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上班
很快到了月底，清晨上班的日子终于到了。
一大早小姑娘就把自己收拾得整整齐齐然后雀跃地出门了，上班的社区离住的地方不远，步行30分钟。
蓝宇从房间出来的时候，客厅的沙发上破天荒地没有人躺着。
平时这个时候清晨肯定躺在沙发上把脚架在沙发靠背上，然后一手拿着早餐，一手拿着遥控器。
对于她如此吃早饭的姿势，蓝宇多次表示质疑，但是效果显而易见——不明显。
“尊敬的蓝先生，小的去上班了，早餐在桌上，您请趁热用膳！”蓝宇看着手中的便签，唇角又不由自主地勾起来了。
如果蓝莲在这里，看到自己的哥哥又露出了这样的笑容，肯定是倍感欣慰。
早餐很丰富：什锦炒饭芳香扑鼻，香脆的土豆饼入口即化，配着香浓的豆浆。
“大家好，我叫徐清晨，双人徐，清水的清，早晨的晨，请大家多多关照。”
清晨微笑着向新同事介绍自己。
早上她在Y街道开完见面会后，由A社区的副书记带回了社区。副书记张菁华是一个很有亲和力的人，清晨觉得跟她很投缘。
“你好！城管专管员，王钰。”说话的是一个皮肤白嫩的少妇。
“您好！”
“你好，我是综治专管员李坚，以后合作愉快。”说话的是一个戴眼镜的胖胖的斯文的三十岁左右的男人。
“您好！”
……
“你是徐清晨吧，到我办公室来一趟。”当她正想走到下一个同事面前的时候，一个身着一丝不苟的职业套装的女人从外面进来，随后周围气压一下子就降了下来。
“哦，好！”
女人在办公椅上坐下，不动声色地从头到脚把清晨打量了一遍，开口：“我是社区书记兼主任阮美霞，你以后就负责计划生育工作吧，你的前任上个月辞职了，有什么不懂的问题可以问我。”
“计划生育，我一个未婚美少女，做计划生育工作！不会吧！你做还差不过。”
当然以上这些是清晨的想象，开口还是欣然地回答：
“哦，好的。”
“这是一些计生方面的书，还有街道里的□□群，你加一下。”阮美霞把一叠资料递给她。
“好。”接过资料，出了办公室。
她在自己的位子上坐下，环顾四周，大家都在做着自己的事情。
全然没有了刚才的活跃。难道自己遇到了“女魔头”，不会这么倒霉吧。
打开电脑，登入□□，按照领导指示，加工作□□群。Y街道计生群和A社区工作群。
“大家好，我是新来的社工，徐清晨，请大家多多指教。”
……
两个群里都一片寂静。
……
忽然她看到有头像跳动了，“你好，欢迎加入，有个事情你要注意哦，一般我们不在群了发言的，有事私聊。”
清晨顿悟了，原来女魔头也在群里。
“小徐，这边有个工作，需要电话统计一下，电话内容都写在纸上了。
明天下班前一定要打完，统计好发给街道。”女魔头将几页薄薄的A4纸放到她的办公桌上。
“是，领导。”
清晨先是看了一下统计的内容是询问夫妻二人单方独生子女家庭，是否有生二胎的意愿。
看完觉得不难可以接受，但是当她翻看到后面几页的时候顿时傻眼了——200多个人，一天半时间打完，应该很难完成吧，但是不管怎么样上班第一个任务还是要出色地完成的。
这样想着她立刻马上投入工作当中。
“您好，我是Y街道A社区分管计划生育的工作人员小徐，我们现在有一个单方独生子女是否愿意生育二胎的统计，想请问一下，如果单方独生子女生育二胎开放，您会选择生二胎吗？”清晨的开场白。
刚开始觉得还好，然后慢慢她就焦虑暴躁起来了。
碰到干脆点的居民会直接回答你的问题，但是也有碰到比较难搞的居民，诸如“我凭什么相信你是社区工作人员啊？现在骗子那么多！”，“生二胎？生了你帮我养吗？一个都养不过来！”，“离婚了，离婚了，还生什么孩子啊！毛病！”……
这些她都忍着，耐心解释，最后总是能问道自己想要的结果。
直到电话那头有个男人问：“小姑娘你新来社区的吧，一听声音就很年轻？”
“嗯，是的。”刚开始清晨认真老实地回答，因为一切以居民为上。
“还没有结婚的吧？”
清晨听着觉得不对啊，但还是回答“嗯”。
“要不你帮我生二胎吧？”
“……”听着电话那头猥琐的笑声，清晨顿时全身起了鸡皮疙瘩。
“喂，喂，怎么没有声音了啊，信号不好信号不好……”假装听不到，然后果断挂下电话。
经过这一茬，她完全没有再打电话的兴致了，跟同事交流了一下刚才的事情。
结果他们告诉她那人老婆带着孩子跟别人跑了精神有点问题。
清晨泪奔啊！上班第一天就中奖，要不要这样啊！
她喝了点水，休息了一下，看了看手上的资料才统计了四十几个人，没办法只能调整了心情后继续打电话。
“加油！”清晨暗暗给自己打气。
期间也有同事来问要不要帮忙，她一律婉转拒绝。
一是因为刚上班大家彼此还不了解；二是因为不能让领导怀疑自己的工作能力啊。
所以当天清晨放弃中午休息时间，放弃上厕所时间，放弃神游时间，顶着被居民怀疑甚至欺负的压力，在下班前成功完成了一大半的工作任务。
下班后清晨火速回家做饭。这天的菜清一色凉拌——凉拌黄瓜、凉拌生菜、凉拌黑木耳。
吃饭的时候，蓝宇：“清晨。”
清晨：“嗯。”
蓝宇：“伙食费没了吗？”
清晨：“有。”
蓝宇：“那怎么不见一丁点肉？”
清晨：“嗓子冒烟了，还有今天实在很累，还请您见谅。”
蓝宇：“才第一天上班就这样，早上的劲头哪去了啊！”
清晨：“……”默默吃饭，不理。
蓝宇：“工作是工作，生活是生活。”
第二天，本着职场小菜鸟勤快的原则，清晨第一个到单位。
到了之后，勤劳的田螺姑娘先烧上了水，再拿来抹布准备把办工桌上的灰尘擦擦。
正当擦着起劲的时候，有人走进来了，清晨听到声响以为是哪个同事来了，抬头一看才发现是一位穿着白衬衫文质彬彬的先生。
“您好？请问您有什么事？”清晨礼貌地开口。
“没什么事。”对方轻声地回答。
“哦……”见他没事就又开始低下头擦桌子。
过了一会，她把大厅里所有的桌子都擦好一遍了，那人还在。她想不会是那个领导微服私访吧，又开口礼貌地问他：“先生，请问我有什么可以帮您的？”
那人微笑着看着她，问：“你们这里有个新来的工作人员叫‘小徐’吗？”
清晨一听立马打起了精神，要真是领导微服私访那不得好好表现啊，“我就是。”
“哦，你就是啊，其实我早该猜到了，一听你的声音就觉得很耳熟。”
声音，耳熟？正当清晨疑惑不解的时候，对方又开口了：“昨天你在电话里询问我生二胎的意愿，后来电话信号不好，我特意过来说说这个事。”
“啊？！”现在她也知道对方是谁了，就是那位精神有点问题的蔡先生。这年头真是不能光看外表啊。
“我是想再生个小孩，我看你这么主动地来问我，要不你帮我生？”蔡先生依旧微笑地看着她，语气平缓地说着。
“不是，先生，您误会了，我只是统计一下有生育二胎意愿的居民人数，没有别的意思。”
清晨顿时紧张了起来，心里想着干嘛来这么早啊！现在连个帮忙的人都没有，万一出点事怎么办？
“没有别的意思？你这不是耍我嘛！”蔡先生语调一下子提高，带着怒火，与先前判若两人。
“您，您别生气，别，别生气。我，我，我……”才从象牙塔里出来的清晨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华丽丽地结巴了，心跳如擂，手心冒汗，肾上腺素急剧上升。
“我什么我，我就要你一句话，生还是不生？”蔡先生声音很大，眼睛都泛红了。
“我……”清晨都有哭腔了。
“蔡建江！”忽然一道响亮的女声出现，清晨知道自己得救了。
“丁姐——”她忙走到丁利娟身边。
丁利娟在社区分管民政工作，她是个乐观开朗时髦的大姐姐，快退休的人了还怀有一颗少女心。
“蔡建江，你一大早地来这里有什么事吗？”丁利娟一边拍拍清晨的手臂已示安抚，一边压制着自己的情绪问肇事者。
“没事没事，丁大姐，我就路过，路过。”说着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服务大厅。
“丁姐，他这么怕你啊？”
“他是我的人。”
“嗯？”听着怎么觉得怪怪的。
“额，是我管辖的人，大概天气热，神经又亢奋了。你没有被吓着吧？”
“还行吧。”其实清晨还心有余悸。
“昨天电话里说了不算，今天还跑上门来了，真是……哎……你也不用怕，他也就是嘴上说说，真要干点什么是不敢的。”丁利娟宽慰清晨。
“嗯，谢谢丁姐。”
“客气啦。”
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这件事成为了同事们调侃清晨的必点曲目。
接下来清晨依旧是打电话统计，终于按时完成了任务。
她在座位上伸了个懒腰，想起蓝宇昨晚说的那句“工作是工作，生活是生活”当即决定晚上要好好吃一顿，把昨天没吃的补回来。
蓝宇今天下午在公寓里办公，刚起身到窗边远眺就看到清晨左手提着满满一袋子菜，右手提着一袋水果从马路上拐进小区。
刚走到小区门口提着水果的袋子破了，袋子里的水果滚了一地。
蓝宇看到她地弯腰下去捡，但是一弯腰挎在肩上的包就往下掉。
正当他想想下去帮忙时，保安室的年轻保安已经上前帮清晨解围了。
于是他又收回了脚步，静静地在床边看了一会。
小伙子拿了一个塑料袋，把果子一个个捡起装进袋子里，还一直送清晨到楼下。
蓝宇想小丫头人缘倒是不错，上次自己不小心把文件撒了一地也没见保安这么热心来帮自己的忙，倒是路过的居民帮自己一起捡了。
“清晨。”
“嗯？”
“今天心情好了吗？”上汤菠菜，西红柿炖牛腩，清炒丝瓜，柠香黄鱼，蓝宇看着桌上的菜问。
“嗯，上班的第一项工作任务圆满完成，当然要吃点好的。”
“嗯，说说看是什么工作任务？”他夹了一块丝瓜放到嘴里，细细咀嚼。
于是接下来的时间，清晨把这两天是怎么打电话统计的事情跟蓝宇倒豆子似的说了下。
“嗯，那我今天算是沾光了吗？”
“对啊，就是你沾光了，像你这样年纪一把的人是不会懂我们年轻人的世界的。”她听出了他语气中的些许揶揄。
“一把年纪？！我很老吗？嗯？”尾音往上。
“没有没有，是成熟成熟。”听出他语气中难得地有情绪，她连忙改口，却又小声嘀咕“哎，还不让人说真话，真是够了。”
两人相处了快一个月，清晨说话是越来越不拘束，本性统统暴露出来了。
蓝宇看着低头吃饭嘴里不停念叨的某人不由地翘起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