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楚妃？”
清俐的声音带着疑问从身后传来，楚柔回过了头，几步之外是一个身着水蓝衣裙的高挑女子，女子面若桃花，美艳却丝毫不失清新的气质，身后跟着五六个侍女。
不知道眼前女子身份的楚柔微微锁了眉心，下意识地看向了巧雯。
巧雯低头，悄声道，“娘娘，这是林妃娘娘。”
“见到林妃娘娘，为何不来行礼？”巧雯的声音刚落，林妃身旁的婢女便厉着声音道。
“笑话，我家娘娘同林妃娘娘位分相同，岂有让我家娘娘向林妃娘娘行礼这一说？”巧雯同样扬高了音调。
“我家娘娘先你家娘娘进府，楚妃理应……”
“思若。”
女子轻轻开口，悠悠抬手，制止住了理直气壮的婢女。
“楚妃的婢女说得有理。”林语轻轻莞尔，凌厉的眸光却不衬此刻温雅的笑容。
“姐姐先楚柔进……”
楚柔刚要欠身行礼，却被女子忽的一声“且慢”止住了动作。
楚柔抬眸看先了林语，却见林语笑意浅浅。
“我可担不起楚妃你的这一声姐姐。”
林语说着缓步向楚柔走了来，仔细端详了下，“我昨日便有所耳闻，说楚妃同秦妃姐姐容貌甚是相似，今日一见，果是如此。”
林语说着，习惯性地用手轻抚了下鬓角的碎发。
“只是……楚妃这幽梦居花魁的名声当真有些许盛名难副了。”
林语一声哂笑，说道“幽梦居花魁”时，眸光是毫无掩饰的鄙夷。
巧雯一侧手微微紧握，冷冷一笑，“林妃娘娘这是什么意思？我家娘娘……”
“林妃说得对。”楚柔不着痕迹地打断了巧雯，面上仍是自然的浅笑，“林妃的确是沉鱼落雁之容，只怕若是林妃在，楚柔断断是当不得这‘花魁’的名声了。”
林语听后厉了眉眼，冷让地勾了勾一侧唇角，“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乃是丞相之女，夏王侧妃，岂是你这青楼出身的女子可相提并论的？”
楚柔并不曾言语，身旁的巧雯却恼了，刚要顶撞却被楚柔拉了住。
林语语风一转，嘲讽一笑，道，“本妃忽然想到了一个故事，想同楚妃分享。”
“昔日□□皇帝下江南之时，曾同一烟花女子两情相悦，后不顾大臣联名反对，将此女纳入后宫。楚妃可知这女子最后是何下场？”
林妃笑意悠然，掩唇一笑，“那女子刚被封妃不久，便就倍受冷落，最后被□□皇帝打入了冷宫，老死宫中。”最后四个字，林妃身子微微前倾，说得一字一顿。
“不过是想要飞上枝头变凤凰的麻雀，不自量力的下场罢了。”林语啧声，不知是惋惜还是鄙夷。
“你……”
“还望楚妃莫要步入那女子的后尘才好。”林语先巧雯开口，笑意愈发的大了，身旁的思若亦是掩唇而笑。
林语瞥了楚柔一眼，举步离去，却在走到同楚柔并肩的位置处忽的停了下来，在楚柔耳边道，“不过是青楼出身，楚妃莫要认为王爷认了真才好。王爷若是爱，也不会爱上一个出身如此卑贱的女子。”语罢，携着思若而去。
“娘娘！”巧雯看向了楚柔，“林妃她对娘娘出言不逊，娘娘为何不反驳于她？！”
楚柔低眸，轻轻苦笑，“出言不逊？她说的不过是实情罢了。至于那个故事，是别人的，与我无关。”
走在小路上的林语若有所思，眸光却是无法掩饰的厌恶。
“娘娘，您说王爷不会当真是因为楚妃的容貌才娶了她罢。”思若担忧地道。
“楚妃同秦妃的容貌是相，可若只因为容貌，有秦妃一个便就够了，王爷何苦再娶了楚柔？王爷他不过是图个新鲜罢了。”林语声音不屑。
“娘娘说得是，只怕楚妃也得不了多久的宠，娘娘亦不必担心。”
“我有什么好担心的？”林语微扬了声音，“就是个青楼走出来的狐媚子罢了，还不一定怎么勾搭上王爷的，如此卑贱之人，本妃还不屑为她担心！”
“娘娘说的是。”见林语面带薄怒，思若忙道，“只是奴婢见楚妃娘娘对此倒是无甚在意。”
“卑贱吗？再卑贱也是同林妃娘娘平起平坐之人。”
清朗的声音让林语浑身一凛，回身后更是微微张了红唇，忙跪倒在地，眸光从出口的李英身上移向了那一袭玄色衣袍的男子。
“妾身见过王爷！”
夏衍面色铁青，只看着紧低着头，身形瑟缩的女子。
“楚妃是本王侧妃，言则，本王是楚妃的夫君，林妃既言楚妃身份卑贱，岂非亦连同辱骂了本王？”
林语被夏衍的话吓了一惊，忙抬眸道，“妾身不敢，妾身怎敢辱骂王爷？妾身……”
“林妃出言不逊，从今日起，罚俸三月，禁足一月。”夏衍并未理会林语的话，只淡淡吩咐。
“王爷，妾身……”
“林妃娘娘请吧。”李英上前微一行礼。
林妃面带委屈，眼中早已闪出了泪光，却亦知晓夏衍的脾性，知自己再多言已是无益，怕更会惹得王爷不快，只缓缓起身，心中不忿，委屈地行了一礼。
“王爷！”林妃走远后，夏衍身旁的青衣少年锁眉一拍手，“这林妃娘娘怎么说也是林相之女，之前您娶那女人林相心里定是不快，如今您又为了那女人处罚了林妃，这若是让林相知道……”
“她不是旁人，她是本王的妃。”
王跃的话尚未说完便被夏衍不急不缓出口的话打了断，怔楞了片刻方才回过神来。
“王爷，您怎么如此袒护那女人？不过就是个风尘女子罢了。更何况，刚刚那侍女也说了，楚妃她都不在意。王爷您这又是何必呢？”
“本王说过，她是本王的妃。王跃，若再让本王听到你对楚柔出言不逊，以后你便不必再跟着本王了。”夏衍已是起了怒意，拂袖而去。
王硕睨了王跃一眼，似是责备，跟上了夏衍。
王跃抿唇站在原地，竟是半响都不曾动弹。
他知道，王爷既说出这样的话便是真的怒了，这可比让李英和王硕揍他更让他发毛，王跃忙捂住了嘴，急跑着追了上去。
秦妃屋中，一个侍女急步进来，向秦妃行礼后道，“娘娘，奴婢刚刚看到林妃娘娘同楚妃娘娘在紫园前遇到了。”
“哦？这可有趣了。”秦妃不觉一笑，“说来听听，这二人相遇该是个怎样的情景？”
“林妃娘娘似是有意为难，至于楚妃……奴婢并未见楚妃娘娘有何不对劲的地方。”
秦妃细一思量道，“可有听见她二人说了些什么？”
侍女摇了摇头，“奴婢不敢上前，只远远的听着，并未太听清什么，只大概听见林妃娘娘提及了楚妃同娘娘的容貌相似。”
秦竺闻言，面色稍稍一遍，秋月向侍女一挥手，示意她下去。
“娘娘，奴婢觉得，王爷他不过是因为楚妃的容貌同娘娘相似才娶了她。王爷对娘娘好大家都知道，这样做也未尝不可。”
秋月的话并未让秦竺开怀，反倒是握紧了手中的茶杯，眸光幽深，令人难以揣测。
今日林语的话并未让楚柔起怒意，其实林语说的也没错，如今他怎会再对她认真呢……
“巧雯，你帮我出府办件事情罢。”楚柔道。
“娘娘吩咐。”巧雯行了一礼。
楚柔轻轻锁眉。
如今她刚刚嫁到夏王府来，也未曾有什么积蓄，她亦不曾认识什么人，如今她想要替清水赎身，竟是无法。
若是再等下去，只怕会毁了清水的一生。
楚柔略作思量，眸光微亮，到妆台前将早上巧雯替她准备的那支金丝发簪递给了巧雯。
“你现在出府，将这支钗当了罢。”
“娘娘……”巧雯一怔，道，“娘娘，这只钗可是……”
“照做便是。”
楚柔并未再多言，只怕耽搁了一天便就耽误了清水。
巧雯心有不愿，却不敢再多言，只不情愿地答了声“诺”。
夏王书房内，众人齐聚。
“王爷，皇上今日早朝，将杨相之子杨煜升为寺卿，表面是升官，却是有意削弱杨家的兵力。”王硕道。
“要我说，皇上这样做对我们也未尝不是件好事。当朝三足鼎立，这杨家以外剩下的便就是我们同林相了，杨家的势力削弱了，我们自然就相对强大了，明明是喜事，有什么好忧心的？”王跃说着面色甚喜，一跃坐到了桌子上。
“只怕皇上他现在有意削弱各方势力。”李英道，“不过是‘敌国破，功臣亡’的道理。”
“今日早朝，皇上并未提及王爷娶楚妃一事，表面看来，皇上是站在了王爷这边，可实则，却是有意让王爷同林相起嫌隙。”
王跃用手摸着下巴，仔细思量，点头道，“我哥说的有道理，只是我也觉得王爷娶楚妃的事有些……”
王跃的“不妥”二字尚未说出口便就被王硕瞪了回去，再看看夏衍阴沉的面色，王跃忙闭了嘴。
“王爷。”
一个侍卫匆匆进了来，抱拳施了一礼。
“何事？”夏衍微锁了双眉。
侍卫略一犹豫，上前一步，低声向夏衍说了句什么。
王跃眨了眨眼睛，微微前倾身子，却是什么都未曾听到，只见王爷脸色一瞬变得更加的不好看了。
侍卫走后，王跃刚想就着刚才的事情再说些什么，夏衍却道，“皇上短时间内不会动本王和林相，亦动不了。今日就先如此罢，明日再议。”
语罢便就举步离去。
“王爷……”
王跃下意识地出口，却打了住，从桌子上跳了下来，狠狠地跺了下脚。
“你这又是发什么疯？”王硕睨了王跃一眼。
“哥，你知王爷他为何匆匆的就去了？还不是刚刚那侍卫来报时提到了楚柔那女人吗！楚柔楚柔，那女人究竟是什么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