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只见和清魄还是那副风轻云淡，立于窗边，看着华冰默默不语。
气氛一下僵持在这里，华冰心中憋着一口气，与和清魄对视，气势倒也充足，只是怒气外露，显得有些急躁。
和清魄叹息一声，走到塌边坐下，伸手像是要抚摸华冰的头发，华冰微微侧头，用手格挡了一下，淡笑道：“世子可是想要娶我为妻？”
和清魄微微蹙眉，道：“是。”
华冰淡笑道：“若是世子能助我入朝，我便嫁给你。”
和清魄看着华冰顿了一会，道：“若是有益于你，也是好的。”
华冰的呼吸忽然停了一下，而后笑道：“多谢世子，那度日山庄——”
“下人也该清理一下。”说着和清魄起身便要离开。
看着和清魄看着自己，华冰突然起身跪在榻上，张开双臂抱住了和清魄，淡笑道：“多谢世子。”
华冰明显感觉到和清魄身体僵了一下，而后抓着华冰的双臂拉开，待两人拉开了距离，和清魄微微蹙眉看着华冰，而后拍拍华冰的肩膀让她坐下。
华冰见和清魄转身要走，便拉住和清魄的衣袖，仰着头看着和清魄道：“若是有一日我离开，你可愿意放过我身边的人？”
“你不会离开。”
华冰淡笑道：“我的意思是若是我发生意外，你可愿意把他们看作自己的人？”
和清魄似有深意的看了华冰一眼，皱着眉转身道：“你不会发生意外。”
第一次看到如此执着的和清魄，看着和清魄的背影松了一口气，坐回榻上。这年月，自己竟然要靠出卖色相活下去了，真是罪过。
当下情形，自己若是不答应，那姜理的玉佩便是个警告，明日看到的可能就是度日山庄的众人。自己建立那个庄子，就是想在自己离去后能让跟随过自己的人安心的活下去。若是有人敢碰他们，自然是活不下的，只是和清魄此人——要是和清魄只是要自己，那出卖些色相稳住他，也是可以的，只要有足够的时间让菘蓝他们以后消失在人群中。
华冰拍了拍额头，道：“菘蓝——”
菘蓝进来，看到华冰面色难堪，便想上去帮华冰按一下，道：“公主，可是头痛？”
华冰闭目养神道：“科考还有几天？”
“还有两日。”
“去问问乐太傅，本次科考的主策是谁，秀才准备的是明经科。”
“是，公主再躺一会吧。”
“不了，许久没有陪母后说话了。”宫外有了乐太傅和和清魄，不管两人存的是什么心思，只要自己不倒，建立的关系就存在。宫内，便只剩蹉跎多年的皇后了。
走到皇后宫外，见元嬷嬷正带着两个小宫女，拎着食盒垂头丧气的回来，华冰上前笑道：“嬷嬷，你这是做什么去了？”
元嬷嬷一看是华冰，行礼道：“公主，您来了，您可有日子没来了，今儿娘娘还念叨您来着。”
华冰淡笑道：“我这几日忙着师傅给布置的书呢，就易市忘记了。”说着华冰看了一眼元嬷嬷手上的食盒，元嬷嬷看到，连忙道：“这是皇后娘娘给皇上准备的汤药，皇上毕竟——可惜皇上不明白皇后娘娘的苦心啊。”
华冰拉住元嬷嬷的手，道：“嬷嬷安心，父皇会懂的，只是可能这会忙罢了，我们先进去吧。”
元嬷嬷笑着拉着华冰进了内殿，道：“娘娘，公主来了。”
华冰笑着上前行礼，却看到越发憔悴了皇后，没想到不过小半个月没见，厚重的妆也遮不住皇后疲累的面容。
华冰微微叹息，上前抓住皇后的手，道：“母后，都怪儿臣没有来看母后。”
皇后似也心有所感，笑道：“你一来就是麻烦，本宫恨不得你不来才好呢。”
华冰笑了笑微微低头，扶着皇后坐下，突然到了嘴边的话便说不出口了。皇后只是一个深宫的可怜人罢了，自己又用了手段和耐心，让她对自己有了几分女儿的温情，偏偏自己对于她，没什么——
“会凌，今日来，可是找母后有什么事？”说着看了一眼元嬷嬷交给小宫女的食盒。
华冰淡笑道：“自然......是想来看母后如今住的与从前有什么不同。”
“你这孩子，都是按从前修缮的，有何不同？”
看着皇后眼中逐渐暗淡的光芒，华冰沉了一口气，道：“母后可想换个地方住？”
闻言皇后似是感觉到华冰要说什么，看了一眼元嬷嬷，元嬷嬷便站在屏风后看着外殿去了。
皇后面色凝重，道：“会凌，你这是何意？”
华冰淡笑道：“儿臣是说母后他日成为太后，便会到太厚宫中居住，住的自然不同了。”
皇后嘴角似有苦笑，道：“会凌说的是。”
华冰微微低头，似有似无的声音道：“五皇兄虽然仁德，但贤妃娘娘却——唉。”
皇后也看出华冰今日是有事要说了，便道：“会凌，你既在本宫膝下，便是本宫的公主，不管他日贤妃如何，本宫都是太后，你不必担心。”
华冰看着皇后，道：“母后，您他日自然是太后，但是亲与后自然不同。”
看着华冰别有用心的神色，皇后道：“本宫岂会不明白你的意思，虽然皇上子嗣稀薄，但也不是没有，宫中皇子，皆有亲母，且无低位者，本宫纵使有什么心思，怕也是徒劳。”
华冰笑了笑看着皇后道：“母后，谁说您没有皇子？”
皇后蹙眉，道：“会凌，你这是何意？”
华冰正要开口，却听到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便停下了，看着元嬷嬷走进来，上前几步。
皇后此时正是被华冰的话撩拨的有些心烦意乱的时候，道：“嬷嬷，何事？”
元嬷嬷看了华冰一眼，道：“甄婕妤有孕了。”
“何时发生的事？”
“就在刚刚，甄婕妤在与皇上用膳时突然晕厥，唤太医一看，便发现了。”
怪不得，若是甄卿自己发现了，必然不会这样声张，除非——是故意的，想借皇上皇后的手保住这个孩子，如今宫中局势较为稳定，此时打破僵局，除了贤德二妃，她还有自己这么个敌人，她在宫中没什么根基，这若是故意的，倒是一步险棋。
华冰此时不知该高兴还是不高兴，若说高兴，甄卿现在送来了一个更加能说服皇后的理由。若说不高兴，那甄卿有孕，便是将前朝的甄安戚也拔高了。
“嬷嬷，你先退下吧，我有事同母后说。”
元嬷嬷看了皇后一眼，见皇后示意，便退下了。
“会凌，我今日有些不舒服，改日再来请安吧。”
华冰淡笑着走近皇后，道：“母后可是因为甄婕妤怀孕？”
“会凌，你是嫡公主，这些不是你该知道的。”
华冰笑道：“会凌只知道此时与母后有关，与母后有关，自然与会凌有关。”
华冰坐在皇后脚边，道：“母后，甄婕妤怀孕，此时最着急的应该是贤妃了，如今五皇兄得父皇重望，若是甄婕妤生下皇子，父皇再多活几年，那——”
“放肆，会凌，去三光宫闭门思过。”
闻言华冰不疾不徐，依旧坐在皇后脚边，面对皇后的急言令色，道：“母后，你不想成为唯一的皇太后吗，这样不管对母后来说，还是对乐太傅来说。”
皇后似有所思的看着华冰，华冰道：“母后不用多想，五皇兄虽然性子好，但对贤妃还是敬重的，若是母后真的对贤妃动了手，不说镇水郡王府如何，但是五皇兄便会竭尽所能。”
被一个小辈看穿自己的心思，皇后眼中闪过杀意，华冰瞥了一眼，道：“母后，靠谁都不如靠自己的孩子，您不是还有我吗？”
皇后疑惑的看着华冰，华冰淡笑道：“母后，我若入朝，有朝一日，母后便是唯一的太后。”
“一派胡言，你是公主，如何能入朝，速速退下。”
华冰看着起身的皇后，站起身来，道：“儿臣已拜太傅为帝师。”
皇后眼中万般情绪闪过，最后变得不敢相信，话赶话不相信一向稳重的表哥会同小孩子胡闹，看着华冰，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华冰目光沉着，言之凿凿，心中却忍不住有些心虚，乐太傅只是答应收下自己，确从没说过做什么帝师。自己的这句话，也不过是为了给皇后一剂强心针罢了，只是指望着这样的大事，皇后不会明着问，只要乐太傅也隐约作答，便不会露馅。
皇后面色凝重的看着华冰，道：“你是何时有了这样的心思？”
华冰垂下眸子，心中慢慢捋时间。
“从贤妃暗算儿臣开始，从二皇子故意刺伤儿臣开始，从德妃——”
说着说着华冰便微微低头不再说话了，皇后叹了口气，拉住华冰的手，道：“二皇子那件事我后来是知道的，但那件事本宫不在场，也说不上话，也只能给你送些东西和疗伤的药，只是本宫没想到，那两个人，会把手伸到你身上。”
华冰微微摇头，道：“母后，儿臣也是为您着想，甄婕妤的孩子生出来，肯定还会晋升。就算是皇子，到时母后也没有名正言顺的理由过继到自己名下了，且主少国疑，就算母后勉强将他——恐怕也不会安稳。”
“会凌，但——”
“母后，儿臣虽然是女子，但已经及笄，且宫中皇子皇女少，大姐姐嫁人了，二皇兄不行了，便只剩下儿臣与五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