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华冰嘴角挂着淡笑，一不注意，刚刚在殿上一言不发的曾才人走到了身旁。
“卜美人。”
华冰还了半礼，看着曾才人温柔一笑，也会以淡笑道：“曾才人。”
两人一直并行走到转弯口，一言不发，倒是颇为默契。
“曾才人，我要往这边走了。”
曾才人笑着点点头便转身离去，菘蓝好奇的看了她一眼，跟上华冰的脚步道：“小姐，这曾才人好奇怪。”
华冰淡笑道：“想来是在与我示好，又不便多说，才这样的。”
菘蓝歪了歪脑袋还是不明白，看了眼旁边，轻声道：“小姐，刚入宫的各位都没有去拜会周贵妃，我们这样独自前往，会不会不妥？”
华冰淡淡一笑走到仙乐宫门前，守门的小宫女进去禀报。紧接着走出一个嬷嬷，定睛一看正是戴嬷嬷，两人对视一眼后，华冰便跟着戴嬷嬷进入殿内，闻着殿内充满旖旎的熏香，烟雾缠绕在斜斜靠在榻上的周贵妃周身，从远处看，周贵妃颇有一些朦胧之美。
远远的，华冰低头落拜，道：“给贵妃娘娘请安。”
见华冰第一次见面没有行大礼，站在周贵妃身旁的女官不高兴了，呵斥道：“美人进宫前没有熟悉宫规吗，见娘娘为何不行大礼。”
还未等下面华冰反应，上首的周贵妃懒懒道：“行了，不是什么大事。”
华冰淡笑道：“多谢娘娘。”
“坐吧。”
看着华冰不卑不亢的模样，周贵妃似是心情不错，道：“敬北侯夫人怎么样了？”
华冰以为周家与孙家有私，照例问好，不疑有他，遂回道：“母亲很好，多谢娘娘关心。”
周贵妃愣了一下道：“抬起头来，本宫看看。”
华冰应声看向周贵妃，周贵妃果然是好容貌，五官明艳不可方物，虽伴着烟雾有些散漫慵懒，但周身的威仪是比皇后更像上位者的。
周贵妃虽未说什么，但停顿了一会，已然是对华冰容貌的赞叹了，声音中带着不知名的情绪道：“早年间本宫还待字闺中的时候，曾见过卜美人，那日未曾想到，卜美人会有今日艳冠京城的容貌啊。”
“嫔妾容貌不及娘娘十分之一，娘娘谬赞了。”
“自然......是不及。”
周贵妃似是呓语，华冰听得并不真切。
“罢了，以后卜美人有什么事，尽可来找本宫，退下吧。”
华冰带着满腹疑惑看了戴嬷嬷一眼，转身离去。
走到仙鹤轩的门口，便看到文嬷嬷正翘首以盼的看着华冰的方向，华冰走上前去淡笑道：“文嬷嬷怎么出来等了？”
“美人第一次去见她们，便是从简我也也不常去见，如何能不担心。”
华冰淡笑不语，走进屋内，接过菘蓝递过来的茶道：“对了，今日我在皇后娘娘宫里看到皇后称身边的嬷嬷作姑姑，我以后也称嬷嬷作文姑姑怎么样？”
文嬷嬷看着华冰无意聊起的话题，知她是有意而为，顿时心中思绪万千，犹豫了半晌，才道：“哎，好。”
文姑姑见菘蓝微微皱着眉，怕华冰故意不说，便直接道：“菘蓝，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菘蓝想了一下道：“今日那周贵妃娘娘好奇怪。”
华冰淡笑，没想到连菘蓝都看出周贵妃有问题。文姑姑见华冰面带笑意，便知华冰心里有数，但还是忍不住提醒道：“周家世代钟鸣鼎食，周贵妃虽然在宫外时就有联系，但必定不是好相处的。”
文姑姑见华冰淡笑着喝茶，想来心里已有了主意，叹了一口气道：“今日皇上那边已经传了，今夜召见邢国公府出来的任婕妤，想来过几日便会轮到美人了，美人可有什么对策。”
华冰拿着茶杯淡笑道：“想来姑姑已经为我想好了。”
文姑姑看了一眼门外，轻声道：“美人若是真心想嫁入宫中，自然不用想什么对策。若是不想，老奴今日已经把文静雅一同带进宫来了。”
华冰听后微微皱眉道：“文静雅？”
“是，这丫头的养母私自把她许给了一个小官差做妾，没想到那些时日她在敬北侯府上，她养母那边找不到人，便被拿小官差寻了个名头抓进了。她一个人害怕，又没有钱。那日便到府中去寻我，老奴想着她或许有用处，放在身边也放心，便把她一同带进宫了。”
华冰点了点头，微微皱眉，严肃道：“姑姑，你应该知道她会替我面临什么，所以一定要她自己自愿才行，若是她不愿，便找机会送她出去，给笔银子，好生安排。”
文姑姑行礼道：“老奴记下了，今晚便找她谈。”
当夜，华冰依窗而坐，手中拿着一件绯红色的外套，衣料落在膝上。
菘蓝从华冰身后披上一件衣衫道：“小姐，休息吧。”
华冰看着外头明月高悬，柔和的月光洒在窗台上，华冰淡笑道：“这衣服还没有做完，交代给红缎，让她亲自做完。”
菘蓝双手接过衣衫，看着华冰的眼中充满忧思。
另一边，文姑姑房中，文静雅正坐在墙壁那的椅子上小声啜泣。文姑姑皱着眉又看了文静雅一眼，道：“你若是不答应，让宫中的人发现有身份不明的人进入宫中，你可知是什么后果？”
文静雅眼中的泪珠像是断了线似的落下来，终于忍耐不住小声哭泣起来，通红的眼睛小心翼翼的看了文姑姑一眼，小声道：“文姨——”
“别哭了，这里是宫里，让人听见你是要给小姐惹麻烦吗？就算小姐心软，将你安全送出宫，你一个弱女子，你养母也已经不在了，你要靠什么活下去？”
文静雅努力憋着哭声，嘶哑着嗓子道：“我听文姨的。”
文姑姑松了一口道：“那便按我刚才说的来，今天你也累了，就在这里好好休息吧，不要回大通铺那边了。”
文静雅吸了吸鼻子，轻声的道：“谢谢文姨。”
昨夜华冰看书入了迷，一直熬到不知多久，今日难得睡了个懒觉。正是午时，华冰一边用饭，一边与文嬷嬷叙话，门外称心一溜烟跑了寄哪里，面带兴奋道：“美人，美人，喜事啊，喜事啊，刚刚敬事公公来信，说皇上今日要来仙鹤轩。”
华冰放下碗筷，点了点头，称心见自家主子并无喜色，便一脸疑惑的退出去了。
华冰接过茶杯，道：“姑姑，你怎么看？”
“算算日子，确实该美人了。”
一旁侍候的小宫女见华冰神色颇为冷淡，思索了一下道：“美人为何不高兴呢，这可是喜事。”
文姑姑斜斜的看了那宫女一眼，宫女吓得缩了缩脖子。
华冰淡笑道：“这次入宫的宫妃，还有谁没有被皇上召见？”
小宫女看了眼文姑姑，小声道：“还有三位，都不如美人出身高贵。就只有洪国公府的那位刚进宫就封了婕妤，才侍候皇上，便成了贵仪——”
小宫女越说越没了边际，看了一眼文姑姑越来越难看的脸色，小宫女自知说错了话，立刻跪地道：“奴婢错来，请美人责罚。”
华冰淡笑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宫女看着华冰的裙角，战战兢兢的道：“奴婢春谣”
“没事，春谣，把这些收拾了吧。”
春谣松了口气，看了一眼文姑姑的脸色，开始利落的收拾桌子。
看了眼菘蓝，菘蓝会意走到门前，华冰看着茶杯轻声道：“姑姑，文姑娘可同意了？”
“小姐，静雅是自愿的。”
华冰看了一眼文姑姑，确无异色，便道：“好，日后我们走之前便替她铺好路，让她顶替我现在的身份。”
“小姐？”
“就这么定了，准备晚上需要的东西吧。”
夜幕降落，华冰拿着一杯清茶，压着一本书卷，正看得入神，却发现掌灯的小宫女立在一旁身影晃了一晃。
华冰回头道：“菘蓝，什么时辰了？”
“刚到子时。”
华冰看了眼从卧室走出来的文姑姑，放下茶杯道：“皇上可有派人传信来？”
菘蓝摇摇头，华冰道：“皇上日理万机，想来是忘了，你们都不必陪着了，回去休息吧。”
春谣和称心对视了一眼，便带着几个宫女小太监下去了。
“姑姑，文姑娘可还在等着？”
“是。”
“今日太晚了，让她休息吧，估计皇帝不会来了。”
正说着，身旁的菘蓝扯了扯华冰的衣袖。华冰微微皱眉，有些僵硬的转头看向门口，果然看到一道明黄色的身影走了进来，身旁的太监也没有报信，显然是悄悄走过来的。
华冰看了一眼文姑姑，而后起身行礼道：“见过皇上。”
皇帝的凤眼一眯，记起了什么，看着华冰低着的头有些疑惑。记得初次见面时，所有世家贵女中只有她害怕的发抖，因此才因为一点趣味记住了她。怎的今日见到，这般落落大方，不卑不亢，莫非初次见面时是装的。
得了允准，华冰站起身来，微微低着头。忽然坐下的皇帝突然抬头看到了华冰的面容，愣了一瞬后，收回了视线。
华冰看着文姑姑悄无声息的溜到卧房，松了一口气，便静静的坐在那里纹丝不动。
皇帝身旁的翟公公都感觉到了空气中紧张的氛围，看着静默的卜美人一个劲的微笑，奈何这卜美人就是不抬头看。终于耐不住了，翟公公轻声道：“皇上，您看要不要送些酒来，皇上今日批了一天的折子，解解乏。”
“不必，更衣吧。”
华冰挑眉，这么直接，刚来就开始办事。规规矩矩的应声起身，站在一旁等候。等折折腾腾的布置完，已经后半夜了，皇帝负手看了一眼半眯着眼的华冰，提步走进了卧房。
华冰跟在皇帝身后，窗外忽然来了一阵风伴着帐幔拂灭了灯火，室内一片黑岩，只有窗外的明月散发着柔光。
皇帝微微皱眉，看了一眼身后无人，转身又看到床边有一女子的身影坐着，便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