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听到那一声,华冰才淡笑道:“红缎,你若是还撑得住,便给我讲讲来龙去脉。”

  红缎犹豫了一下,应声道:“是。”

  “前两天红缎整理好了这几年京中钱俞两家的明面账目,便带着回了钱家,没想到开门的是二夫人的人,假意让我在花厅等待,接着便有家丁想上来将我拿住,幸好我熟悉钱家园中小路,又跟着一个小伙计帮着拦着,趁乱跑了出来。”

  红缎说的轻描淡写,只怕是经历过碧荷与赵夫人的事情,怕华冰做出什么事情来,毕竟如今在京内的静静与打在于不同,如今华冰又是这样的身份。

  华冰淡笑着没有说话,虽是轻描淡写,却也差不多猜了个来龙去脉。想来红缎之做好了正经过去谈生意的准备,到了那没能见到正主,反倒是吓了众人一跳,让个后院的妇人赶了出来,那想必,当时红缎被卖出来,也少不了那位二夫人的功劳。

  红缎见华冰不说话,又道:“小姐,红缎没事,这次是红缎考虑不周,下次红缎便多带些人过去。”

  华冰笑了一声,道:“红缎,你莫非还对你从前的亲人抱有奢望。”

  红缎楞了一下,在床上跪下道:“红缎不敢。”

  “那便最好,你应该明白,既然被卖出来,不可能不被察觉,之后不可能没有发现,不可能没有一点寻找的消息。”

  看着红缎眼眶变红,华冰又道:“若是想要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自己便要有些实在的东西。”

  红缎如今就像是一个被家人抛弃的小姑娘,心中渴望着亲情,父爱母爱,这段时间心中也许抱着一丝的希望,想要回去,哪怕这是个如笑话一般的误会,才会又今日这般事情发生。自己要做的,就是要让她认清楚,明白自己想要的,了解之后,若还是想得到,那便要了解自己的资本。

  “红缎明白,小姐放心。”

  眼看着红缎的眼眶红着,眼眶中的泪水一圈圈的打转,却是怎么也不掉下来,华冰微微叹了口气,道:“既然你去,便是都准备好了,把账本拿来我看看。”

  红缎摸了下鼻子,从床内侧,拿出几摞厚厚的账本,双手递给华冰。华冰翻了几页,道:“曲水楼的人都来了,钱俞两家护院有多少?”

  “只算钱家本家的有一百多人,俞家不知道有多少,但若是钱家出事,俞家大约半个时辰就会来护院。”

  华冰见红缎还面对着自己跪坐在床上,起身道:“换好衣服,去钱家。”

  红缎有些犹豫道:“小姐——”

  华冰回头道:“怎么,舍不得?”

  “没有,就算是小姐今日灭了钱家,红缎亦不会说什么,钱家对红缎早已没了半点恩情,更有血亲之仇。只是,小姐如今是公主,且京中局势还不明朗,钱家毕竟是百年大家,若是真的触及到底蕴,怕是会连累到小姐。小姐如今在大秦,定然是有事要做的,红缎的私仇,定然是比不上小姐要做的大事,还请小姐莫要为了红缎——”

  “红缎,你想多了,我不过是想让钱家换一个当家人。”

  红缎一愣,华冰淡笑道:“这么庞大的一个家族,定然与你有诸多爱恨,又如何全都是歹人,我也不是要你完全斩断亲情。只是钱俞两家的根基是我需要的,换个当家人,虽说是存着让你报私仇的心思,但也要看你的心思。”

  “是,红缎目光短浅了,红单这就准备。”

  看着红缎面色苍白的起身,身子晃了晃,小虎下意识的接住,忙道:“红缎姑娘,你慢些。”

  走出房间,见苏一正在门口候着,道:“曲水楼的人先去打头阵,将钱家本家包围,若是有硬闯的,不必手下留情,杀。”

  “是。”

  这等百年大族,盘根错节,关系冗杂,根基深厚,即是优点,也是缺点。这样的大树下,腌臜的事情必定少不了,官府不管,一是给面子,二是难动,三是有关系。可是若是这些触及到律法根本,触及到皇家事务,触及到百姓心中的逆鳞,那必定群起而攻之,多年积攒下来的怨念,一朝暴发,若是没人压着,这可如何是好啊。

  若真有什么过硬的关系,只要钱俞两家背后没藏着什么重要的东西,一点子茶盐,想来是不会有人愿意与皇帝如今最宠爱的会凌公主为敌,就算为敌,会凌这个名头,如今身后是皇后,是乐太傅,大头怎么也不会算计到自己身上。

  关门打狗,我倒要看看,谁敢秋后算账,便一并处理了。

  一个时辰后,华冰站在红缎身后,站在了钱家大门前,百年底蕴,果然不同凡响,站在门前,便有厚重的气氛,台上的青苔,增添了些许绿意,让人在夏日,也能沉下心来。

  红缎回头看了一眼华冰,华冰淡笑着点点头,红缎沉了口气,提步上前敲门。

  过了一会,们开了,守门的小厮看到红缎,撸了撸袖子道:“哎,你还敢来——”

  话还没说完,曲水楼的众人便从红缎身后冲了进去,那小厮被眼前的众人吓着,又被撞到在地上,好不容易爬到一边,呆了似的看着众人。

  红缎站在大门前,有些发愣似的抚摸门上泛着绿锈的门环,慢慢放下手,又似乎回到了记忆中,看着屏墙前的一切,似乎又陷在了回忆里。

  华冰看着慢慢走进大门的红缎,带着菘蓝也提步走了进去。

  “钱家家主何在,钱家家主何在?红缎小姐来访,请钱家家主速来迎接。”

  华冰看着站在人后喊着的苏九,抿住唇边的笑意。只见那苏九喊了几嗓子,看着有人出来了,便隐到了一旁,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这般大的阵仗,早就有那看到人冲进来的下人跑去告诉了各方主子,如今众人站在庭院里,钱家的人站在花厅台阶上,双方便对峙了起来。

  终是钱家的人忍不住了,为首的一个中年男人上前两步道:“何人在钱家撒野?”

  红缎此时像是还在回忆中,侧着身子在看院中的一缸莲花。苏九抱着手臂撇了撇嘴,看了华冰一眼,上前一步嗤笑道:“你这老头是聋了吗,没听到我刚在说的吗?红缎小姐来访,钱家家主速来迎接。”

  钱家家主看了苏九一眼,又看向一身红衣侧着身子看莲花的红缎,微微蹙眉,道:“红缎,你既违抗家命,不愿嫁人,又盗取财物连夜逃离,便是已经从钱家家谱上除名了,如今你带这些强盗来,是想做什么?”

  苏九冷哼了一声,道:“谁说红缎小姐盗取你们家的东西了,有证据吗,这样诬告,小心我去官府告你。”

  许是跟着华冰,知晓华冰的身份,苏九也变得硬气了不少,仿佛官府是自家后院似的,才敢这般说。

  那钱家家主冷哼一声,负手看向别处不在说话,倒有一妇人身着华丽,穿金戴银,道:“如今是你们先私闯民宅的,还有没有王法了,来人,快去报官。”

  这一声似是将红缎叫醒了,转过身看着花厅台阶上的众人,眼神冷漠,仿佛又回到了第一次见华冰时的眼神。

  有下人听了主子的命令,想要离开,却见曲水楼的一人拦着,那下人仗着自己人高马大,正要往外闯,便见曲水楼的人抽刀便是见血,那人应声倒在血泊当中,钱家那些没见过血的妇人顿时尖叫起来。

  华冰揉了揉耳朵,见一众护院冲了出来,庭院中短时挤满了人。

  “快,将他们拿下,去快报官。”

  那钱家家主见见了血,只怕是今日不好善终,忙让人五报官,又护院挡在众人身前。看着一脸淡漠的红缎,涨红了脸,怒道:“你这逆女,到底想干什么,这些都是些什么人啊。”

  红缎不语,钱家家主又道:“钱家好歹将你养育成人,你便是这样报答的吗?”

  红缎闭上眼眸,声音不高却足以让庭院中的人都听到,“十三年前,我五岁,听下人说,我娘被你送人了?十年前,桃夭不过是看着我饿,去厨房拿了一块糕点,便被二夫人毒打卖到了那种地方?五年前,无人教我读书识字,我看着账簿偷偷识字,便是要篡夺家产?一年前,我看到小妹与俞家庶子偷情,便要将我嫁作长辈妾?”

  钱家有人想让红缎住口,但苏九表面上古怪精灵,实则最是嫉恶如仇,见有人想要开口或者上前,便抽出暗卫统一的佩剑挡在红缎面前。那些个深宅妇人如何见过真正的厮杀,也只有躲在护院与自己老爷身后静静的躲着。

  “胡说,钱家对你从无亏欠,你娘是个妾,我自然送得,她跟了州官,比在这里好。”

  红缎上前一步,那些个护院仔细应对,红缎见那些护院拿刀对着自己,看了眼华冰,见华冰微微摇头,便深吸了一口气,道:“今日弃暗投明者,改邪归正着,放下屠刀,我一概既往不咎,尽可领一百两离开钱家,去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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