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遇

  火光突然闪亮,就在弗朗西斯离开不久的树林里,马布罗、撒姆尔带领着十几个暗殿秘密教徒赶到了,林中,他们围着青石站成一圈,马布罗蹲下身子在火把的照应下,为身体卷缩在青石上已经僵直的教徒瞑上眼睛,探查的前哨行动不慎触动了小陷阱,倒霉的则被晶片划破了手指,没有任何的挣扎哀嚎,喘息之间就丧命于陷阱中

  暗殿教徒们对于伙伴的死根本不在意,对于他们来说死是为主献身的荣耀马布罗站在青石上问其中的几个资深教徒:“怎么看?”

  “这个家伙是个胆大心细,报复心很强的人,他肯定窥视到了手下被我们活捉的情形”一个骑士装扮的说道:“恩,还很绝情,看着自己的手下去死却无动于衷”

  一个教士服饰的道:“晶毒,也只有晶毒才有这么迅疾的毒性,看来我们的目标确实没有错”他接着有点疑惑的说:“奇怪的是,他发现我们了,却故意设下暴露自己身份的陷阱,这是为什么?”

  随即他自我解答:“人已经离开了,留下这个陷阱是故意想让我们以为他还在附近潜伏”

  撒姆尔总结道:“说的没错,这个陷阱就是最好的证明,或许这个时候,这个狡猾的老鼠正在狂奔逃跑,一个陷阱即使不能干扰我们的搜索方向,拖延我们一点时间也是好的”

  马布罗拍了拍手,呵呵笑着道:“正是如此,老鼠的走私据点就在教会的土地上,经常和我们打交道,很可能已经猜出来我们的身份了,这个陷阱说明他怕了,他在决死一斗”马布罗的神情带着几分得意:“暗殿的威名足以震骇这些无胆的鼠辈,好了,抓住这个因为恐惧而颤栗的老鼠,诸位行动”

  “是的,大人”教徒们一起躬身回答,很快就离开密林,消失在旷野中

  …………

  远处河中洪流滔滔,水浪不时拍打回头湾洼地前的小坝,狭窄的木桥前,里奥他们来了就走,什么都没留下,此时结巴正单膝跪在木桥前的河堤上,河水就在他头前一米的桥下翻涌,暴雨早已经把他全身都浇透了,腿下压的好像并不是路面,而好似跪在一个无边的池塘里

  双子河的堤岸外层都是用河沙、千山山区的火山灰、细石、黄土混合的合土厚厚的夯实而成,大雨浇淋在上,也就卷起表面的灰尘翻起点点泥浆,只在堤面上积蓄一层薄薄的水层,再一次将桥头的地面检验一遍,结巴抬起手抹掉脸上雨水,对着身后的一群人说:“只有弯堤那边有蹄印,这儿没有蹄印,他们没有走桥上”

  “确定?”疤脸问道,再次得到了肯定的回答,他还是有点迷惑不解

  “没有走桥上,难倒真的是走河堤绕了一圈?”站直身体的疤脸嘟哝着,向着远处望去,虽然除了黑暗什么也看到,大雨阻挡了他们追赶的步伐,在雨水不停的浇淋下,他们一行人早已经湿透了,不过除了一点失望外他并没有感到冷,而是热

  全身热的发烫,脸上的伤痕是好像都要被烧得崩裂了这火燎的伤痛在提醒他完不成任务,他的命运将会比死还凄惨,而他还不想死否者当初老实做着佃农就好,何必拿起刀剑做盗贼

  “走,”疤脸说道:“过桥”

  “头领,万一错过呢?”身后的一个盗贼提醒道

  嘭狠狠的一拳击打在他的脸上,一颗牙齿和着血水喷出,出言的人重重摔在泥水里,溅起好大的水花,疤脸冲了上去撩起脚不断踢打,直到心中的闷气出完了才停歇下来

  “两条腿跑不过四条腿,他们绕路了最好,赶在前面总比落在后面强,今夜要是不成就得找个地方歇下,要不这倒霉的雨就能要了我们的命”疤脸说道,“都别跟我废话,照我说的做”

  “跟着我走,前面的村子里有我的熟识,他是那里的地头蛇,”最后疤脸还是解释了一句,“这么大的雨,‘客人’也总得找地方歇息”

  雨虽然是倒霉的雨,但也能变成幸运的雨,只要能在雨夜中追上那个贵族小娃娃,不管发生什么,一夜的暴雨冲刷再多的痕迹也不会存在,那个人一点会满意,疤脸叹息一声,吐出一口浓痰,咒骂道:“兄弟会***,倒霉会”

  牛角跟的鞋底踏着桥面上的木板,发出嘎吱嘎吱的脆响,疤脸带着一众被酷刑残杀摧残的神智过于亢奋的手下,消失在路的前方

  …………

  风雨不断在夜空中倾倒,时间好像在此静止,突然被夺夺踏地的奔跑声惊醒

  同样的位置,一个黑色的身影停在那里,弯着腰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呸呸站起身来弗朗西斯咳嗽一声,吐出一口唾沫,留下一丝残液粘在乱蓬蓬的络腮胡子上

  再也不是那个胡须如钢刺般炸起的铁塔汉子,弗朗西斯高大的身躯在雨中显得有些拘束,不停歇的奔跑让他的肺如同铁匠的火炉似的那样燥热,可是他不敢停下,好几次他都听到了身后的马蹄声,该死的这样的夜里还敢纵马奔跑,也不怕失蹄摔死

  不能和彻底放弃了生命安全的这类毫无顾虑的人比疯狂,因为他们本身就是疯子弗朗西斯弯着腰大口喘着气,虽然不停歇的奔跑是如此的疲倦,但找个地方躲一下这个念头在他的脑海中一闪而过就弃之不顾,身后是什么样的人,光明外衣下的暴徒,疯子中的杀手,信仰中的狂热者,有着千年秘密行动的经验,谁知道他们有没有什么秘法,放弃奔跑就等于等死神上门

  扶着栏杆,弗朗西斯走过木桥,看着脚下翻滚的黑水,他的思绪突然停顿了一下,也许真的还有另外一条路

  …………

  与此同时,里奥正站在伊诺木屋前的树林边,林中是行人常走的小道,他离开时亲手设置的那些报警小机关一个都没有触动,这些机关没有任何的杀伤作用,实际上如果不是雨夜,任何人稍微细心一点都能发现,这不过只警告伊诺那个狡猾的老头,不要随便走动,乖乖在此等着

  报警小机关一个都没有触动,似乎说明被警告的人接受了安排,事实却是恰恰相反,五个人已经寻遍这个洼地,伊诺、蕾妮、伊诺的弟子那个瘦弱的男孩雷哲,三个人齐齐失踪了一个人影都不见,小码头上的渔船也全都消失,唯一遗留的是木屋中餐桌上的一摊骨头,啃完骨头的人将它拼接在一起,仔细看一下就会发现那是一只鹅的形状

  结果就是如此,信誓旦旦留下等待的人,在里奥离开后烤了一只鹅,吃完美味的烤鹅,划着小船离开,临走前顺便捣毁了剩下所有船只,没有给里奥留下哪怕指头大小的纸条解释一下……

  直面这个结果让里奥心中酸苦辛辣,他关心的人并不珍惜他的关心,也许他们被背叛折磨的太敏感,不再相信任何一个人,但完成外公的遗愿是里奥心中最真诚的情感,就在此地就在此时最深处的感情在心中破成一地碎片

  格纳走了过来,沉默地看着沉思的里奥,陪着他一起接受风雨的吹打深吸一口气,里奥迅地把心里那种伤痛压了回去,回复成故作轻松的状态:“没事了,我的兄弟,你是不是该和我说点什么?”

  格纳点了点头,巡视了一眼面前的树林,说道:“其实我想告诉你,他们肯定是被一群鹅赶跑了”格纳自己笑了,但这个开解很无力

  “是吗?”里奥盯着格纳看着,努了努嘴,他说道:“那个被大鹅赶走的家伙太邪恶,吃完了,还玩骨头拼图,他前身一定是人骨祭祀堂的黑衣人”

  “哦埃阿”格纳打了一个冷颤,惊叹道:“里奥,你能不在我面前提那群无面人吗?”

  格纳小时候太顽闹,浣熊队长很多次狠下心来要送他去祭礼堂做学徒,所以祭礼堂是他的死穴里奥笑着道:“谁叫你的安慰不够真诚”停了一下,他说道:“把那个死老头的木屋烧了”

  格纳惊讶了一下,泄愤的事里奥是从来不做的,里奥耸了耸肩,说道:“有点厌恶的感觉,所以烧了”

  “好,”格纳点头道:“维文一定最乐意干,交给他好了”

  维文当然是干的非常乐意,只要有一点可以报复到那个死法师的他都不惜余力,不但将木屋点燃,码头的小屋也一并点燃,然后行人道的一路上所有木屋全都放火点了,杀人放火果然很叫人热血难控

  火光在雨水中摇曳摆动,顽强的将洼地的中央照的通明,一时间突然从黑暗中转变到光明的世界,几个都有些心神恍惚,盯着火光看到有些痴了就在此时里奥和格纳几乎同时转过头看着火光外的一处,格纳吼道:“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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