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哀伤难和我亲近

  对于自喻骑士团建制骑兵的黑镰刀匪团的这一骑队来说,邋里邋遢只知道一拥而上的乱匪在他们眼里,其实和泥腿子民兵也没什么区别,也许战力稍微强上一些罢了,开始看着骑士们杀的匪徒魂飞丧胆也没觉得什么

  而此时里奥带来巨大的恐怖让骑兵们本能拒绝承认他实力强横,他们竭力痛骂匪徒胆弱颓丧,以消解心中对里奥的畏惧

  但和这些迎着逃来的乱匪一接阵,骑兵才知道大错特错,看着容易做着难,望山跑死马说的就是眼光与行动之间的巨大差异这些匪徒皆是滑不留手,各个身手一般却是奸猾异常,显然都是暗世界里的野路子,以命搏命的主,实不输于黑镰刀团里的精锐

  禁不住一阵后悔,刚刚应该追尾一击,纵然纵马践踏踩死几个盟友,胜败可能就不会逆转?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自己的队形无论如何不能被冲乱,重甲骑兵队长泛起满脸狰狞,“杀,都给老子杀,杀光这些没胆的孬种”

  匪徒没有因为骑兵的凶残而有丝毫停顿,跑动的不快,但绝不后退,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逃,逃,向前逃”

  里奥带领格纳和纳特,柏宜斯、胖子,驱马缓缓向前,持续施加压力,让狗咬狗激烈一些

  虽然没有像重甲骑士那样,人马全部笼罩在厚重的铁甲里面,如同钢铁怪物般恐怖的铁骑但在匪徒眼里,轻装的里奥他们为可怖,两条腿可跑不过四条腿,尤其里奥手中剑刃长戟,在夕阳的霞光下泛着阴深深的金属光泽,痛饮的鲜血丝毫不能掩盖它锋锐的光芒

  “快、快,杀过去,杀过去,杀光拦路的狗”

  回头看见这一幕,匪徒们扯起粗野慌乱的嗓音狂喊,像被踩到了尾巴的猫,匪徒们猛的加快攻势,不顾一切向前冲杀过去

  枪剑如林,攒刺如雨,枪剑入肉的噗噗声,锋刃刮骨的吱吱声,听起来让人毛骨悚然,前面的人倒下,后面的人踩着尸体簇拥而上,马上马下你来我往毫不迟疑,稍有空隙立即挤入杀阵之中,横剑挥舞,纵枪突刺,立时间,人跳马踏搅浑在一起,血影喷溅倒地,惨叫声、呐喊声交错混杂,一下子便达到了顶点

  “挡开他们,挡开他们”

  “你们这些白痴,道旁不是路啊”这是骑兵

  “杀出去,杀出去”这是匪徒

  土匪全部挤在一起,歇斯底里的面目全部出现在骑兵眼前,骑剑每一挥舞,必定有鲜血飞溅,杀不胜杀,匪徒如同野兽般濒死的嘶吼,让骑兵们心神皆颤

  一身披着皮甲的光头悍匪在周围匪徒的簇拥之下,身不由己被抵到阵列最前,一枚骑剑其锋无人可挡之势猛然斩出,撕开光头的肩甲,卡入骨肉中缓慢而又坚定的继续劈下

  此时光头悍匪嗷得惨叫了一声,缩紧肌肉夹住骑剑,一把抓住骑剑主人的手,将其扯下了马,腾出手掰住骑兵的脖子一个矮壮匪徒手持短剑捅了下去,剧痛之下,那骑兵长声惨叫,双手把住光头的手想将其扯开,双腿胡乱蹬着,矮壮的匪徒露出狰狞的狂笑,旋转着短剑将骑兵的脖子切开,长声惨叫戛然而止

  “斜眼”重甲骑兵队长在马上怒吼着,挥手一剑砍死了得意狂笑的矮壮匪徒,“杀了那个光头,杀了那个光头”

  重甲骑兵队长此时已杀的浑身是血,涌上来的匪徒十去其八,剩下的几个匪徒明显与已死的不同,身形矫健,悍勇非常,将骑兵一个个扯下重甲队长大怒,一剑将身前一人劈飞出去,剑势未尽,又将一人脖颈划开,鲜血溅了满身甲但是只不过顷刻之间,身后的骑兵也只余五人还在马上

  重甲骑兵目眦皆裂,这股丧魂夺魄的逃匪,冲乱了骑队的队形,杀掉了自己一半的属下,现在对面的骑士已经近在咫尺,自己却失去的放手一搏的时机

  他在黑镰刀匪团里绰号爆熊,暴怒的脾气涌上心头大怒之下,驱马上前将一个冲上来的跌断腿的匪徒,置于马蹄之下,踩踏蹂躏,很快吐血倒地的匪徒就变成一滩还有微微蠕动肉泥

  里奥等人靠到近前,逃得性命的几个匪徒早已一哄而散,消失在河滩下的茂密草丛中里奥竖起手,众人停在十步开外,看着孤零零立在一堆血肉之中的六个骑兵

  摇着头,里奥对着这几个浑身创口,满身污血,就像刚从污泥坑中打过滚爬出来,然后被吊起来鞭挞过一般,盔外甲斜,蓬头垢身,目光呆滞的将死骑兵,突然没有了任何兴趣

  “纳特,射死他们,注意别伤了马,弄坏了甲”

  “柏宜斯骑士,这里交给你了,我先离开了”

  死盯着面前的匪骑,纳特弯弓搭箭,找的这把牛角弓好过先前那把,算的上良品,搭上弦的箭矢足有成年人的拇指粗,染成乌黑透亮的白桦木箭杆看起来如同坚铁,箭镞沉重锐利,一箭射出,破空声凄厉

  那道乌黑的寒光,如霹雳,如流星,如电光掠影,自空中闪过,至一声断气前的长声嘶嚎而止十几步的距离,以纳特的箭技,骑兵别说反应了,眨眼都来不及听到嘣弦的声音,箭已经夺命而入了

  “嗖嗖”破空声接二连三,惨嘶连续过耳而来

  “留一个”胖子骑士巴萨罗穆喊道

  走过缓坡里奥下马,牵着格雷西慢慢走下林道,林道上如同地狱屠场,踏上一步便会泥浆翻滚,血水喷溅,里奥可不想溅上一身血泥

  前方猛的爆发一阵喝彩声,持续的喧闹飞快的接近,听到喜讯的民兵与村民赶来了,看到胜利的场景大声欢呼佣兵叔侄和两个军士给还没有断气的匪徒补刀,将死未死的送上一剑,还能开口喊饶命的,就抓住头脚拖到一旁一字排开,看见里奥走过,他们停下脚步恭敬的行礼:“大人”

  里奥挥挥手,让他们继续忙自己的注视着里奥走过,维文敬畏的看着他的背影吐了吐舌头

  迎着叔叔安斯瞪过来的白眼,维文咧嘴一笑:“杀匪徒像砍瓜切菜一样,里奥大人太强了,我们就要追随这样勇猛的骑士才对”维文性情直爽,熬过身为战场初哥的不适期,精神头现在还不错,捅起濒死匪徒来也有了一丝老辣的狠劲看着里奥的眼神充满了敬佩,至于之前纵横佣兵界的理想早忘得一干二净

  铛安斯狠狠敲了一个剑背到侄子头上,“专心点,多少人就是像你这样,稀里糊涂的死在濒死反击下,我平时的教导你的东西,你记得多少?想让我给你挡剑吗?”

  好大喜功是每个年轻人固有的弊病,能有一个长辈在旁教导却是幸福的事

  天空的阴云已经飘过,晚霞释放炫彩的光辉,将树梢染成辉煌的金色金光透过翠绿的树叶折射到班克罗夫特的身上,豌豆骑士孤单的站在自己的战马前,点点光斑点缀出干瘦身影身上一种莫名的寂寥

  坐骑的缰绳还兜在他的手里,战马已经不能嘶吼,即使轻声的鸣叫也不能够,只有那睁着的俊美、灵动的杏核眼,闪着热切、依恋的目光,依恋不舍望着班克罗夫特

  班克罗夫特半蹲下,缓缓靠近他的菊花青母马,轻轻抚摩她的面颊、脖颈,她的目光变的温暖而深情,伤感的泪珠自她的棕黑的眸子下流出,她把头深深的投入主人的怀中,挣扎着在他的胸前轻轻的摩擦着

  鲜血在她的脖颈与腹部不断的流淌,已经汩出一汪血泊战时受伤脱力的战马,战后几乎不可能存活,这是残酷而现实的实情

  里奥走过骑士的身边,看着做最后告别的一对伙伴,举手行过军礼,板过格雷西的头不让她观看

  远处,柏宜斯的坐骑‘白驳’一马当先跑下坡路,后面跟着其余马匹和匪团骑兵们的坐骑,失去主人的马异常伤心,用舌头去舔,用头去拱,围着骑兵的尸体好半天都牵不走人也许有善恶立场,但马的眼中只有朝夕相伴的主人,现在这些被强行带离的坐骑是低声嘶鸣,哀伤在嘶鸣中久久荡漾,徘徊在胜利者的心中,搞的众人心里都不是个滋味

  诀别的嘶鸣在风声吹过慢慢逝去,班克罗夫特骑士手中的剑猛的一斩而下,结束了伙伴的痛苦

  送别伙伴一样的战友,心情都是脆弱沉痛的,就像童年在后院挖坑埋掉自己心爱的宠物,里奥理解却没有去用无力的言语安慰,见惯生死脆弱沉痛也只在一瞬间,何须浪费精力

  嘘……

  里奥吹响了口哨

  得得得……

  折价赔偿得来的两头毛驴挤出村民的队伍,闻声撒欢跑了过来,奥格斯格家族早先是以饲养骏马的能力获得男爵爵赏,好似天生一股四蹄愿意亲近的气场,毛驴围着里奥转圈,咧着嘴巴没心没肺的笑着,眼睛迷得只剩一条缝,鼻子被咧着的嘴巴挤成两个大大的洞,不断喷出团团兴奋的呼气,耳朵在脑后飞快的转着饲养过毛驴的人几乎都知道这是一种最倔强又单纯的动物

  “有这么高兴吗?”里奥笑着道,绕过格雷西,走到毛驴身边,拍着它们的头两头欢快的毛驴一脸傻像,转了好几个圈就是被爱嫉妒的格雷西一直挡在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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