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雨中一
夹杂着雷鸣闪电，天空仿佛漏了一样倾泻着雨水，风势在雨中摇摆，豆大的雨点好像从四面八方打来，外罩的皮衣外面瞬间已经湿透，格雷西驮着里奥向前跑去，一路大踏步踩得水花四溅，马腹下面全是泥水
格纳虽然离得远，但刚才那一刻诡异的寂静，将他的视线唤回，里奥和萨拉两个人在黑暗中融为一体，格纳看的真切，“就知道和月见草的女人混在一起要出点什么，这才多长点时间，”说着便是一声略带着惆怅的感叹：“蜜莉又怎么办？”
不过随即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自嘲道：“这又管我什么事”
看着格雷西跑近，里奥却在马上不慌不急地悠悠闲闲，他真想上去帮个忙，朝里奥的屁股上抽两鞭子一一当然只是想想
格纳停马等待，惊讶地看着里奥越来越近四目交汇却擦身而过，他的眼神呆滞仿佛灵魂出窍，格纳随即也张口结舌有点目瞪口呆，这倒是第一次看见里奥这样无魂的样子，抓着缰绳差点忘记催赶马匹跟上
倾盆雨势稍稍减弱，风声吹过，雨珠敲打着树林
“头领——”河道附近靠近河堤的树林中，一个焦急的声音低声呼唤着声音的主人身材矮小，灵活地在树林中穿梭，满是伤痕的脸上此时却是一副解脱的神情，眼睛里充满兴奋，全身也在微微发颤
“你这个狗娘养的来了？”闪过几株茂盛的巨木，一个山石坍陷后形成的断崖下，冲出几个身影将瘦猴般的人围住，片刻的沉默之后，确认没有人尾随而来，山石阴影中响起嘶哑的回应，夹杂着咬住牙齿的颤抖，是那种受刑后伤痛不停折磨的痉挛，似乎蕴含了很浓的怒意：“嗯让你盯着的‘客人’呢？？”
“‘客人、客人’，”听出了头领语气里的怒火，瘦小的男子一把抹过脸上的雨水，声音抖得厉害了，话也说得结结巴巴地，眼睛里没有恐惧却是惊喜，原来天生就是结巴，开口道，“‘客人’单独上路了”
“……***真的”一只手从阴影中探出，一把将结巴拖拽了过去，一道闪电划过夜空，照亮了手的主人，那是一个脸上交叉着两道伤痕，面容狰狞的壮实汉子，“结巴，你这个废物可看好了？走了眼，老子活剥了你的皮”
嘶哑的声音顿了一下，语气掩盖不住满溢而出的恨意，连带周围的温度似乎下降了许多
“绝、绝对没有错，我一直盯着，眼睛都没有眨过，‘客人’顺着河堤向南，就带了一个护卫，绝对是的……”
唰、唰一把把短刃带着闪亮的光芒出现这群人手中，问候的人手中的力道陡然加强，结巴那颤抖的声音像是被捏住了脖子一样，戛然而止，连呼吸的声音都听不见了
“狗杂种没想到……好”沙哑的声音破口大骂，呼呼地喘着粗气，片刻之后再次开口：“急什么，收起来，出发，先上路慢慢缀上‘客人’再说”
盯着围成一圈站在他面前的七个身影，嘶哑的声音里透着一股冷狠的味道：“我们都是赶着别人的命，受着地狱般的痛苦挣扎活下来的，‘雇主’是个什么样的人，那是狗杂种一般的疯子，”他冷哼一声继续道：“出了价就没有回还的余地，不管用多少代价，都要把‘客人’命带走你们最好想想万一误了他们的事，那些杂种们会怎么整你们……从现在起死了就当是解脱”
“是、是”一众人拼命的点头疤脸的残酷的神情还有刚刚熬不住死了的那两个同伴的尸体，让疤脸的话有了再好不过的说服力
离开这个简易的避雨之地，六个人随着疤脸爬上断崖，向着河堤摸去，黑暗的林中，脚下的腐叶混着雨水散发出阵阵恶臭，他们全然不顾，电光闪过，全是一张张死寂般冷漠的脸
闯出树林，前面探路的结巴颤抖的声音再次响起，像是溺水的人突然挣扎出水面一样，急促的呼吸着，惊惶地叫了一声又戛然而止，逃命一样地退到了人群里
“……废物”
身子还在阴暗的树林中，骂完一句，嘶哑声音的疤脸沉默了片刻之后，轻轻地哼了一声，才走出树林，来到了队伍的前方
雨中静静立着两匹马，却孤单的只有一个骑手，借着雷电的光芒，一个沉稳略微英俊的面庞在夜色中一闪而过，正是先前受命处理俘虏匪徒的马伦的侍卫，他点了点头，巡视了下眼前他挑选出的亡命之徒，“怎么少了两个？”
这个英俊的面孔却是这帮人的梦魔，除了疤脸，剩下的人只能牙尖打颤低着头数脚上的脚趾头
“承蒙大人的照顾，那两个伤的重了点，受不住死了”疤脸闷声回答，眼睛中是怎么也掩盖不住的仇恨
“是吗，呵呵，”侍卫不以为意，笑了笑，“死了也好，不用在受苦难的煎熬”他的突兀笑声之中竟然带着一丝真诚，周围的身影一起颤抖，身上里里外外的伤跟着一起发痛
牵过身后的驮马，侍卫用未出鞘的骑士剑将一袋沉重的包裹从马上挑落于地，嘡啷一声落地的包裹发出一声兵器撞击的巨响，又从身后拿出一个包裹在黑皮中的包裹递给疤脸，“是钢弩，”看着接过包裹的疤脸，他说道：“去做好的你们的事，别让我失望，我不想再见到你们这群杂碎，好好珍惜你们最后的机会”
对视一眼，疤脸低下桀骜不驯的头颅，躬身咬牙道：“我会的，在此也谨祝大人长命百岁”
“呵呵，脑袋开窍了，知道礼貌了，”好似没听出话语的间另外意思，夸奖一句，侍从拍打着马匹消失在风雨中，“我无论活多久，你们这帮短命的都看不到了”
将包裹拆开，剑斧分发到人，唯一的钢弩自然给了身为盗贼的结巴，最后还摸出一袋子豆饼，收拾了痕迹，兵器背上，就着雨水一行人啃着豆饼，步行离开了树林上了堤岸下的小路，走的方向就是里奥前去的南方
里奥和格纳二人顺着卡斯托尔东河的东岸，跑过了三座土丘，又绕过了一座树林，接近了出来时那座稍高的土丘，里奥的神情已经恢复平常，黑黑的罩衣遮住了脸庞，看不出神情什么样出发时可以走河滩，现在夜色太黑雨水浸刷，离开堤岸就是行人可走的小路，两人也不敢让马匹去涉险
雨水浇在两人的火把上，即使浸透了掺杂魔药粉的火油，瓢泼雨势下火头依然如拳头大小一样微弱，里奥的脸上挂着串连成线的水珠，几绺头发也从歪了的头罩下露出来，湿哒哒趴在额头上，向着山丘方向用力挥舞手中的火把，努力良久依然没有得到回应的信号
望着格纳有些怪异的目光，里奥骂道：“傻了，这样看着我？还不去叫人”
“你怎么不去，”格纳问道，“为什么总是我？”
“不是你，难倒是我啊，”里奥没好气地说道，“我发过了信号了”
不在吭声，格纳嘿脸笑着，就那么看着里奥，里奥的火气腾地一下就蹿起来，怎么回事？整个晚上都透着说不清的怪异，萨拉是这样，格纳也来了，不行，非得先给格纳一点教训不可
可他还没来得及借势发火，一直盯着他的脸色的格纳已经醒悟过来翻身下马去势如飞，一眨眼就蹿到了的山丘林边，再一眨眼就钻进林子里便不知去向，只有留下夜雨中的回音，“哈哈，有人在为身体背叛煎熬……”
“该死的”里奥骂道，狠狠的向雨中抽响鞭子，也不知道这一句到底骂的是谁
心情烦躁之下，等待如同停滞的时间拨动，这一刻几乎好像是经过了千万年之久，吱呀一声，那扇小门打开了一条缝儿，片刻后，披着一身暗金盔甲的撒姆尔走了出来，站在屋檐下伸出双手，任由雨水冲刷手上的血迹，殷红的血被雨水稀释，滴落到黝黑的土地中
这是一处守林人的小屋，主人早已跑的不知去向，“大人，他们招了”撒姆尔抖动双手甩干的水迹，沉稳的声线在马布罗听来如同天籁之音
“他现在就在里面”撒姆尔朝南方的林子指了一指“月见草骑士团的通报没有错，死在他们手上的人确实只是他的副手，弗朗西斯的堂弟”
“哦……是吗？”一身褐色雨披风的主教大人，脸色沉稳不急不慢的说道，不过还是有一丝笑容无视他的沉稳从脸上挤了出来他的心里早已经乐开了花，“教会方面四分之一的晶矿来源全走私自霍耶斯韦达矿区，其中最少一半是弗朗西斯为首的矿匪输出的，揪出弗朗西斯那就是揪出金山银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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