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萌宝龙宣

  今儿个阴着天。

  安静的树林中突然想起一阵沉重的脚步声。

  一步再一步……

  停了。

  “大人。”这时一身着黑色紧身衣的男子开口。打破了窸窸窣窣的世界。

  看不清那人的样貌,身形倒是清瘦,看那人站姿绝不像个文雅书生,而其声音略微粗哑,倒不难听。

  柳贺祥一身素色常服,再披着同色披风,然淡淡的“嗯”了一声。只见他背着双手,盯着眼前那位黑衣男子。

  “在江南的人皆被七王爷扫除了。”

  “什么?!”柳贺祥提高声音,睁大眼。“一个都没了?”

  那黑衣男子点头称是。

  柳贺祥大为吃惊,身子不禁晃动一下,连连后退。嘴里还念叨着:“怎么可能,怎么……”

  突然有些狼狈之感了。

  “那日七王爷人未到江南,而是七王爷的得力助手带了一批人,夜里扫了青帮,一个人未留。”黑衣男子口述着,自个儿心里亦是难以相信的。“完事后,还打扫得干干净净的,给世人一种假象,青帮……人间蒸发了。”

  他如今回想起那日便觉得害怕。一夜之间,不到百人便把一上千人的大帮派给扫除了,那些人的武功定是不容小觑的。

  若他亦在,恐怕……

  黑衣男子早已汗湿双鬓。

  “得力助手?冷皓!”柳贺祥虽不知道龙钺的武功如何,但冷皓他是知道的。想必在整个皇城侍卫高手中,皆找不到一个可与冷皓对决的。那人出手之快,最重要的是他只听命与龙钺。

  “冷皓?不是‘阎王’吗?”黑衣男子吃惊地开口。

  “阎王?”他并没有听过此人,但莫名的有些耳熟。

  “是的,大人。‘阎王’乃‘魔宫’宫主,但在数十年前一夜之间消失了,而‘魔宫’亦不翼而飞。”黑衣男子说话之气氛极为凝重。“属下虽未见过‘魔宫’之人,但听那些江湖侠义们皆说,‘魔宫’之人就乃死士一般,杀人不眨眼。但凡进入他们的死神名单之中,皆……”

  说着,黑衣男子用其手在自个儿脖子处一抹。“无一生还者。”

  柳贺祥一惊,吓得说不出话来。

  “难道七王爷跟那‘魔宫’有干系?”黑衣男子捏把汗。

  “龙钺生性捉摸不透,做事又狠,身边高手众多。若他与那‘魔宫’真有干系,亦只能想其他办法了。”江湖之事他虽不知道,但能让眼前这人那般敬怕的,想必不是好惹的。

  “大人,若真是,得走最险的那步。”

  柳贺祥点头应之。心想,想必那龙钺对他早已防备,他亦无退路了,只好放手一搏之。

  而那黑衣男子亦是这般想法。

  两人阴笑。

  消失在了树林深处。

  秋色的树林早已光秃秃了。一地的残叶,随时间腐蚀,化为春泥。

  ***

  皇宫,御花园。

  “母妃,你来瞧,这石头好生奇怪。”

  “宣儿你且慢些,母妃跑不动了。”柳媚儿极为柔和的声音响起,其中不难听出她对其儿的溺宠意味。

  龙宣今儿五岁,乃三皇子。

  其望着远处气喘吁吁的母妃,眨眨了圆溜溜的双眼,用他那奶气儿十足的声音喊道:“母妃好慢哦,就跟大皇兄屋里的那只老乌龟似的。咕噜噜~”

  说着,嘴里还冒着泡泡。

  “素啊,宣儿长大了,母妃亦是老了。”柳媚儿未气,因她早已被其儿那萌呆模样软化了心肠去了。

  龙宣一屁股坐在地上,蹬着他胖嘟嘟的小腿,嚷着:“咕噜噜,宣儿才不要长大,长大就不好看了。”

  身后的侍女吓得一身冷汗,正准备去扶起皇子,但途中被柳媚儿制止了去。

  于是,那侍女欠身,退后之。

  “这话素教你的?”

  她蹲下身,用手绢轻轻擦去儿子嘴角的小泡沫,一脸柔和。

  “咕噜噜,二皇兄同大皇兄说的,宣儿偷听去了。咕噜噜。”龙宣鼓着腮子,胖嘟嘟的,跟个圆球似的。

  “那他们说了甚?”柳媚儿将儿子抱起,一同坐在那早已用貂毛铺好的凳子上。

  她温柔地抹去儿子额上的灰土,一脸溺宠之意。

  “咕噜噜,大皇兄说送一只小乌龟于二皇兄,但二皇兄不要。咕噜噜,说那乌龟小时可爱,长大后却那般丑陋。咕噜噜,母妃,你若是乌龟,那皇儿乃啥?”龙宣双眼泛着泪光,看似要哭了。

  知儿莫过母。柳媚儿怎能不知那儿子这是装着架势,让人哄他罢了。

  “母妃乃乌龟,皇儿自然亦是乌龟了。”

  话毕,身旁的人儿便大哭了起来。

  “哇——”他不要成小乌龟。

  “好了好了,宣儿乃龙子,那些乌龟怎能比去的。再说了,这话不可能让你父皇听了去,否则父皇打你小屁屁,母妃亦是不管说辞的。”柳媚儿谆谆教诲。“以后啊,不可再将别物于你我比之,知否?”

  龙宣口中吹着泡泡,睁大圆眼,猛地点头。

  下一刻,又问到:“那母妃,我乃龙子,你乃什么?”

  柳媚儿顿然黑着脸,无语对之。

  她的皇儿怎总爱问一些这般不知回答的问题?

  即便龙宣聪慧过人,亦是个不到六岁的孩童,还是个还喝羊奶的“奶娃”。

  后来,他素爱拉着王妃婶婶,问她何乃“房事”,何乃“亲小嘴”之类的,搞得柏香真想一头钻进那狗洞。刚开始她是命人拿来吃食,引开了龙宣的注意。但几番下来,柏香亦是乏了。便搬出龙钺来吓唬之,果真,还真有效。此后,龙宣再也没问过了。

  自然,依柏香的性子,那些侍奉龙宣之人个个皆脱不了受罚的。

  自然是小惩大诫的。

  而柏香回府后,不知那龙钺怎知晓此事的,拉着她,皆复习了一遍之。事后很无耻地问:“可知怎答了?”

  “知了。”身下那人有气无力地小声应道。

  ***

  随着越往北,天气越是寒冷,身上的衣物更是随之增加。

  而这时的柏香坐在马车上,拿起书籍读之。看似清闲,但她实则很是不适,她感觉自个儿已被身上的衣物压得喘不过气了。

  她偷瞄身旁那人一眼,只见那人穿了二三件,外披着貂毛披风,倒是轻松极了。反观她,跟个大熊似得,笨拙极了。

  “娘子,我应该没有欠你银两吧?”龙钺收起手中的信封,扭头瞧着柏香。

  “怎这般说?”柏香收回视线,继续看着书籍。

  其样貌像极了个做错事的小孩,惹得龙钺大笑。

  “你刚刚那怨恨的眼神告诉我,我似乎欠你上万两。”

  柏香无语于他。

  而龙钺笑了几声,便感觉车马停了下来,冷着声音说:“到了?”

  “是的。”冷皓答之。

  随后,龙钺拉着柏香下来马车。

  待柏香站稳之,抬眸,便见不远处有株桃木屹立在那,无半点枯萎现象。

  “素那树?”她望了四周一眼,乃京都城外。眼中一抹惊喜之色。

  龙钺拉着她走到桃树下,笑道:“原本那株早已死去,这株是我几年前亲手种下的。”

  “你亲手种的?”柏香更为大惊。她轻轻脱开他的大掌,先前去抚摸树干。“桃木是有灵性的,若乃亲手种下,好生护着,待明年来,开得花儿可灿烂了。但若那人去世后,这桃木便不会再开花,过一些日子便枯去了。”

  “那以后咱们常来。”他向来不喜花木。但他的香儿喜欢,他亦会为之喜欢的。

  柏香点头称好。

  两人站在桃木之下,远处的侍从望之,皆为叹之此景美极了。

  ***

  进入京都后,长公主府的人便将柏香接走了。

  龙钺并未阻之,反而笑着叫柏香多添些衣物,倒是贴切万分。

  柏香回府后,长公主连忙拉着人进了厢房。

  “在外可受苦了。”女儿生病之事龙钺早就命人书信来过,自然长公主是心疼的,但并不担心,因她知晓其那侄儿定会好生照顾香儿的。

  “母亲大人,香儿无碍事,您瞧,这不是好好的吗?”说着,柏香在长公主面前转了个弯,以示其放心。

  长公主乐了,赶紧将人拉下坐好。“钺儿处事母亲自然是放心的,就怕吾儿初次外出,有何不适,自个儿受了罪。”

  “王爷待女儿是极好的,罪可未曾受着,倒是见了番京都外的景象,学到蛮多东西的。”柏香省去了那生病之事。她不愿看着母亲大人为之难过,倒是又得自责一番,她实着心疼。

  而长公主亦是了解柏香性子的。她笑着微点额首,紧紧握着她的双手,略有些凉意。于是乎,长公主将柏香一双小手放于暖炉子旁,眼中尽是溺爱之意。

  好一会儿,便见长公主开声:“香儿,你与钺儿的婚事……将在两日后举行。”

  “怎这般快?”柏香不解地望着母亲。

  “这是钺儿的意思。”

  简单一句话,便将柏香压得无言以对。

  素啊,那人的决定何时改过?也罢,反正早晚都要嫁的。柏香暗地里安慰着自个儿。

  “母亲大人,那便听您安排。”

  长公主笑着点头。心想:果真去了一趟外面,对钺儿的心思亦变了好多。想必这丫头还没发现吧,对钺儿的好感。

  自然,她本就知道不管怎么她的女儿对此只会允下的,这般乖巧的女儿,何时才会为自个儿争取一下呢?唉!若娶她女儿那人不是龙钺,她自然是不会答应的。

  那年之事,她亦是知道的。若没她的暗线,柏香怎可那般自由在城外采集花木?而对龙钺命人秘密寻香儿之事,若不是她这边压着,想必人早已被龙钺寻去了。

  她的女儿,不嫁帝王将相。

  数十年下来,她虽从未理过朝堂之事,但她早已是看明了的。

  龙钺迟早是个会退隐之人,将即便不退下来,亦是个有能耐能保全家眷之人。若将她的女儿托福与他,她放心。

  长公主心头一暖,暗念叨:“三月桃花开,点暖冷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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