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修道院

  双河修道院给云海的教会和修士活动带去了耻辱,但格纳对此没有太多的感触,虽然他敬重穆修士,但是这里并不是他的修所;他有点痛恨这种状况的原因,仅仅是教士龟缩在教堂里,而任由冈瑟在镇上肆意弄权

  如果不是这样,冈瑟也许并不一定要去死,里奥也就不用担当如此大的风险,除掉一个伯爵可不是修剪树枝那么简单格纳觉得胃里发酸,有一种束手无策的疼痛他痛恨这种感觉,如果当初冈瑟听从穆修士的建议,放弃世俗的权位,专心为世人祈祷,也许他还能和里奥成为兄弟

  河上的老木桥是过河的唯一的路,当木桥在格纳和他的马匹重压下吱嘎作响时,一个年长的修士从对岸的亭子里蹦了出来,格纳注意到他有点瘸,但他敏捷的像一个矫健的骑士,他扶着充当横栏的柳枝,没有挥手放行的意思

  木桥是修道院的,过河要收取费用,就像很多朝圣的路所有者也是修道院的那样,这合情合理格纳看着眼前在户外历经风霜摔打的老修士,他看到了平实与坚韧,理应得到尊重,就问:“你的脚怎么了,我的兄弟?”

  “冬天生了冻疮,摔了一跤,到了夏天就会的好的”对于一个骑士称呼自己为兄弟,守桥的修士略微有些惊讶,因为格纳显然不是护教骑士

  “给我洗礼的人是穆修士,差那么一点我就成为修士,现在我是白蔷薇家的骑士”

  “抱歉,我的老爷,这些都不能令你免掉过桥费”

  老修士的冷漠令格纳错愕,他的语气带上了一些气恼“你们收多少钱?我们有四辆马车,九个人,二十五匹马”他说

  “一辆马车五桑提母,只能一匹马不收钱;每一匹马二又二分之一桑提母,每个人一桑提母”

  “我的埃阿,你们的桥是金子筑的吗?我是不是该放马从你身上踩过去”

  “骑士,你就是踩扁了我们所有人,只剩教士一人,他也收你这个钱,这是评议会、布尔侯爵和主教的一致约定”

  “过桥的人多吗?”

  “恩,挺多的”

  “那你们怎么还不把那堆破烂瓦砾清理掉,再修一个漂亮的塔楼”格纳指着坍塌的塔楼问

  “噢,修士们不用交钱,修道院的佣人和村里的居民也不交,镇上的税务官和其他老爷当然也不用交,所以只有一两个过路的骑士和避难的佣兵、还有补锅匠要交只有遇到节日,镇上的人才会教堂来听祈祷,我们只能在那时收上一点”

  “收上的钱连冬天烤火的费用都不够,”修士带着埋怨说:“今年的冬天你也知道有多冷”

  “如果是这样,你们可以只在节日时派人收费,那样你就不用挨冻了”

  “那感情好,骑士老爷,那你就可以节省九十一又二分之一桑提母了,”修士说

  “赞美埃阿赞美你”格纳动了动嘴唇,唯有这一句他踢了一下马回转,去迎接里奥他们

  “一天里任何时间你都会看到我的,骑士”修士在他身后喊道

  当格纳引领着队伍穿过木桥到达修道院门前的空地时,他还被气恼的情绪左右,倒不是真的生气,他只是觉得有些荒诞,如果这是里奥领地上的修士,他一定拿马鞭抽得他们滚蛋

  修道院是个近似于长方形的大院落,教堂在院子的中间,围墙的进出口开在长方形的西北角,过了木桥还要策马一段距离,途中还要经过一个供小船停泊的码头教的教堂和创世教的教堂在建筑安排上有些不同:在教堂的西、南两面,都是公共的、世俗的和实用的房间,而在东、北两面,则是私用的、精神的、神用的房间创世教的教堂则恰恰相反

  此刻,围墙上大门洞开,门楼里一个领导人摸样的修士向骑马进门的里奥挥手致意,其实这里面的修士相貌差不多,都是一副面孔消瘦、背有点驼的样子,只不过挥着手的修士有一个肥硕的大肚子,很让人怀疑他的屁股是不是长错了位置,这是修道院的副院长,教区教士的助理一个教堂的主持教士除了国王、他脚下土地的领主,他是不会亲迎任何世俗的贵族,除非这个贵族愿意捐献给他修建的宫殿当然这个称呼有点逾越,在北方只有熬到主教位置的神职人员才能将居所称之为宫殿,不过在教这倒也不是什么罪过,只要教区经营的繁荣,哪怕将居所修建的比过大公的宫殿,也只是引发一些羡慕的感慨和国王的调侃

  行进大门,紧靠着北面的围墙,就是一排马厩,都是结结实实的木架棚子,比路过的多数的墙外住户的房子还好恶臭的空气直冲一行人的鼻孔,里奥甚至有点不敢相信,他看得出马厩里的粪尿最少有月余没有清除了几个马夫坐在马厩里的草堆上,神色漠然的看着里奥的队伍,那是几十匹马的队伍,马厩里只容得下两三匹马的干净地方肯定挤不下

  副院长对马厩里的马夫的漫不经心视而不见,因为里奥并不是来朝圣的,他住一个晚上就走,那就意味着教堂不会得到大笔的捐献,他借口有很多神的事务要处理匆匆离开了剩下的三个修士使唤起马夫时,两个人明显的一脸不情愿甚至于他们并不在乎坦露在脸上

  格纳对付这样的人总是最有经验,他跳下马挥起鞭子将两个马夫抽的满地打滚,直至他们哀嚎着请求主原谅他们的懒惰,然后他才将马缰递过去,他说道:“看见老爷马的高贵了吗?它们随便一匹都抵得上你们一家人的命在拴好我的马之前,你们要将这个马厩里的粪尿清除干净,洒上干土,在垫上鲜的干草,每一块地方都要这样清理”

  看着惶恐但在懒散之下已经养成奸猾性子的马夫,他掏出了两枚小拉兹扔给了马夫,补充道:“照我的话去做,照看好每一匹马,不然的话,你们自己吊死在横梁上”每个马夫二十个桑提母,这已经快赶上一个高级工匠一周的工钱了,就像格纳所说在这样的赏赐下如果再出差池,神也不会原谅他们

  “不要把什么事情都寄托在威严上,有时恩赐是保护你不受损失的必要手段,”格纳对着维文说道,相对于马匹的金贵,那点付出真的不算什么,看着维文一副受教的样子,他又说:“马厩的清洁要就像你的床,如果地上的草老是这么湿着,马蹄子很快就会烂掉当你被烂蹄子马掀下马背丧命的时候,你就是想砍掉马夫的脑袋也是不可能了”

  “我知道的,格纳,”维文说道:“拜托你,下次不用把我比喻的那么凄惨”

  “我是让你记忆深刻,小子”格纳刚要走,又想起一件事,对着四个车夫吩咐道:“我的鞍袋还有一壶酒和一些奶酪,待会从车上拿四把短刀,你们今晚也守着马厩”

  安排好马匹和车辆后,格纳沿着修道院的西墙向南走,经过经过客房时,看见纳特已经背着安斯安顿在了院长招待客人房间里,这是间最大的客房,又大又冷,应该是好久没有用过了,成堆被风吹来的枯枝杂草盖住了门槛,纳特拿着不知道从那里捡来一只破扫帚正在清扫

  格纳没有停住脚步,他带着维文继续向左转,穿过一大片像癞痢头一样的稀松草地,草地中心的喷泉已经坍塌,水池中腐烂的水草将水沤得发黑草地东边是教堂,这边便是客房——除了里奥他们,里面还住着一些身份不明的人,或者说是不三不四的人,因为不时传来女人尖利的声音

  教士是不禁欲的,因为神职人员的禁欲生活就像严禁邪恶思想一样,从来没有成功过,也委实太辛苦但保持纯洁是修士生活的一个基本内容,难倒这些女人是用来考验修士们的忍耐性的吗,格纳觉得这个太可笑了

  他们走进教堂的西端,那儿有一个公共入口,从塔楼上崩塌下来的破碎砖石堆得足有两人多高,堵住了通道的一半,两人从石堆边缘攀过时,就看见了里奥的背影

  每当在一个教堂或者修道院停驻时,一个合格的教徒应该首先去祈祷,不管是不是,有些世俗的传统不能违背

  双河教堂和所有的立国后的教教堂一样,建成十字形西端入口直通中殿是十字的一竖,十字的一横则由祭坛通向南北两翼,形成交叉的甬道在这个大十字架交叉点前方,教堂的东端是圣坛,是修士使用的地方,再前端就是圣徒之墓,那里的棺椁还空着,还没圣徒住进去,至少据里奥所知,云海的大多数教堂圣徒之墓都空着,无法吸引远来的朝圣者膜拜,这也教历史浅薄的明证

  里奥走到中殿向前看去,就停住了脚步,实际上里奥还没来到这里时就已经想扭头回去了,不过他忍住了但是这样颓圮的阴森的大厅,他实在没有一个人一探究竟的兴致,他在等格纳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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