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

  苏爸爸的左手没能落下第二巴掌来,原因无他,这世界如果还有一个理由能拦住左撇子的苏教授的,那是紫教授回家了。

  哼着小曲进门的紫教授本来心情挺好的,换了鞋一转身看到丈夫收拾宝贝儿子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苏萧焕!”

  紫教授也是唯一一个拥有直呼丈夫其名特权的人。

  苏爸爸叫妻子这一叫之下,本来扬起在空的手到底忍了又忍放下来了。

  紫教授一甩手里的手提包,近乎是一个箭步冲到儿子跟前来的,天儿见妈妈过来了,十一岁大点的男孩子反应到自己还光着屁股呢,“蹭”的一声从沙发扶手跳下来想去提裤子一边连声道:

  “妈妈我没事的,你别过……”

  然而两只手臂使不劲,急得他半天也提不裤子。

  紫教授一下发现儿子手臂不对了,她斜了孩子小屁股一眼发现是红了点,便把儿子搂入怀里看后者的手臂一边急道:

  “你又怎么惹爸爸生气了?”

  肩甲的伤映入紫教授眼,紫眮的脸‘刷’的一下白了,她下意识转过头吼丈夫:

  “苏……”

  “不关爸爸的事!”

  天儿知道估计母亲吼了父亲,父亲也多半不会解释这件事的始末,赶忙打断了母亲的话音。

  紫教授伸出手摸儿子的肩膀,她已经快气疯了,不由站起身一边到家里药箱里翻药一边道:

  “是这伤不关你的事,孩子身这么严重的伤你该放任不管吗?到底发生什么事又惹你这么大的火?!”

  苏爸爸沉着脸,一指儿子道:

  “你问他。”

  紫教授把药拿出来转头瞪丈夫,正要说什么时天儿知道母亲八成是不会问自己了,因为已经闻到huo yào味了便赶忙道:

  “是我跟人打架打的……”

  紫眮便不由瞪了儿子一眼,一边蹲下身子搂过儿子给后者药一边道:

  “打架打架,你什么时候才能叫爸爸妈妈省心一点,打到自己身不疼吗?”

  无论怎样责备自己,母亲眼深深的心疼让天儿不由垂下头去不说话了。

  苏爸爸那边刚把卷起来的袖子放下来,紫教授一边给儿子抹药一边已是怒气冲冲冷着脸抬头道:

  “还有你,孩子叫人伤的这么严重,你在这光知道收拾孩子又算什么本事?!”

  放下袖子来的苏教授一愣,抬头向妻子看去,突然一蹙眉道:

  “谁说我光要收拾他了?”

  这回轮到紫教授和天儿愣了。

  却见苏爸爸“蹭”的一把从桌拿起手表转头去试衣间换衣服冷冷道:

  “我这去给那混账玩意点颜色看看。”

  三分钟后,拿着大衣的苏爸爸拍门而出了。

  ……

  一路把车开出了家门开了大路,苏教授突然觉得自己此举颇有一种儿子砸输了场子老子去讨债的味道。

  他把车停到路边便利店门口,进去买了瓶功能性饮料咕噜咕噜一口气喝了半瓶这才又坐回车,苏教授突然觉得自己有点累。

  他不怕吴有一天拿着枪指着自己,因为他有百分之一百二十的把握可以保证不伤害到对方的情况下拿下那小子,但他却怕儿子或者老四终有一天和吴指枪相对。

  因为无论哪方受到伤害,结果都不是他愿意见到的。

  苏教授伸手大手去揉了揉脸颊。

  怎么办?要么把当年那个事告诉吴?

  他跟吴如今相处的时间太短了,他拿不准吴的反应。

  怎么办?要么利用暗狱把那小子雪藏?

  他忘不掉当年那抱着自己的孩子,这对吴未免不公平。

  苏教授想不出太好的法子来。

  但苏教授知道,如此僵着下去激化矛盾是迟早的事,静候佳音是需要条件的,而眼下,需要他去创造这个条件。

  熬鹰吗?

  真是熬鹰啊。

  ……

  苏教授是把车在环城路兜了一圈后才回家的。

  到家之后,老四正在和妻子在客厅里下围棋,儿子抱着抱枕窝在侧手边的沙发里睡熟了。

  游小真见师父回来了,站起身来行了一记礼,苏教授无声压了压手,示意后者坐下。

  围棋这东西很有意思,传闻苏东坡先生一生琴棋书画无一不通,甚至一手东坡肘子也是响彻大江南北,唯疏于围棋一道,可谓东坡先生晚年一大憾事。

  苏教授年轻的时候为了磨性子是正儿八经钻研过围棋一道的,成婚以后却叫因为娱乐触碰围棋的妻子下的丢盔卸甲,苏教授自此不再碰围棋,半个子都不碰。

  直到老四来家里后,年龄不大的小真却可以和业余六段的妻子下的旗鼓相当。

  苏教授自己泡了杯茶端着紫砂杯站在旁边观了会棋局,场面妻子略胜一筹,小真正捏着下巴凝视棋盘静思。

  苏教授兀自看了会,觉得自己今天本来有点累便有些不想继续看了,转而踱步过去坐到儿子睡着沙发的扶手。

  孩子抱着抱枕睡熟了,身盖着妻子放下的毛巾被。

  苏教授放下茶杯伸出手,把睡熟间的孩子轻轻抱起来,睡着时候的小不点静静窝在父亲怀里。

  苏爸爸突然有些感慨,正所谓有苗不愁长,妻子和自己不可抗拒的会变老,一转眼儿子已经长这么大了。

  儿子是在妻子和自己为了隐姓埋名不得不东奔西跑时候出生的,这小小的生命,支撑起了他们最难过最的时候——那关乎于他们前半生的道德观和信仰。

  也是因为他们,苏将军渐渐成为了苏教授,他想为自己活剩下的后半生,不遗余力的。

  苏爸爸一路把儿子抱楼,推开儿子的房门,打开小灯,将熟睡的小不点抱进屋里轻轻放到了床。

  轻手轻脚剥下儿子的衣裤,天儿迷迷糊糊在睡梦吧唧着嘴翻了个身,苏爸爸下意识伸出大手揉了揉他的小脑袋。

  扯开被子,盖在孩子身,苏爸爸打算关灯离开。

  “爸爸……”

  小不点嘟嘟囔囔叫了一声,苏爸爸愣了下,转回头去。

  “疼……”

  却是小不点嘟囔着嘴说梦话了。

  苏爸爸轻轻摇了摇头,转回头来忍不住慢慢坐在了床边揉了揉儿子柔软的头发轻声道:

  “傻小子……哪疼?”

  小不点睡的沉沉的,嘟着嘴也不说话。

  苏爸爸失笑的把大手伸进他的被窝用冰凉的手揉了揉他的小屁股,轻轻叹了口气道:

  “傻小子……”

  天儿嘟着嘴又道:

  “他打你,你都不生气的。”

  苏爸爸这回是忍不住笑了,他看着睡梦的儿子轻声道:

  “儿子,爸爸可以被人打,是因为你们需要爸爸来保护。”

  无论是你,还是妈妈,以及你四哥。

  小不点不知道听没听到父亲所言,只自己嘟囔着嘴继续说:

  “反正我生气,得给他点颜色瞧瞧。”

  苏教授失笑更甚,伸出大手勾了勾儿子的小鼻头轻声道:

  “是是,惹我儿子生气了,是该给他点颜色瞧瞧。”

  小不点似乎满意的睡的更沉了。

  苏爸爸无奈摇了摇头站起身来转身关了灯,走出屋前又伸出手拉了拉儿子的被褥,他看着熟睡的小脸想——傻小子,慢慢长大吧。

  再次轻轻揉揉那小脑袋,苏爸爸轻轻关门离开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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