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选择
“那个小崽子不会跟月见草一条心，他迟早会察觉马克斯韦尔和罗米的不寻常，说不定他和萨拉还是兄妹来着，这个爱记恨的狼崽子容不下韦尔的情人，他们走不到一块去”马伦没耐性去给侍从解释，一挥手：“让他们缀着就是，要怀着满腔怨愤盯死里奥”
“这样的话……大人，您的意思是……给那些匪徒使用秘刑？”侍从有点不敢确定，这样的手法是针对不死不休的死敌的，而且后果非常非常……，随即他就醒悟了，看着马伦就要皱起的眉头，他再不醒悟就蠢到家了
“明白了，大人”侍从躬身应道，心中筛选着折磨被挑中匪徒的手段，眼中一道冷凄的光芒闪过，有种凶兽搏人的森然，随即心中暗叹，洗礼的人素质太差时间又短，古老而高贵秘刑用在他们身上如同明珠暗投又最后请示：“那弗朗西斯呢？”
“不肯接受兄弟会荣光的人腐烂的黑土是他唯一的去处，自然有人送他一程”马伦摆了摆手，“先将你的事办好传我的话给护卫队，让他们安心接受博克斯贝格男爵的指挥去”
“是”侍从瞟了一眼烛光照不到昏暗的内角，暗自叹息，看来霍耶斯韦达矿匪的命运被主人交由神秘的来客处理了，可惜了矿匪们积攒了两百年的宝藏自己与之无缘倒退几步，他躬身揭开帘门退了出去
但凡有点眼光的人，都看得出来把持领主评议会的布雷恩家族与平原的封侯布尔家族之间的不合，虽然明面上一团和睦，但暗地里的争斗百年不绝而布雷恩近年来的处境越来越来孤立，不是布雷恩不如布尔，马休伯爵在议会中表现出来的魄力和才干，足以让武夫家族的布尔侯爵汗颜，但守旧的老牌的贵族家族们始终不接纳兴的家族，注定了对手的队伍越来越大越来越强
现在马休伯爵选择了推翻布尔家族的统治，摧毁布尔家忠实仆从卡特家的封地图勒普就是战争的开始，而这再也不同于以往的内部争斗，勾结外敌叛变国家，失败的后果不言而喻
收拾沉重不安的心情，侍从摇了摇头，松开扶住角绳的手，离开帐篷快步而去，“主人家族的决定不是附庸家族可以改变，但命运始终捆绑在一起，现在只能竭力做好主人安排下来的每一件事，贡献自己全部的力量，帮助布雷恩争取最终的胜利”
马伦的主帐与其他领主的主帐比起精美了许多，绝非普通野外露营的帐篷那么简单，如同参加盛会般的华丽，简直级奢华，为穷贵极富的马伦提供了一个舒适的享受空间，帐篷里床、酒柜、书架、软榻等各种生活用具一应俱全，像一个移动的乡间别墅
收起的飞垫下，帐顶上有一块月牙形的透明板皮，抬头就可欣赏夜晚漫天的繁星，不过今夜的天空昏暗无光，连月亮也半掩半露在青黑色的云层中，毫无美景可言
这样的营帐这样的奢侈的享受，也只有久远历史的老牌家族才会觉得理所当然，在他们看来，富贵就是贵族等级的象征，那种物质衬托的矜持与高傲已经深入了他们的骨髓，不过享受富贵带来种种便利的同时他们也被富贵的枷锁所套牢，骑士精神、贵族文明提倡的忠诚、自律已经悄然褪色，逐渐糜烂在代代的奢华生活中，在兴骑士的眼中他们或多或少有些已经沦为了蛀虫的代言词
而他们效忠国王的动力在不断的王室变迁中也消耗殆尽，一个比王室悠久的多的家族很难也抗拒去为他们的现在的王效忠，而王室和他们的追随者也瞧不起这样的无主的人，称呼他们为“自私的人”、“跪在主的面前却没有信仰的可怜儿”，双方从国王到骑士都厌倦了彼此在主导权上的反复拉锯还有对人力和资源的占据
马伦沉思着，手指在软榻上全都点空了也没有察觉，这些就是布雷恩家族的现状，没有主人效忠的日月平原上的幽魂，五十年前一部分布雷恩去了瓦伦西亚，跪倒在锡德里克大公的王座下，背叛了家族的荣耀，而留下的布雷恩还有围绕在他们身边的家族们越来越被布尔家族代表的兴骑士们孤立，“没有效忠的主人，我们就是主人，日月平原天生就是布尔家的吗？可笑”
精铁架上的火盆，燃烧的咔咔直响，让营帐内暖融融的，弥漫的松柏柴碳木香味扑面而来，让空气中充斥着一种静心安神的氛围
马伦坐到了厚重的桌案后，扫开地图、量尺之类的物件，他的手搁在桌面上轻轻的敲打着，那个节奏像一匹马在奔跑
内角的布帘掀开，三名男子走了出来，他们身上披着厚厚的黑披风，遮住了脸和身形左边身形比较单薄的年轻男子用白绢餐巾擦干嘴唇，随手丢掉后，向马伦点了点头：“谢谢您的款待，马伦叔叔，羊排和纯麦威士忌都很不错”
马伦笑了笑，抬手示意客人们随意
解开披风坐到桌案右前侧的软榻上，年轻的男子回味道：“恩，尤其是威士忌，好像和一般的纯麦威士忌不同，没有丝毫的烟熏味，即使是康倍尔镇和伊莱产的顶级纯麦威士忌也达不到这样的口感，马伦叔叔，这又是哪里收集来的珍酿？”
“不是别家的酒，是你马休叔叔家的特产，每年不过才有七八个单一酒桶，金贵异常”马伦笑道“亲爱的亚度尼斯侄子，这是你的父亲白堡子爵也不曾享用过的，只有布雷恩亲密朋友才有的待遇”
“我深感荣幸”年轻的亚度尼斯站起来躬身行礼感谢道
“不像是单一麦芽威士忌，像是兑和的醇美混合威士忌，最少贮存十年以上，”亚度尼斯的双眼泛着探寻的光芒，心思全部沉浸在美酒中，“完全不同啊，我们家酿造的也是在白橡木桶贮存，内壁都用火烤炙过，虽然十年以上，可是酒中还是有粗劣的味道，焦香味盖不住烟熏味，比不得马休叔叔家的干洌、醇厚”亚度尼斯摇着头说道
说到家酿威士忌的瑕疵，亚度尼斯的表情颇为懊恼，稚气的脸上挂上了极具亲和力的微笑，丝毫没有上午被里奥驱走时阴沉可怖的神情
马伦起身再次递给青年一杯色泽棕黄带红淡琥珀色的威士忌，保养极好的手捻着雪白光滑的下巴，半眯着眼睛露出恰逢知己的喜悦，“这个是有四十三种原酒样品兑和而成，陈年十二年方才出窖酿酒师为我们家族服务过三百年了，勾兑秘方是家族的秘藏，除了你马休叔叔，我也不能得知，所以亚度尼斯你不用打这个酒方的主意了”
“那……”亚度尼斯将宽大而不深的平底古典杯托在掌心，一双眼睛盯着里面清澈透明淡琥珀色光芒的酒液，惋惜之情油然而生，“真是太可惜了”
“哈哈……”马伦得意的笑着，忽视了另外两个客人的存在
此时被冷落在一旁的两人并没有什么尴尬的神情，他们解下披风随意站立在帐中，神态肃穆庄重，好象正身处庄严的大教堂之内，脸上的表情是虔诚无比身影稍微消瘦一点的男子闭着眼似乎在祈祷，黑色的主教礼服偏向军队的风格，宽阔的肩部和凌厉的线条设计，把这位主教模样男子衬托的英俊不凡
看来主人的故意忽视并没有怎么令他举止失措，他没有对马伦的冷落态度作出任何反应，只是耐心地闭着眼专注于祈祷而身著暗金色铠甲的护卫站在主教的身后诧异地看着马伦他们，虽然刻意收敛精光，但半眯起的眼睛里藏着深如渊海的心机，眼光看似莫名，心中想着却是其他
马伦皮肤白净容貌整洁，富贵中带着些阴冷，一副标准的贵族中年男子的摸样这种相貌的人在创世神教领地各个王都的夜晚最是常见，通常是搂着女子或是男子有时候也反过来被搂着上下豪华马车，进出灯火辉煌的狂欢宴会这种人通常有个特征，即使是手脚都放在女子裙内，表情也通常都是一派济世救人的悲悯
而与马伦对话的亚度尼斯相貌还算端正，肤色很白，但眉眼之间显得晦暗，一看就是酒色过度的样子，尤其是他腰间的短剑是黄金宝石的包鞘，花俏有余防身有限
这样白的肤色只有世代的勋贵之家才能养出，护卫在想的是，主的荣光靠这些饮酒作乐为荣的纨袴膏粱，是否真的有希望重播撒在日月平原上
“马布罗主教，平原的旅途还算愉快？”终于记起了眼前还有另外两个客人，马伦问道他的冷淡是故意的，稍微的冷落有助于这些傲慢的教会秘密信徒收敛居高临下的做派如果还有别的选择，土地上的家族谁还愿意与创世教会打交道，可惜日月平原没有给布雷恩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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