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华冰走出卜文超的院子,正好穿过花园看到了老夫人的屋檐。

  “许久没有去给祖母请安了,去看看老夫人吧。”

  “是,小姐。”

  穿过花园走向老太太的暖阁,边走边逛,好不惬意。却看到像流水一般的物件也穿过花园走向三小姐的院子。女儿自是该娇养,但这写物件的奢华程度竟比夫人孙氏屋里的物件更精美更花心思。

  华冰扫了一眼穿过花园,走进了老夫人的暖阁。门口的小丫鬟赶紧进去通报,华冰两人走到门口听到了传来了阵阵欢声笑语。

  一踏进门,便见除了老夫人坐在小轩窗前,还有一个身着火红色披风的少女正背对着门口在跟老夫人说笑。这样的将火红色用作平常穿着,华冰只在小姑姑身上见过完美的契合。如今见到有人也用这样的颜色,顿时便对这位三小姐有了兴趣。

  老夫人见华冰进来,笑道:“玉冰来了,快来见过你三姐姐。你们从小接触的少,以后要好好相处啊。”

  老夫人是比较矛盾的,一方面觉得出身高贵的儿媳妇看不上自己,欺压自己,跟儿媳妇不对付。一方面又希望儿媳妇所出的孙儿能尊敬自己,同自己亲厚。

  华冰朝着目不斜视的三小姐卜玉琼行礼道:“三姐姐”

  卜玉琼依旧维持着贵女的姿态,目不斜视,仿佛正在等待老夫人的教导。

  华冰见对方没有动作,便也不再客套,随意找了个地方坐下。这下倒是看清了这位三小姐的面貌,倨傲的神态衬得眉目之间有一股飞扬的神情,但也多了一丝跋扈的娇态。喜欢的人定会觉得傲娇可爱,不喜欢的人便会觉得倨傲厌恶。

  华冰的随意自在倒是让目不斜视的三小姐将余光散出来瞥了华冰一眼,随即华冰便从中读到的了鄙视厌恶和不屑。

  老夫人看双方坐在两边分庭抗礼的样子,顿时有些不愉,看到华冰悠然的接过身后丫鬟的茶水,仿佛在自己才是主人的模样,更加有些拉不下脸来。

  “小三啊,你院里的人还够用吗?”老夫人慈爱的看着卜玉琼。

  华冰抿了抿唇,看了一眼身后闭紧嘴唇忍笑的白翰,主仆两立马恢复了正常。

  卜玉琼微微弯起嘴角,娇俏道:“祖母,本来是够用的,但是琼儿刚从外祖父家带回了一些东西,下人们又笨手笨脚的,就没人来收拾了。”

  老夫人笑道:“没关系,祖母让拂冬拂柳去你院里给你收拾。”

  卜玉琼像是很惊喜道:“真的吗?琼儿早就知道祖母的人最是机灵了。”

  这一老一小倒是颇为开心,但是此刻被忽略的拂冬拂柳心内却有了情绪。虽然自己本就是老夫人的丫大鬟,老夫人让服侍谁都是一样的。但吃过蜜糖就很难再尝试黄连了,三小姐是出了名的在长辈面前乖巧,背地里凶狠的主子。就算自己是老夫人的人,但难保——

  华冰倒是无所谓,只是老夫人这跟谁亲近便与谁试好的模样,像极了儿童,倒是觉得好笑。

  拂冬拂柳看了一眼仿佛不曾听闻正在饮茶的六小姐,有些恋恋不舍的走向三小姐请安。

  老夫人见华冰颇为平淡的态度还是比较满意的,继续对卜玉琼问道:“听说宣文侯家的小侯爷正在准备考取秀才,可知他现在读书怎么样了?”

  卜玉琼脸色微红,微微低头道:“不是很清楚。”

  老夫人见卜玉琼的表现,取笑道:“你这丫头,竟还害羞了。”

  看过了老夫人的态度,华冰自觉没有存在的必要,打扰人家祖孙情深了,便起身告辞,未等老夫人说什么,便自顾自的带着自己的丫头离开了。

  临走出房门时,听到卜玉琼嘲讽的语气道:“不愧是庶出,果真没有一点规矩,不知道将来嫁给哪个破落户。”

  华冰回院里,天色微暗,在这个娱乐工具甚少的时代。华冰想到了白翰所说的那个不同寻常妇人的秀才的母亲,心生好奇。又想到如今的处境,便同碧荷交代了让她看好院子,带着白翰偷偷出府了。

  两人一路来到秀才的家里,周围确实异常荒凉,不说在都城附近,定会以为在边远山区。只见周围光秃秃的土地,一座缺房少瓦的小屋便静静地坚持在那里,不远处的旁边还有一处简陋的坟堆。

  华冰走近一看,娟秀有力的书法上书:赵氏之墓。

  上面的字迹观之与秀才有很大的不同,若不是原本就在这里的坟便是那位秀才之母写的。有这样娟秀字体,自然不是一般的民妇。

  华冰敲了敲门,有位身着破旧,但衣着整洁的老妇便从屋内打开了门。之所以说是老妇,是因为完全看不出是四十多岁的人,倒像是五六十岁一般的模样。

  老妇一下子认出华冰身后的白翰,高兴之余侧身淡笑道:“想必这位就是李小姐吧,快请进。”

  “大娘好”

  随后白翰将手中买的东西放在了桌子上,华冰淡笑道:“大娘的身体怎么样了,可还有哪里不舒服?”

  秀才的母亲将两个缺口的茶杯倒了水放在二人面前,然后行了一个标准的大礼。

  华冰微微皱眉,白翰上前一步想将她扶起来,秀才的母亲却轻轻推了白翰的手臂一下道:“老身多谢小姐救命之恩。”紧接着又磕了一个头,道:“再谢小姐对我儿的提拔之恩。”

  “大娘请起。”

  白翰将秀才母亲扶起,华冰问道:“不知大娘怎么称呼?”

  “老身文氏。”

  “不知文大娘身体恢复之后,有什么打算?”

  一般的妇人都是在家主持内务的,就算干些零活,也不过是帮人洗洗衣服之类的体力活。更何况现在有儿子赚钱了,一般的妇人会有什么打算呢。

  白翰微微皱眉,也觉得文大娘应该听不懂华冰的意思,刚想开口提醒。却看到文大娘又是一个标准的大礼跪了下来,沉稳的声音坚定的道:“文氏见过小姐。”

  华冰微微低头,与跪着的文氏双目对视。华冰从文氏浑浊的眼中看到了一种不同于常人的光芒,这种光芒在青年人眼中常见,但在一个饱经风霜的妇人身上,确实极为罕见的。

  “小姐以后可以称老奴文嬷嬷。”

  华冰亲自起身将文嬷嬷扶起,淡笑道:“文嬷嬷请起,今晚您跟秀才商量一下,明日便随翰儿归府吧。”

  “是!”

  华冰看了一眼黛色的天空,淡笑道:“文嬷嬷早点休息。”

  “小姐慢走。”

  两人走在荒凉的小道上,华冰看着天边的渐变色背着手慢悠悠的走着,身后白翰皱着眉低头玩手指,吸了一口气开口道:“少小姐,你怎么知道文嬷嬷会服侍你啊,刚刚她真的懂你是什么意思吗?”

  “那一手娟秀的字体,贵族的行礼姿态,即使身处这种环境依然讲究的生活方式。你没看到那两个杯子纵使有缺口,也是茶杯吗?最重要的事身上自然而然的仪态,眼里的东西,说没有在高门大户里挣扎过,我是不信的。”

  “但是这种人过去的背景复杂,不好任用,万一她以前的后患牵连到少小姐身上。”

  “她现在还活着,就证明她有一定的手段。她既然有所求,就好办,更何况那秀才不是还在店里吗?”

  “少小姐是说他们母子互为人质?”

  “不能这么说,活着本来就已经不容易了。若是他们能为我所用,我的力量他们迟早会接触的。”

  “少小姐说的是,那我们现在回府吗?”

  华冰看着夜幕已经拉开,淡笑道:“这个时间奴隶市场还在吧?”

  白翰看了一眼天空,笑道:“这会才刚刚开始呢。”

  “走吧,去奴隶市场看看。既然要打持久战,就需要金钱人手。”

  夜幕升起,北城的一角华灯初上。像是小广场的地界正前方摆着一个大露台。像是货物一样的奴隶已经被整整齐齐的装在笼子里码好放在一旁了,还有些孱弱的少女幼童被铁链锁着串成一串由管事牵着正在等待顾客。

  华冰两人雇了一辆马车,苏秦现身扮作小厮的模样在前面驾车。热闹的富商巨贾正在周围游逛,零星的达官贵人正坐在马车里享受美婢玉仆的伺候。

  “翰儿,我们还有多少金子?”

  白翰嘿嘿一笑道:“少小姐放心,苏秦那里还有,他肯定不止一次偷了。”

  华冰透过缝隙看到苏秦的身子有些僵硬,笑着对白翰道:“只要不让人发现就行。”

  “少小姐放心,我都检查过了,金子首饰上都没有痕迹。”

  看着白翰像是偷了腥的猫儿一般,华冰淡笑摇头,不知他们偷了多少,若是孙氏开库房必然会察觉,还是要提早做好准备。

  “各位老爷少爷,请往这里看啊,都是上好的货色。”

  众人的目光马上就被台上的精瘦的穿着管事服侍的人吸引。在马车上的不便透露身份的贵人都从门帘的缝隙静静的观察着,而台下的富商大户则肆无忌惮的惦着脚打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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