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夜火杀戮一

  午夜,图勒普村,圆月正挂夜中,村子里外,火光熏天,震耳的惨叫与哀哭声凄凉而悲怆。

  布里奇特一马当先冲出村公所,没有停歇直接穿越广场,向着正门杀去。

  草坪中心,横倒的女神塑像已经被逃难的人群踩断脖子,破碎的眼睛无视这血与火的夜。

  疾驰的马蹄踏在草地上,溅起的草屑在空中不断的翻飞,跪立的侍女手中还摆着那束七彩郁金香,布里奇特剑尖一抖,飞起地花束在空中转了两圈落入了手中,看得后面的警卫队众人一起齐声喝彩。他摘下红色的那朵,别到了胸前的甲叶上。

  踏碎草地边上的木质围栏,战马带着骑士冲上了村中大道,布里奇特猛的一拉缰绳,胯下的战马吃痛,“嗷嗷”嘶叫直立起来,两条前腿向前猛蹬,一个拿着火把的匪徒就像专门迎上去一样,“嗖”的一声连惨叫都没有来得及出,就像破布一样摔到了路边的墙上。布里奇特同时挺直腰,整个身体几乎与直立的马成直角,左手向后一挥手中的宽刃阔剑一个旋转,割断了一个妄图跑过来偷袭的匪徒的脖子。

  灼热的气浪吹过面颊如同锋刀割面,村子如今形同一个巨大的火场,到处是慌乱的人群,布里奇特心中一沉,匪徒进村第一件事不是劫掠,而是制造更大的混乱,看来他们不会仅仅是捞了一把就走,他们想一口吃掉整个村子,这一次麻烦大了。

  布里奇特是卡特家族这一代的嫡长子,以卡特家与布尔家的亲密关系,他不需要从小就到侯爵家工读,服侍布尔家的少爷。少时他的生活闲适安逸而充实,马夫,侍从,侍女围着他转,上午学习历史、音、礼仪,下午学习军事、格斗各个课程,晚上有时跟着祖父学习打理家族财务。

  然而这美好的一切在他十二岁那年嘎然而止,他的父亲战死在布鲁克人的手中,他至今还记得一夜苍老的祖父无尽哀伤的神情。

  父亲下葬后的那个晚上,叔叔小卡特坐在壁炉边上,阴霾的脸色,暗红的眼珠盯着他,目光冰冷,眼神蕴藏着不容分享的自私,他毛骨悚然,那一刻他几乎以为小卡特会把他塞进壁炉里烧死。

  从此以后的生活再也没有轻松,侍者、杂务、甚至马夫都尝试了一遍,然后被打分管兵器库,包揽了两三个人才能完成的工作,兵器甲胃的清点、整理、保养、修复全是他。

  十四岁的时候,堂弟安德烈亚成人礼上(注:云海男子成人礼为十岁),小卡特宣读了大公批准的敕令,布尔侯爵颁布给卡特家的封授状上,第一顺位继承人更改为安德烈亚。其后,布里奇特不断听到仆人谈话间漏出的传闻,小卡特打算派他负责押送魔水晶去伯德骑士领,就是当年看着他父亲战死而不救援的飞鸟骑士团的领地。布里奇特于是离开了家参加了骑士侍从的训练,也许他再不走,小卡特真的就会做点什么。

  见习骑士期以优异的表现结束后,布里奇特还是没逃脱与飞鸟骑士团的纠葛,小卡特亲自安排了他去飞鸟骑士团做正式骑士前的集训,实际上就是想他去死。如果不是布尔侯爵有特别的关照,他十有**会丧命于训练失误。一年的集训生涯,无数的刁难和无情嘲弄,布里奇特用三个布鲁克骑士的脑袋都没能换回哪怕一顶花环骑士冠。

  苦难以折磨人,但也能锻炼人,培养人,现在危机已经降临卡特家。布里奇特看着开始燃烧的村子,心中暗付,“我亲爱的叔叔,没有在血与火的煎烤中依然坚韧不拔前行的勇气,靠捷径戴上的花冠的你,能接受住挫折的打击吗?去除了荆棘在铺满鲜花的道路上行走,安德烈亚我亲爱的堂弟,你能守护住家族的传承吗?但愿我将来看到的不是你们软弱的哭泣。苦难是检验人意志的最好量器,共勉吧!我亲爱的叔叔与堂弟!”

  布里奇特夹紧双腿马刺轻刺马腹部,身体跟着坐骑一起前纵:“杀!”

  平凡的人也许不会活的轰轰烈烈,但平凡的人在保护自己珍爱的时候,一样以爆出巨大的轰轰烈烈的力量。

  图勒普的村民擅长的是种花种麦子的种植技巧,使的最顺的是草叉和锄头,但今夜的图勒普,那种种好地就能养活一家不挨饿的朴素愿望,却让现实的残酷彻底粉碎。死亡的威逼将他们唤醒,为了自己和老婆孩子,就得冲出来抵抗。

  村中的大道小巷中,木屋石楼水井栅栏旁,到处是拿着草叉锄头和匪徒拼命的农夫,甚至是死也要抱住匪徒的腿,让家人逃难,但是这种零乱自的抵抗,没能阻止匪徒的进攻步伐,其中大多数人还是逃脱不了被杀戮的命运。

  二十个警卫队员,三个护卫还有戴尔骑士,聚在布里奇特的身边。图勒普的警卫队员说的好听点,是维护治安,缉拿逃犯,实际上难听说也就是看门狗,大多数三五年也排不上一次军训,平时吹牛,调戏姑娘一个赛一个,真正要拿起刀杀人,这会有一半的人腿都在打颤。如果这儿不是图勒普,不是他们自己的家,也许他们早就一哄而散了。

  “跟我上!”没有多余的废话,布里奇特振臂喊道,他心中明白,再看一会,警卫队员都把腿软掉了,他就只能带着四个人去拼命了。

  “杀死这些放火贼!”

  “砍掉他们的狗头!”

  “杀光他们!”布里奇特身边三个护卫的战斗宣言,一个比一个有气势,一个比一个威武,仿佛带着狼群去杀鸡。

  卡特家的护卫都是久经沙场的老兵,卡特家除了替布尔家打理水晶加工作坊以外还是要参加清剿西面山岭土族的战斗。

  每年的冬季,没有野果吃的成年土人就会将所有的食物丢给老小,自己带着扁肚皮和一把刀三五一伙,成群结队的来日月平原撞运气,抢到吃的就回去过个好冬,抢不到要不饿死要不自杀在奔牛城上的弩箭下,命对于他们来说,一个铜板迪拉尔都不值。

  山岭土人不介意食物是什么,草根树皮,人或者同伴只要能吃就行,曾经有人说,如果山岭土人能吃自己过冬,他们一定会吃的毫不犹豫。

  三个护卫最低的也参加过三次冬季剿杀,看多了没见过血的菜鸟各种丑态,当然他们也是从那时熬过来的,知道菜鸟需要什么,不断的喊着口号,给跟随的警卫队灌输此去必胜的概念。

  危难时刻,人们最容易盲从,也最需要英雄的指引,只要带着他们砍下第一刀,不是杀疯掉,就是吓疯掉,反正多一个杀疯掉的也算赚到一个帮手。

  一行两马二十五个人,冲杀的气势磅礴,布里奇特已经将骑士剑插回,现在拿着一把单面戟斧,这是一种专门劈砍重甲的双手斧,斧刃长度夸张的几乎与普通短剑一样长,没有超人的臂力举都举不起来,更别说挥舞着杀人了。

  布里奇特手中的戟斧属于小一号的,斧刃稍短斧柄也是单手拿持,有利于灵活的劈砍。这样他就能空出右手拿着三角盾,以攻守兼备,最有利马匹和步兵杂在一起的混战。

  挥舞着戟斧,布里奇特和戴尔并头齐进,左手的戟斧裹起一团月光,拉出两条耀眼夺目地银色匹练,如猛虎扑食般迅疾斩下,两个匪徒的脑袋就如西瓜一样,“咔嚓咔嚓”两声,开开的四个瓣儿还挂在了两个脖子上,三个正在抵抗的农夫看到这一幕,齐“哇”的一声,扔掉了手中的农具,蹲下来狂吐不停。

  不断挥舞斧子劈砍前方的匪徒,保持继续冲击的势头。右边的戴尔也不停的放箭,负责清扫稍远的目标,三十只箭的箭壶迅速告空,最少有三分之二射中了目标,戴尔专射和多个村民纠缠的匪徒,这样即使中箭不死,受伤的匪徒也马上就会被村民淹没。随着队伍的前进,脱身的村民开始聚集到队伍里,落单的匪徒不断被杀死,不少锄头也换成了匪徒的枪剑,队伍也逐渐的扩大。

  大道北边的木屋上,有几个盗贼拿着火把在木屋间纵掠如飞,不断点燃一间间木屋,冲天的火焰在他们身后拉起一道道烟柱。还有几个弓手现了这支向前冲锋的队伍,他们打着手势,点火的盗贼跳下木屋,向队伍侧面潜行,剩下的弓手开始以半包围的形势掩杀过来。

  “戴尔,解决这些跳蚤!”布里奇特看着危险袭来,嘶吼着,将斧子舞成一团银光,在马前清出一片空地,银色的斧面已经黑紫中带着白,不知劈开了多少个脑袋。

  “干他老爹的,刚刚好像砍错了一个。”布里奇特心里嘀咕着。

  身后的警卫队已经少掉三个了,两个不知所踪,一个冲了太前,布里奇特砍的顺手给了一斧子。幸亏大家都已经疯魔状态了,根本没有注意自己人被自己人劈死的惨状。

  嗖嗖嗖……

  箭落如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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