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神乎其神的算命演绎

  那醉汉心想:“你这小子真神啊,算得这般奇准无误!”嘴头却道:“这人是腊月初一身亡的,你算不准这点,所以你批的这命不能算全对,就不能给你谢仪。不如这样,就给你个方便,再算一造,要是再像这样推不通准,必砸档位。”说后又报了份一生辰八字。

  碰上此类无赖汉,熊志契才懒得与他多加争辩,正好就拿他所报的命造来演算,以检验一番自己批命的火候也好,遂为他排演好了命运,开口第一句话便是:“此乃你的命造!”

  那醉汉惊奇地反问道:“你怎知道?”

  熊志契道:“所谓面由心生,亦可说面由命生,把你的面相与命造稍加印证,彰显无遗。我只问你,是不是想听据实直批?”

  那醉汉微愠道:“废话,难不成反要你乱批乱说来敷衍我?”

  熊志契略一颔首,脱口断言:“贵造中父星偏财暗淡,亲母正印星同样阴晦,偏印多且明亮,宛比妇人之间争风吃醋,显示你准是偷生之子无疑。”

  忽听方山道:“对,他正是……”

  那醉汉两眼乜斜地死盯着他,吓得他立断话头,转谓熊志契道:“莫要理他打岔,你就接着说。”

  熊志契点头道:“贵造正、偏印星并临,定主母亲有二至三位;正印遭财星克破,且又浮干无根,主亲母过早撒手人寰;兄弟姐妹星二明三暗,身旺则不喜兄弟姐妹星比肩、比劫,一旦出现则意味争夺,故主有二兄长三妹子,均是同父异母所生,常因尺布斗粟而撕脸争吵。命带十恶大败这一恶煞,年柱被忌神劫尽,难获祖荫。七杀、比劫双透,不见食神或伤官两星来制化,定主巨字不识。”

  这醉汉生父是位行商的,迎娶其母为妾,当他五岁那年,其母便已病故。打幼他便不好念书,不学无术,经常忤逆父亲等长辈;待得稍长,更喜爱和流氓混混搅和在一块,纠伙为非,其大娘、二娘向来都不喜欢他,就连生父也对他日益寒心,已将大部份家产交由他二位兄长打理,对他在钱财方面则管得紧紧的,苦过寻常人家子女的开销情况,恰应“十恶大败”这一恶煞之义。

  听着熊志契所说的一句“难获祖荫”,那醉汉简直是凶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暗自斟酌道:“到了爹爹百年之后,大哥、二哥若是肯分我应得的家产便罢,否则定将闹他个天翻地覆、没完没了,大不了一拍两散得了。”

  熊志契接着道:“贵造日支戌与时支辰相冲,定主你两脚一只大一只小,而且连生六胎女儿也不以为异。”

  听着熊志契这一说法,那醉汉就如脱下了布靴,让熊志契查看他的两只脚似的,完全正确!而他已生了五女,他妻子肚里还怀上了第六胎,瞧那肚皮的形状,极有可能又是女儿。

  熊志契又道:“你命带阴阳煞,表示不管形貌美丑,皆多有妇人爱慕。但你复带滚浪桃花,酗酒荒淫,立身不正,恐怕终究难逃横死的凶厄,多半是伤于利器之底,望你好生切记!切记!”

  那醉汉正是此种人物!专好勾引有夫之妇,曾吹嘘过这样足够刺激,前面所提的那贵妇正是与他两个月前染上的;个半月前其夫逝世,他俩愈益肆无忌惮,从偷偷摸摸转为公开的,全数不顾蜚短流长。偶尔也有想到,自己与偌多有夫之妇通淫,其夫们会不会拿刀子与自己对干,乃是他每每不知不觉均会涌起的噩梦,现下偏让熊志契单刀直入地挑起,只感惊怒难抑。

  但见他摔碎酒壶,拍案而起吼道:“休在这里妖言唬人,大爷我才不受你所吓。我已经讲过,如你再算得不准,便要给你些颜色瞧瞧,你可别走,我立刻就去喊人,回头拆了你这档位,兼且赠送你一顿饱打。”也不醉酒了,边说边走,看来他的算命钱熊志契是很难收到手的了。

  方山急喊道:“喂,三郎,你去哪儿?等等我啊。”跟着他去了。

  熊志契不断摇着头,说道:“天底下竟有如许不争气的人!”

  正在此刻,又有客人光临,端详明晰,来人是个二十三四岁的公子,长得仪表堂堂,细皮嫩肉,所穿所戴俱是指得出名堂的。却见他眉梢锁如深渊,蕴愁万千,一副形枯心灰的气质,登即触动熊志契心房。

  只听他言道:“我来求小师傅算个命。”嗓音柔忱殷切,蛮也悦耳,仅靠熊志契的阅历,自然听不出是哪地口音。

  熊志契伸手指着客椅道;“客官请先上坐。”见他坐定后,才问道:“客官想要用何种方法批算呢?”

  那公子漠然道:“随便那样都好。”

  他既是这般讲,熊志契自然使上最拿手的八字推命法,根据他所报出的出生时辰,在心中罗列好四柱、运柱,认真演算妥当,待得明惬于心乃道:“你出身富贵之家,多半是将门之后。”

  那公子轻吁一口浊气,点头道:“对!”

  熊志契批准了第一点,特加激励,再道:“穷究命盘,偏财遭劫绝气,主与令尊代沟极深,关系冷若冰霜。母星双透,一有根、一无根,无根的遭受破气,况且年月地支相刑,主令堂寿促不永,庶母在世;十岁那年大运财星得地济恶,且与年支六害,兼而印星入墓,太岁又与大运并临,必损慈母。”

  那公子幽幽喟叹一声,尾调拖得长长的,饱含哀愁无奈的情绪,说道:“你所算的皆准,在下正是在十岁那年跟先妣阴阳永隔的!至于在下和家父的感情,唉,一言难尽!不提倒也省心。小师傅,在下仅想向你请教,在下父子归局何如?”

  熊志契才不懂得重话轻说,在他内心深处更喜欢似此而为,答道:“时柱纳音相克年柱纳音,主令尊亡时你必不在场,不能见他最后一面。其实,你虽生于将门,可是心不塌实,常自忧郁。另有一点,造中劫财主妹星,偏偏坐于死绝之地,应主有妹子自幼失散。”

  那公子不答这话,而是又来一下哀愁叹息,情难自禁地眼眶见湿,证明熊志契所批的十成十中。

  熊志契见了,自勾感触,道:“话到此处,倒要提前诚心实意地向你祝个喜。”

  那公子苦笑道:“我这人会有甚喜事可祝?”

  熊志契道:“详查贵造命、运、岁三合财乡之局,便主红鸾之庆,能娶如意娇妻,时间应在四年之内。”实则他故意隐瞒了一句要语!

  那公子意兴萧索地摇摇头道:“真到那时还不知命在不在呢?何敢奢求什么红鸾之庆?”掏出一小叶金箔片,赤光辉辉,打造细致,道:“小师傅,这乃是谢你的薄仪,请你收下。”把金箔叶片撂于桌上,起身回转而走。

  熊志契本欲喊他留步,算个命何需这么多钱,正想要找兑给他,但又不敢,琢磨下来就打消了此一想法。望着他拖着缓慢沉重的步伐而走,仿佛每一步皆充斥着无限心事,登时触着熊志契燃起同病相怜的感慨!拿起那叶金箔片来掂一掂,应有五钱之重,拆成纹银,至少可换得八十两之多,好一笔大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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