伸出手擦了泪,又用手掌在眼前摇晃,生出丝丝冷风,想快些把这些泪水风干。

  之后的之后,他也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只是再看时,皇上和陨寒都不见了,她泰然自若的问道:“余公公,皇上走了吗?”

  余然答道:“还未,皇子陪着皇上在东侧的园子里闲谈呢。”

  籽听舒了一口气,笑着与他说要回卓异苑了,他只道等会会告诉陨寒的,籽听便快步出了明皖宫主殿。

  坐在凤凰木下,她心绪烦乱,看着一身碧色纱裙,她不怎么喜欢碧色,可是她便只有那么一件衣服,这套衣服还是玉玲刚刚做好没来得及穿就送给了她。

  低头看向腰间的月牙玉佩在这蒙蒙黑的天空下奇异的美,冷冷一笑,取下玉佩,伸手就想往树上摔去,却怎么也狠不下心,终究是长长一叹,按在了胸前,抬头望着半黑的天空,有种奇怪的压抑感,想起皇上的话‘最近做事情越发毛躁了,处理事情也老是出纰漏,但却好像不是为了籽儿那丫头,他甚至三番五次和朕说要抬了他那平妻做正妃,如今籽儿还未寻到,他就如此,真是让人冷寒!’

  ‘如今籽儿的人找不到,尸体也看不到,弄得众人都心不在焉,朕为让朝廷后宫的安宁,只得和老四拟了个协议,让茹亚公主做了正妃,也让他告诉大家尸体找到了,籽儿是溺水死了。有朕的担保,那些人也不会说什么的!’

  想到此,凄凉一笑,奔入房间,将书桌上那一堆字丢入盆盂,缓身蹲了下来,看着那一个个字体清秀的诗词,是那首《凤凰台上忆吹箫》。便是他如此对她,她却还是无法忘怀,可笑至极,拿了火石将这些纸点燃,看着火焰一点点变大,映的她眸色通红,脸颊如彩霞,只是那悲伤的神色让人凄婉。

  像是自嘲一般低低喃着:

  香冷金猊,被翻红浪,起来慵自梳头。任宝奁尘满,日上帘钩。生怕离怀别苦,多少事、欲说还休。新来瘦,非干病酒,不是悲秋。

  休休!这回去也,千万遍阳关,也则难留。念武陵人远,烟锁秦楼。惟有楼前流水,应念我、终日凝眸。凝眸处,从今又添,一段新愁。

  没有思念,没有绵绵情意,只有空洞悲凉,字字让人听去胸中悲愤。

  待到最后一丝火熄灭,籽听才起身,陨寒不知什么时候在他身后,她不知道如何开口,只觉得喉咙干哑,他神色复杂,好似有浓浓的怜惜,道:“他负了你,何须多伤感,为此种人不值!”

  微微惊讶,想到他天生聪慧,便不自觉的笑了起来:“是啊,不值的,可两年多的感情怎么能说忘记就忘记。”

  摇头叹息,极为讥讽的语气:“在我最伤心的时候是他安慰了我,亦是他处处护了我,本以为是我对不起他,本以为我理所当然该好好待他。到头来却发现,我在他的眼里远远不如他在我心里面的重要,我只是一枚好骗的棋子罢了。”

  听她说的这般伤感,陨寒万年不变的眸子似乎变得多了些什么,管不住自己的嘴巴:“时间长了就会好的~”

  籽听微微抬头看向他,他此时似乎不像以往那么清洁出尘了,比以前更为生气了,只是她没有心情去探究,只低头想,为了忘记陨轩她花了整整一年半,到如今想起来依旧隐隐作痛,忘了他,该多久?可是要一辈子?

  籽听睁大着眼睛,将眼里凝在眼眶中,让其自由风干,走到凤凰树下,笑吟吟对他道:“你还未见过我跳舞吧,我的舞艺可是学得最好的呢!”

  说着便翩翩起舞,虽然今日穿的不是长袖,却依旧舞出一种飘逸之姿。裙角被风吹的褶皱,犹如那一层一层的海浪,冰凉冷清,却让人无法忘怀。

  她自从来了明皖宫也变得懒散了,头发只用一根白色锦带松垮垮绑着,如今飞舞起来,却是另一般风景,丝丝墨发飘扬,直让人想起了那飞流直下的瀑布,震撼难忘。

  籽听含着笑,仰头望着天空,将那些绮丽星辰收入眼底,让那眼眸如星光一般璀璨美丽。她本就娇小,如今再跳这么一支清冷的舞,显得更加身姿楚楚,我见犹怜。

  便是再伤心,她都笑着,笑的动人,笑的凄冷,仿佛再述说这什么,她本是天生的尤物,再这么一舞,便是日月星辰,繁花奇宝也不如其带来的震撼,惊艳。

  舞与琴一样,需要有情感,有心才会让人神往,让人叹为观止,身心不自觉的放松。

  她陶醉在自己的世界,那个静宜美丽的地方,青草香花抚慰着她的伤,微风温柔的述说着她美好的前路。月光泄泻撒了她一身,不敢厚了一分也不敢少了一分,恰到好处的美。如梦如幻,似真似假,宛如谪仙。

  不知何方何处传来的琴音,那般的婉转动听,如清泉冲刷着她的伤愁,温和的像是日光满满照亮了她的心田。把她那些伤痛暖化,清晰可见的伤痕慢慢结了痂,好似没有那么锥心般疼了。

  这琴音忽而高忽而低,期间有喜,有伤,有愁,让她的舞步也跟着时而欢快,时而冷淡。如此扣人心弦的音色恐只有那仙人才弹得出吧,才能如此精妙入骨。

  弹琴者,似乎是在安慰她,实在述说什么,但是她不知道,她知道的,只有此曲甚好,甚绝!

  曲罢,她也失去了再舞的兴致,定神看见陨寒静坐在一旁,身前是一把琴,他刚放下手,抬头望向她,眸子衬着月光闪烁迷人,紧紧抿着的唇欲说什么,却未开口,他一袭白衣在月光的铺撒下莹莹发亮,如着了件薄如蝉翼的银色纱衣,他目若朗星,直让人看呆了去,面如傅粉般白净。

  他本是温文尔雅,俊逸出尘的,如今却不同了,好似多了什么,更为让人挪不开眼了,即便她心中千疮百孔的伤痛,见着他如此神态,也忘却了一切,只觉得内心一片祥和安宁。

  一个人该是要多美,才能做到如此地步,他动了动嘴唇,声音比那脆铃还好听几分:“籽儿的舞甚好,甚美!只是凄凉了些,让我看去内心也空洞伤感。”说着神色复杂的起身,拧眉盯了籽听几眼,微微一笑,翩若惊鸿:“不过却是无人可比了!”说着,抱了琴,有些絮乱的感觉,急急走了出去,像是被扰了心绪。

  籽听有些摸不着头脑,他何须走的这么快?便是她跳的伤感了,他不愿意看下去,也不至于如此神情吧。

  低头看了看腰间的玉佩,神色冷清,喃喃道:“他说得对,我是该忘了你,好好的过完这安安静静,无忧无虑的一生,这不是我一直的愿望么?”

  整整三日她都没有见到陨寒,也不知道他怎么了,莫不是昨夜她触到了他内心的伤痛,也只能做此解释了。

  正走在明皖宫主殿旁的偏园里,折一朵荷花凑近鼻尖,深深一吸,芬香弥漫了整个鼻腔,整个人被这清香之气灌输一通,由头到脚的清凉,心中也开阔了不少。

  嘴角微翘了翘,提步出了院子,想去看看陨寒的情绪有没有调整过来,未走两步就见到那数月不见,缠绕在心口的男子,他依旧光彩耀人,却不知为何消瘦了一些。

  果然,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以他的能耐怎么可能会查不到?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直直走向他,没有丝毫感情,就在快与她相撞时,停了步子,微动了动嘴唇,声音薄冷寒人:“你,还来作甚?我不是都死了吗?”

  他眸子比之以前更为深邃,含了一抹熟悉皎洁的微笑道:“籽儿说什么呢,籽儿是我的妃子阿!”

  “呵~”忍俊不禁的笑了出来,昂着头认真的打量他:“你要我以何身份回去,是鬼魂?还是新纳的妃子?”

  说到此,撇过了头,叹息道:“到最后,我还是一无所有。”复了清明,才敢看向他:“我如今这样对你不是极有利的么?你何必还要来找我,我对你已经没有用了。”

  他纹丝不动,挑了挑眉头,语气让人听不出任何感情:“可是我不能看着你和我的二哥朝夕相处。”

  他的自尊心一直没有变,一直都是无法接受一点点的瑕疵,籽听清了清嗓子,朗声道:“如果我不回去呢,你难道要绑我回去么?你要知道,我现在不是你的太子妃了,我现在只是这明皖宫的一个宫女!”

  见着陨执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的眸子也越来越深,深得看不见底,他动了动嘴唇:“二哥容得下你么?他是喜欢清静的人,你非要搞的明皖宫乱七八糟的么?”

  深深的吸了口气,想起那个白衣胜雪,无欲无求的男子,陨寒他,在这里呆了这么些年,她万万不能毁了他的清静生活,她不能为了一己私利拖累他,她没了清誉也就罢了,不能再连累他了,重重叹了口气:“好,我回去,只是你想好如何解释我的身份么?”

  他平静如斯,淡然道:“就说你是文丞相的私生女便好了!”

  微微一惊,点了点头,他说的是,总不能说皇上的担保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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