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无路可走

  营地里的矿匪们还在等待,几乎要忍不住出去责问骑士们怎么还不冲上来厮杀马蹄声就如突然乍起的暴雨响起,急而迅猛,绕着寨墙跑成一圈,弗朗西斯心中一紧,矿匪们纷纷抓紧手中的兵器,“来了”

  来了,来的不是人,越墙而入的是一个个装满火油的陶罐、皮囊,借着马力,黑漆漆的陶罐、皮囊一团团从空中闪出,直灌在营地中,猛掷过来的陶罐和皮囊不断在地面上和木墙上炸裂,闻着火油在阴湿空气里弥漫出的气味,前排的矿匪溅满一身火油,这才恍然明白眼前的骑士团卑鄙到要纵火

  “妈的,这就是自喻正义的骑士团,真让人恶心”弗朗西斯的副手破口大骂,手中剑的砍着望楼的护栏,发泄着沉入深潭般的冰冷绝望中的愤怒,对着紧密队形的矿匪喊道:“散开散开”

  弗朗西斯犹如铁塔般的身形一下萎缩下来,握在手中的斧剑握手上突然浸满了汗水,副手的怒吼在他耳边回荡,却好像是遥远的回音,他的心似乎停止的跳动,直到漫天的火把将他唤醒

  “别去送死”副手怒吼的声音还在夜空中回荡,闻到火油气味的那一刻整齐的队伍就在骚动,有人向后,有人蹲下试图用沙土擦去身上的火油,只有十余最悍勇的矿匪挤开人群向前冲去,试图冲出去厮杀,在他们破开门障之时,火把从他们的头顶飞过,照亮了他们惊恐的神情,接着他们就被漫天大火湮灭

  弗朗西斯痛苦的闭上的眼睛,十余个忠心悍勇的手下在火场嘶叫,瞬息之后就没有声息只剩人形还在扭曲,他们一个个人的名字在弗朗西斯脑海里闪过,有些人世代为矿匪家族已过百年,就这么消失在一瞬间

  火把掷向矿匪阵中,那些身上溅了灯油的匪兵接连被烧着,火人四处扑打不断点燃的火头,营地中愈加骚乱不堪骑士们率领手下的军士在寨墙外疾驰,接着将左右前三面木墙悉数纵火烧起

  待骑士们率领军士退下来的时候,整个营地四围的火势已经烧成一片,给呼呼作响的南风吹着往西北方向窜,除了矿匪随身带的水囊营地中没有任何水源,砍伐树木遗留下的断枝残叶营地中到处都是,引火易燃东西这么多,已经没有可能挽救这场火势

  漫天的大火将夜空照得通亮,月见草的役兵不断将捆扎好的树枝递到前面,大力的军士接过,抡起来奋力扔进火场中,助长火势从夜空向下俯瞰火场就像一个弯弯的月形,左右木墙连同前面大半个营地已经彻底烧成一边,不断向后墙逼去,只有后墙泼洒的火油特别的少,在骑士们蓄意留手下火势才显得弱弱的

  此刻,东北方的营地上,除了马伦外,戴夫子爵、博克斯贝格男爵、西里尔骑士等人还有他们各自的骑士们齐聚在矮墙后面的土台上,除了值夜的人之外,多数的人只披着歪歪斜斜的盔甲,显然是仓促赶来

  漫天的火光同样把他们的脸色映照的阴晴不定,大火烧在矿匪的营地上,却如同点燃在他们的心头,“这是在亵渎骑士的荣誉,即便敌人是矿匪,正义的骑士也因该堂堂正正的正面将其击败,”博克斯贝格男爵挥舞手臂怒吼着:“他们这是卑鄙的偷袭,卑鄙到极致的纵火偷袭,这帮可耻的纵火犯,他们让骑士的荣誉蒙羞……”

  “拉倒,早年你背叛同一出身的伙伴干的那些事比这个恶劣多了,”戴夫子爵在心中默默说道,大家都活在平原上,谁也瞒不住自己的底细,“谁也不比谁正义,谁也不比谁道德,我是不赔你们玩了,再挤兑月见草骑士,搞不好他们也能把我的城堡烧了”

  月见草骑士的‘我得不到你们也休想得到’的疯狂劲吓坏了戴夫子爵,报复来的快而且坚决,下面的事情他决定不再参与,谁爱争谁争去,再下去可能真的就得罪死了月见草们

  半条腿跨进了棺材,戴夫不想临老了再给家族带来仇怨他踹踹脚死了,家里的小辈怎么办,罗米男爵可不是一般的女人,她的入幕之宾不只局限在平原上,传闻中议会中就有个大人物异常照拂于她

  不理会其他人如何,唾骂和妥协都与现在的月见草骑士们无关,萨拉看着前方的大半营地被已经彻底给火焰覆盖,心想里奥的计划是成功了,剩下的能收获多少就看月见草骑士自己的努力了转头看向此战的策划者,里奥的目光却正望向远方

  眼前浮现出刚刚里奥那个温和的笑容,萨拉的嘴角也浮现一丝笑意,但旋即微微皱起眉头“这个家伙心里到底想的是什么?”挥手再次发出号令,前方一个人不留,手下的队伍分开两边赶去后门,收拢沿火墙散开的军士们,前去围杀突围逃出的矿匪

  斯托兹纳女男爵家长女的命运,一生下来就已经注定,何况婚姻,虽然萨拉始终保持着淡然的态度,但内心的如何只有她自己明白,找一个强势的男人那是给家族招揽祸端,像母亲罗米一样招婿一个懦弱的次子,萨拉不愿意

  想到此处,眼眸微动,里奥的形貌再次在脑海中鲜明起来里奥对军事谋算上的天赋、喜好和自信是断然作伪不出来的,而这正是月见草骑士团需要的走出一段距离后,萨拉忽然想起一事,嘴角浮现出笑容:“也许找一个优秀的男子,生下一个聪慧的女儿最完美”

  萨拉歪着头暗暗叹道:“只是里奥看起来秉性不够坚忍,容易冲动,城府也不深恩,这也许是好事,好控制……”想到这儿她扑哧笑了出来,“小时候一副憨憨的样子,被欺负也不知道报复回去,被马克斯韦尔伯伯磨练的那么凄惨,现在好像转变的太多”

  看了看左右护卫疑惑的神情,她的神情一凛,沉声道:“看什么,快走”说着挥鞭打马加向前

  东西两面木墙和营地前半被纵火,借风势迅往东北方向窜,马嘶人嚎,矿匪见营地中火势不可能扑灭,不断向后缩,但是地方就是那么一点,又能缩到哪里去,左右前全部被大火封锁住,火势不断逼近,只剩下从后墙缺口冲杀突围一条路

  再不突围就只能被烧死了,矿匪们脸上的表情几近狂疯,弗朗西斯也快弹压不住,将十数匹拉车的驽马赶到一起,用刀砍枪刺驱马发狂从后面缺口处撞破火墙冲出,矿匪们随后也厮杀出来殿后的副手拿起火把伸手就想将十几个马车点燃,被弗朗西斯一把打掉,“留着肉骨头,才有狗来抢,缓上一步也是好的”

  后墙处军士们承受极大的压力,连续十几匹狂马冲出,简单的拒马被一踏而破,接着就是密集的弩箭攒射,迅猛的羽箭射得军士们几乎抗不住长盾,几辆封堵的枪盾车还没冲前就悉数给矿匪不计伤亡的冲翻,军士们被迫放弃封堵,让出中间的通道

  此时的矿匪不敢恋战只顾前冲,否者封堵的军士必然损伤殆尽,火墙那边急促的马蹄声不断逼近,矿匪们前冲的度快,即使身边的伙伴不时被长矛刺倒,也不管不顾只是埋头向前……

  人心乱了,再悍勇的矿匪也没有用处,只知道埋头向前逃跑

  只有一队受了伤的跑不了的矿匪驻步不前,留在原地拼死抵抗,不管阻挡他们的盾牌多坚固,盾牌间隙中突刺的长矛有多锐利,他们拼命砍杀一步不退,如此悍不畏死的矿匪,鲜血淋淋露出狰狞的可怖之相,避免无谓的损伤,举盾的军士退后,让出两排扛着骑枪的役兵,一顿攒刺无须骑士出手,殿后的矿匪尽没

  虽然大部分矿匪冲破封锁逃离,但赶来的萨拉却没有一点恼意,月见草的人手不足,所有人员加起来也不过和矿匪相当,堵死不让矿匪逃离,厮杀起来必然惨烈,就算全歼矿匪也得不偿失

  给矿匪从后面留出的空隙窜逃,本来就是计划商定的一部分萨拉率领少许的骑兵在外围伺机出击,只要保证矿匪不能以整齐编制冲出就行,大的任务也是尽量保住营地里的物资

  此时,营地前面已经烧透,北边的火势才刚刚开始,挥手让役兵们去抢运装满物资的马车出来,萨拉勒转马头向矿匪们逃离的方向追去,矿匪们确实如里奥所料直奔双子河方向逃去

  除了通向河滩的这一路,他们确实无路可走

  天色黝黑,周围都是山丘密林,矿匪决然不敢向两旁的树林逃窜,这样的夜色下,没有星光指引,即使熟悉山林地形的矿匪入了密林也有可能在林子里打转一夜,说不定走不出百米,那样天亮就是死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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