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是非清醒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黄剑看似已经恢复到正常人的状态了，但实则上，他并未完全恢复，意识与记忆也都还处在一种半清醒半模糊的状态。也因如此，他的表现时而像是一个正常人似的，时而却是疯疯癫癫，脱去身上的衣物，赤裸着身子在宿舍里走来走去，一旦累了，就像是乞丐那样不管他人的眼神与嘲讽，躺在冰凉的地板上就地休息起来。很快，他的这种行为在整个学院内传开了，一些还比较关心学生的教授，也都认为黄剑可能是因为学习压力过大，方才导致了这种事情的发生。最开始，郑教授也是这般认为，但经过他多次亲自与黄剑交流后，发现黄剑的这种行为并非是因为学习压力过大而导致。
转眼间，一个星期又给过去了。星期六的晚上，整个202宿舍的学生，不是到外面去闲逛了，就是上教室去看书了，唯有他们四人还留在宿舍里。黄剑忽然起身，迅速地从床上站起来，转过身。韩玉林等人见此，心下均有些惊异，一致认为他可能又将会做出一些令人费解的事来。可是，他转过身以后，就那样呆呆地站在原地，双眼眨也不眨地凝视着外面。
韩玉林等人相互地看了一眼，虽然没有说话，但彼此间的心里也都清楚：在这个时候，就算是试着与黄剑沟通，了解他心里此时所想的事，那将是一件徒劳无益的事，只会给自己增添烦恼罢了。然而，陆建实在是忍不住了，便试着叫了一声黄剑的名字，看看黄剑在听到自己叫他名字后，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有什么事吗？”黄剑转过身，看着陆建。
陆建一时哑然了。因为他本来就是想试试看而已，并非真的有什么问题，但黄剑在听到他叫自己的名字，却认为他是有什么问题想要询问自己。不过，黄剑这突然的反应，倒也是令他松了口气，毕竟黄剑还没有完全失去意识。他看着黄剑微笑了一下，说：
“哦，没什么事了。”
“没什么事？”黄剑疑惑地看着他。
“是的。”他回答说。
“既然没什么事，”黄剑向他的面前挪动了一下，与他更近了一步，“那你叫我干嘛？”
陆建忙转头向韩玉林看去。他不知该怎么回答黄剑的这一问题，只能向韩玉林求助，希望韩玉林能够在这个时候，帮助他圆了这个局面，让黄剑别再继续纠结着这个问题了。再说了，他确实没什么问题要问黄剑。巧合的是，他在向韩玉林看去的那一刹那，韩玉林也刚好转过头，向他看来。如此一来，两人的目光便碰在了一起。韩玉林迅速地向他使了个眼神，他看到韩玉林的眼神，瞬间也明白了过来，即刻又转过头看着站在他面前的黄剑。
“这该怎么说呢。”他显得有些犹豫不决的样子。
“有什么就直接说吧，”黄剑说，“别搞得吞吞吐吐的样子。”
显然，黄剑在这个时候，还处在非常清醒的状态中，否则也不会说出这般话来。不过，他们三人的心里也都是那么的清楚，黄剑虽然在这个时候还处在清醒的状态中，但若是问起过去一些发生在他身上，或者是他所做过的事，他都不会清楚的记得，可他们并不想放弃这样的机会，还是试着提问了一些简单的问题。
“黄剑，”韩玉林见陆建迟迟不提出问题，便抢先问了起来，“你还记得在星期二晚上发生的事吗？”
“星期二？”黄剑蹙紧眉头，眼珠子在眼眶中打着转。
“是的。”
“那在星期二的晚上，”黄剑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么？”
可是，还没等韩玉林回答，他像是想起来似的，突然“哦”的一声，随即转过身，坐在了床上。韩玉林等人见到他忽然有这般反应，心下均认为他可能已经想起来了，于是转过头向他看去，但他就那么“哦”的一声后，却坐在床上，什么后话也没有了，唯有正打着他的双眼，久久地凝视着对面的墙壁。
秦枫吁了口气，起身从床上站起来，转过身，向宿舍后面走去。到了后面，他便立即在水槽前停了下来，抬头向宿舍楼后面的那座山上看去。片刻后，他才再次转过身子，进到卫生间去了。待他从卫生间里走出来时，黄剑正一动不动的站在水槽前，双手交叉着抱在胸前，抬着头，目不转睛地看着宿舍楼后面的山。他在黄剑的身边停下脚步，转头向韩玉林与陆建看了看，见得他们二人正耷拉着脑袋，看上去就像是遇上了一件极为棘手的事，此刻正在想办法解决似的。
“黄剑，”他马上转过头，看向黄剑，“你在看什么？”
“我想起来了。”
黄剑并没有转头向他看上一眼，依然还是那样目不转眼地看着宿舍楼后面的那座山，但他的目光并没有从黄剑的脸上移开，所以他发现黄剑在这一刻，在说出“我想起来了”的这一刻，整个人看上去甚是激动，脸上也明显出现了一丝微笑。
“你想起什么了？”他问。
“那天晚上，”黄剑说，“我就是在山上遇见他的。”
“哪天晚上？”
“就是那天晚上。”
韩玉林与陆建听到黄剑的话，心里是既惊又喜。两人相视一笑，立即起身从床上站起来，迅速地走到黄剑的身边，分别在黄剑的左右两边站着。他们到了黄剑的身边，并没有马上开口追问什么，而是安静地站在黄剑的身边，看着黄剑。因为他们知道，若是在这个时候突然开口询问，也就等于扰乱了黄剑的思路。一旦把黄剑的思路扰乱了，那黄剑又将会什么都想不起来。黄剑既然在这个时候想起了些什么，那他们自然不愿意打断他的思绪，即使是黄剑用很长的时间去回想，他们也不愿意。
“星期二的晚上，对吗？”秦枫试着提醒黄剑。
“是的，”黄剑想也没想就回答了，“就是星期二的晚上。”
什么？韩玉林的内心一震，有些不太相信黄剑此刻说出来的这句话。黄剑若是真的想起在星期二晚上所发生的事，那也就意味着黄剑对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整件事已经初步有了了解，但他认为这万万不可能，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毕竟从事发的那天算起，直到此刻已经有了一段相当长的时间了，而在这段时间里，黄剑都没有想起，又怎么可能会在这个时候忽然想起？
其实，韩玉林更是希望黄剑能够回想起星期二晚上所发生的事情，唯有如此，他才能够更进一步了解到事情的真相，才能做好下一步防范的工作。因为他清楚，发生在黄剑身上的事，即将就会在秦枫与陆建的身上上演，即使不是同样的事，但至少还是可以让他加强提防。最重要的并不是这一点，而是他很想从黄剑的嘴里弄清楚黄剑在刚出现时说的那个人。
“那你知道在那晚发生了什么事吗？”他没等秦枫开口便抢先一步提出了问题。
“知道。”黄剑简单地回答道。
“你真记得？”韩玉林半信半疑地看着黄剑。
黄剑没有马上回答，而是举起右手，往头顶上抓了抓。韩玉林见此，心里更是怀疑，认为黄剑实际上根本就不记得，在这一刻完全没有想到在星期二晚上所发生的事。假如黄剑真的想起在星期二晚上发生的事，他就应该会肯定的回答自己，并且不再需要自己继续提问，就会把那晚发生的事全盘说出来。过得片刻，黄剑才稍微点了点头。
“那你能不能把那晚所发生的事说出来么？”即使黄剑没有肯定回答，他还是不愿意放弃最后一丝的希望。
“我去了山上。在那里，我遇上了他，但由于不清楚他为什么也会在那里出现，所以没与他打招呼，只是静静的站在那棵距离他不远的柳树下，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过得半响，一个身穿黑色长袍的男人突然在他的面前出现了。我刚看到那个身穿黑色长袍的男人，险些被吓晕过去了。”黄剑说到此处便戛然而止，脸上明显出现了一丝恐惧。
这么说来，黄剑并没有看清那个身穿黑色长袍的男子了。韩玉林想，那么在当前，即使是追问也无济于事，反倒是更引起黄剑的不安和恐惧，但从黄剑所说的话中看，黄剑却是看清了另一个人，也就是黄剑说已经发生了改变的人。他便决定，暂且不追问那个身穿黑色长袍的男子，先问问那个出现在山上与身穿黑色长袍的男子见面的人是谁。他坚信，一旦知道那个人的真实身份，那将会很快查清那个身穿黑色长袍的男子了。
“那你看清那个身穿黑色长袍的男子了吗？”没等他开口，秦枫便抢先了一步。
黄剑没有回答，仅是连连摇了摇头。秦枫见到黄剑做出摇头的这一动作，心里即刻明白了过来，但对他而言，他所关注的焦点就在于那个身穿黑色长袍的男子，并不是其他的事了。当然，这对于韩玉林来说，也是他关注的重点所在，若是他没有从黄剑刚才所说的话中察觉到黄剑的话中的意思，也定会在这个时候提出与秦枫相同的问题。
“但我看清了那个人。”黄剑转过头，看着韩玉林。
“意思是，”韩玉林迫不及待地问，“你知道他的身份？”
这正是他此刻准备问的问题，但没想到他还没问，黄剑就先一步说了。既然黄剑说了，那证明黄剑已经知道那个与身穿黑色长袍的男子见面的人是谁了，只看他是否愿意把那个人的身份说出来了，若是他真肯把那个人的身份说出来，那么，距离韩玉林想要的结果也就不远了，但凡事都有意外，韩玉林并没有抱有太大的希望。
果然不出韩玉林所料，黄剑并没肯定的回答，只是带着一些否定的语气说了句：我也不敢肯定那个人就是他，因为距离有些远，没有看清。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他说话的声音实在是太像了。但到底是谁，他却是只字未提。这使得韩玉林感到有些不舒服，在他看来，即使是黄剑不敢确定，至少也得把那个人的名字说出来，供大家分析与探讨才对。
“像谁？”陆建问。
“像~~~~~~”黄剑双眼一眨，霎那间又皱起眉头。显然，他现在不愿意把那个人的名字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