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此事进行的神不知鬼不觉，仿佛尽数关在了那道宅门后。华冰悬着半颗心回到了宫中，见宫内果然等着一人，那人在月下负手而立，身后的严嬷嬷看到自己来了便行礼退下了。
华冰抿了抿嘴，看了菘蓝一眼，菘蓝退下后，和清魄道：“今日可累了？”
华冰愣了一下，道：“还好，也不是我动的手。”
和清魄转过身来，从桌上拿起一杯茶放在华冰面前，道：“若是有什么事可以同我说，不必亲自动手。”
华冰垂眸淡笑道：“若是世子动手，不就是世子的了吗？我自然知道这点东西，世子是看不上的。”
和清魄似是叹了口气，道：“苏慎乐丰你是见过的，改日带你见过其他人，让你随意调遣可好？”
华冰瞥了一眼和清魄，笑道：“世子说笑了，就算是我见过，他们也不会听我的话，世子这番客套真是得人心。”
和清魄嘴角带着一点笑意，转瞬消失道：“业空还在府中，你可有什么想问的，可以亲自过府审问。”
业空确实在和郡王府待了很久了，原本是想将业空扔给和清魄做个礼物的，像这等筹谋多年的流落民间的皇室子弟，定然知道许多隐秘，想来对和清魄有用。没想到和清魄真的把这个人留着，此时说出来，华冰倒是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办。
“此人——世子若是没有用，便按照世子的意思处理了吧，想来他身上也没有我想要的东西。”
和清魄将华冰手边的茶杯收走，道：“夜间不要饮用太多茶。”说着随手从袖子里拿出一块玉饰放在华冰手上。
华冰正觉得不拿着茶杯，手上空荡荡的，忽然手中多了一块圆盘式的玉饰，便随手把玩了起来。
华冰见和清魄不语，反问道：“业空身上真的一点世子要的消息都没有吗？”
和清魄寻了个靠近华冰的位置坐下，道：“我年幼时，晓万世便开始做收集天下消息的手段，大到国家机密，小到街角密谈，晓万世无所不知。”
听到此言，华冰顿时心中一惊，这不是比东厂密探更难以描述的存在吗？监控天下！如和清魄所言，那晓万世就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机构，一个组织，可是按照时间推算，就打冲州战役为最早，那时的和清魄也不过是个小小少年，难道晓万世从和清魄的先辈就存在了？
和清魄见华冰垂眸不语，淡笑道：“收集消息是从我父王在时便开始的，这本是他与皇帝提出的想法，父王暗中运作了一番，便留下了如今晓万世的基础。”
原来皇帝还不知道，若是被皇帝知道再自己的身边存在着这么一个庞大的非法组织，不知皇帝会作何感想。华冰丝毫没有被人看透想法的不好意思，又道：“那你每日都会听取天下消息吗？”
和清魄抬头看着窗外，似是神游，道：“早些年听得多了，悲欢离合，权谋数年，如今不怎么听了。”
也是，天下之事，不如意者十之八九，听得多了，心中怕是便会被灰色所遮挡，迷失了自我。
华冰的面色似有哀伤，见和清魄正看着自己，正色道：“世子果真有容人雅量。”
和清魄依旧唇边带着笑意，道：“早些年听得多了，这几年倒也能推算出一些来。”
华冰挑眉，今日他的话倒是多了不少，倒是有些知无不言的意思。看了眼窗外的天色，道：“今日多谢世子拦住官府，封锁消息。”
和清魄顿了顿，起身道：“若有事，提前同严嬷嬷讲。”
华冰淡笑着点点头，看着和清魄离去，才靠在椅背上，扯开腰带，道：“菘蓝。”
菘蓝听到声音走了进来，道：“公主，可是要休息了。”
华冰深深的呼出一口气，点了点头。
第二日，华冰一到书房，便看到刘大人正拿着一本书在看，边看还蹙着眉边唉声叹气。
华冰一笑，行礼道：“师傅，师傅这是怎么了，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刘大人行礼道：“公主来了。”刘大人顿了顿，道：“昨日东洲来报，沿海有几个缺口海浪翻涌，淹没了沿海的两个村庄，索性并无死亡。”
华冰微微蹙眉，道：“学生记得东洲乃是师傅的故乡？”
“哦，刘氏本家距海较远，并未受到波及，唉。”
“可是还有什么事？”
刘大人满面愁容道：“趁着海水侵袭，有一股不知名的海盗流窜，怕是要有伤亡了。”
“此事朝廷可有对策？”
“皇上已经八百里加急，让附近的驻军配合当地郡守，还派了以为将军带着镇水郡王府的人过去。”
华冰观察着刘大人的表情，道：“师傅，可是有什么内情？”
刘大人放下手中的书卷，入席，道：“公主关心时政，微臣也就不隐瞒了。”
华冰微微低头，一副听教的模样。
“公主当知，东洲崇文，最是看不起武夫，东洲郡守大多出自东洲大族，速来与东洲驻军不合，东洲驻军的营地一再外迁。此次遇上天灾人祸，东洲子弟心高气傲，定会主动出击，不会寻求驻军帮忙。那驻军也是素有不成文的规矩，不是大的战役，绝对不会出营地半步。如此一来，就算有圣上旨意，怕此次天灾人祸，东洲是要受些毁损的。”
看着刘大人唉声叹气的模样，华冰道：“师傅为何不请休沐假或者直接请旨回故乡，师傅有官职在身，若是能在场调和一二，说不定能最快的解决此事。”
刘大人深深地看了一眼华冰，道：“我生性如何，我是最清楚的，且不说跟不上行军速度，就算到了，怕也是——有心无力。”
是了，刘大人的职位虽不说是闲职，但决计是与政治挂不上钩的，且不说刘大人不敢请旨，就算敢，回到东洲，那种文学世族，仗着历史悠久，姓氏在天下都排的上名号的大家，自然是不会把朝中一个小小的著作佐郎放在眼里，又如何能扭转乾坤呢。
见刘大人着实担心，华冰又道：“不知此次父皇派出的是哪位将领？”
“是怀远将军甄安戚甄将军，观上次甄将军勇救二皇子，是个忠义之人，只是不知谋略如何。”
华冰一愣，微微蹙眉，又是甄安戚？如今只要与甄家扯上关系，华冰就会变得异常敏感。
怎么又是甄安戚，此次难道又是立功的好机会，可是朝中若无人举荐，一个小小的怀远将军，怎会有这等机会。若是此次将东洲损失降到最低，想来，又会有所封赏。
“师傅，不知此次是哪位大人举荐的甄将军啊？”
刘大人寻思了一下，道：“这——我也只是听了圣旨，一般没有参加朝会的资格——”
华冰死死地咬着嘴唇，不过，这倒是个好机会，拔出萝卜带出泥，只要甄安戚离开，只要太爷爷还在甄安戚周围，出来，总比在宅院里好找。
抬眸见刘大人还在苦恼，华冰淡笑道：“师傅放心，东洲人杰地灵，人才济济，此次不过是消失，定会很快便过去的。”
“公主说的是。”
言罢，便将越来越厚的簿子直接放到了华冰的面前，华冰身旁的小太监揉了揉手腕，下意识的叹了口气。
回到宫里，华冰拿着书在殿内来回的走，忽然看到书桌上的像是磨盘一样的玉饰，想起是昨夜和清魄留下的，似是随意交给自己把玩的。
华冰走过去拿起玉饰，见是一块圆形的厚玉，上面没有过多的花纹，倒是雕刻着一种颇为凶猛的动物，还有一只爪子是镂空的，看着颇为精巧又不失大气。
将玉饰放到书架上，华冰道：“小秦，若是户外跟踪，你有没有把握发现太爷爷？”这样说是有依据的，太爷爷本就年事已高，加上行军要跟上速度，定会消耗大部分体力，就算保养的再好，也定是处于劣势的。而苏秦野外行军本就是熟练的项目，又处于上升期，体力与精力是老年人无法相比的。
苏秦从阴影中走了出来，面色凝重，道：“若是老太爷真的在，我有把握不让老太爷发现。”
华冰点点头，这就够了，只要不被对方发现，就一定会发现对方。
这般想着，华冰看了眼书架上的玉饰，道：“小秦，只跟三分之一，决不可恋战，跟三分之一的路程，不管发现什么，必须回来。”
“是，少小姐。”
“想来这两日他们就会出发，你且去细细准备，这里交给苏一他们就好。”
苏秦点点头，离开了三光殿。
“严嬷嬷，嬷嬷。”
严嬷嬷听到华冰的声音，连忙快步走进来，行礼道：“公主，可是有什么吩咐？”
华冰轻咳了一声，道：“我想见见世子，不用请他过来，我也想去见见大少夫人。”
严嬷嬷行礼应了一声，便退下了。
唤来菘蓝，换了身常服，便走出了三光宫，正在犹豫要不要如往常一般从宫门口走，便见乐丰出现在了后宫。
拖着那吊儿郎当的模样，可以解开一个扣子，不知这等衣冠不整的人是如何入宫并这般随意的进入后宫的。
乐丰见华冰端着不说话，便笑着上前行礼道：“微臣见过会凌公主。”
从前见识过这乐丰的嘴脸，华冰也懒得给他好脸色，便几不可闻的应了一声，道：“走吧。”
乐丰心中诧异，这会凌公主还真不把自己当外人，竟这般支使的自己随心随意，看了一眼那眼中的凌厉，也懒得自找没趣，便让道，道：“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