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马良与赵岩 四
马良一连转了几圈，还是没有看到师兄的影子。
马良抬头看向了屋顶，心想赵师兄说的话：“屋顶视野高，看的远。”马良将内力聚集双脚，向屋顶跃去。
房顶虽高，但一个会武功的人是很容易就能跃上去的。马良会武功，虽然不高，但还是能跃上去的。但他却忘了一点，落在房顶时，一定要放松，将声音放到最低。也许因为马良太急了，“哗啦”一声，房顶的瓦片被马良踏落一片。
忽然听到瓦片下的房间内，传来一声：“谁在上面！”
马良吓了一跳，可不想被别人当作贼，又一用力，跃下屋顶，向深街跑去。
也不知跑了多久，马良喘着粗气，停下来。想到还要找师兄，马良又跃上了一棵树。马良看到在东方朦朦的黑夜里闪烁着几道光芒，亮光在这漆黑的夜晚，显得这么孤独无助，马良断定那是召岩的方向，便奔了过去。
穿过一条黑暗的小街，马良看到一片亮光，照亮在深街的尽头。穿过黑暗的深港，来到这片光明之地，马良便看到了赵岩。
赵岩右手的五行剑发出的光芒，照亮了四周所有的房屋，如同白昼一般。赵岩的对面便是那个女鬼和小鬼，现在他们的眼睛已经变成了红色，血一样的红色。
马良看了，吓的不自觉向后退了几步，赵岩看见马良，连忙道：“马良快过来。”马良三下两下跳了过去。
女鬼和小鬼好像非常害怕赵岩手中的剑，不敢上前一步，一双血眼盯着赵岩。
赵岩举着五行剑对马良笑道：“你怎么来了？”
马良看了女鬼一眼，道：“师兄他们的眼怎么这样啊！”
赵岩道：“看样子，我只好快点了。”
话一说完，赵岩就将剑扔到空中，赵岩喝道：“五行剑，分！”咔咔几声，空中的五行剑瞬间断成了五块，五块剑体上都分别刻有一个字，这五个字是［金］、［木］、［水］、［火］、［土］，每块剑体都发出不一样的光芒。
赵岩左手画圈，这五块剑体也在空中围成了一个圆圈，清明的光芒从刻有水字的剑体射出，惯穿整个圆圈，一个大大的「水」字出现在圈内。
赵岩右手成掌，向女鬼的方向拍去，喝道：“水。”空中的光圈像一道光柱一样，射向两个鬼。
女鬼和小鬼被困在圈中，就马上发出了撕破夜晚的吼叫声。赵岩垂下手笑道：“就算不用光行仪，我也有方法。”
但这么大的吼声，一下子惊动了大街小巷的人们。各家各户的房屋，有的亮了起来，有的在屋里叫道，有人打开窗户叫道，有人走出门叫道，他们的话都是一句：“谁啊！大惊小怪的，吵死了，让不让人睡觉！”可当他们看见吵他们睡觉的是一个披头散发，双眼血红的鬼时，全都吓了回去，一点声音也没有了，好像有人跑到了更远的地方睡觉去了，更安静了。
“啊！～”女鬼又是一声嘶叫，血红的眼开始渐渐变淡。
赵岩向马良笑道：“看！马上就要成功了。”马良看向嘶叫的鬼，心里有些不忍心，已忘了他们是鬼了，道：“师兄，他们要死了吗？”
赵岩放下了笑意，看了马良一眼，正色道：“放心好了，他们不会死的，我在消除他们的邪气，等邪气一除，就可以去幽冥界投胎做人了。”马良这时才明白这两个是鬼，不是人，马良也不说什么了。
女鬼的嘶叫声，依然继续着，一团团的绿色气体从女鬼身体散发出，并且消失。
女鬼后面是一个房门，这时房门打开了，走出一个半裸的大汉，大汉拽了一下披在身上的衣服，揉了揉半眯的双眼，向外望去。看见一个批发的人背对着自己时，吓了一跳，当女鬼回过头时，大汉已吓的全身发抖，打颤。
赵岩忽然叫道：“快回去，她会上你身的。”大汉已经吓的动都动不了了，女鬼挣扎着向后跃去，想要摆脱guang圈的困扰，越来越接近大汉。
就在此时，赵岩咬牙叫道：“火！”有［火］字的剑体瞬间发出红光，惯穿整个光圈。
“忽”的一声，光变成了火红色，圈里的两个鬼，也瞬间燃烧起来，也在一瞬间消失了，像被烧尽了一样。
赵岩垂头叹了口气，右手成“念手式”，喝道：“五行剑，回。”空中的五块剑体，又重组在了一起，变成了原来的样子，“嗖”的一声向赵岩飞来，赵岩举起手，接住了五行剑，大汉也已跑回了家内。
此时，夜空中的污云开始渐渐飘散，淡淡明亮起来，点点星光开始出现在夜空，越来越多，伸手不见五指的深夜也开始有了亮光。
马良道：“师兄，女鬼投胎去了吗？”
赵岩垂首叹气道：“没有！我把她杀了。”
“杀了？”马良不明白这两个字的含意。
赵岩喃喃道：“原本马上就要成功了，但我不能让她上人身，要不就会有更多人死去了。”
马良又想到了白衣男子，问道：“那大哥哥呢？”
赵岩想了想，拉着马良道：“走，我们去他家看看吧！现在只能靠他自己了。”
老人的院门没有锁，马良与赵岩走了进去，房间里的灯还在亮着，软弱的灯光在房间里一闪闪。
透过纸窗，看到的，是一个老人鞠岖的身影。马良每当看到这个身影，都能感受到一个老人对儿子的一种坚强。
走进客厅，穿过旁门，来到男子的房间。他们看到了老人，老人正在望着睡着的孩子呆呆发愣。
老人看见赵岩道：“道长，成功了吗？”赵岩点了点头。
老人长长叹了一口气望向自己的孩子，喃喃道：“儿子终于可以睡个好觉了。”
赵岩看着老人不知道该不该告诉老人他活不过几天的事实，赵岩又不忍心看着这个老人伤心流泪。但又不忍心骗这个老人，赵岩陷入两难。
老人还是问了：“道长，我儿要多久才能好呢？”
赵岩吃吃道：“这…这…”赵岩沉思一会儿，接着道：“只要公子能从阴影里走出来，有活下去的希望，面对生活，就一定能好。”
老人双眼一亮道：“道长，你看我儿有活下去的希望吗？”
赵岩看向了墙头那幅画，那是那个女鬼生前的画像，现在已经被自己的五行之火烧没了。赵岩原本想让女鬼自己劝告自己的丈夫勇敢的活下去的。可女鬼没了，他又能听谁的呢？
这时马良开口了：“老爷爷，大哥哥会好起来的，一定会，放心好了。”赵岩有些生气的看向马良，但一想那晚自己告诉他的那句话，赵岩又恢复了常态。
赵岩和马良离开的时候，已经是丑时时分了，但天空似乎更明亮了，原来没有月亮，但现在月亮却圆圆的，亮亮的。为什么月亮总是在该出来的时候不出来，不该出来的时候出来呢？
赵岩抬头看着月亮，马良也抬头看着月亮。
离开老人家时，赵岩还是没有告诉老人这个事实，也许他真的不忍心吧！老人要给赵岩帮他除鬼的钱，赵岩没有要，他实在不能再要这钱了。
赵岩道：“马良，我们在这个破庙睡一会儿吧！等天亮再回道观吧！”马良恩了一声，什么也没说。
赵岩看向马良，蹲下身子，双眼有些泪光，看着马良道：“小师弟，你是不是怪师兄不能治好大哥哥。”
马良摇了摇头，笑道：“师兄放心，大哥哥一定会好的。”
赵岩想说：“这是不可能的。”但看见小师弟这样坚信的目光，还是没有说出口，改口道：“睡吧！明天还要回道观呢。”
赵岩与马良来到破庙，赵岩为马良整理了一个很好的地方让马良睡觉。
赵岩睡觉了，马良看着月亮一直都没睡，忽站起来，不去打扰赵岩，走了出去…
白衣男子，很年轻，人生中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还有很多青春年华等着他，他也有妻有儿，这本很幸福。但是，妻儿死后，他的人生仿佛也跟着断了，他开始变得苍白瘦弱，卧床不起。
但他不在乎，能活多久，他也不在乎，人生对他来说，已经没有了意义。
一阵寒风袭来，吹开了窗户，吹醒了他。
他已经忘了多少次曾在这个时候醒来。
白衣男子睁开眼向窗外望去，他看见一轮明而亮的月亮。
每次醒来，他也忘了多少次曾望过这轮明月，每次看见这个月亮他都会想起一个人，这个人就是他的妻子小红。
“小红”白衣男子痛苦的嘶叫着，但是声音很小。
然后他回过去，望向床头。他要去看那幅画，这个动作，他也不知道重复多少次了，每当他看见这幅画时，他才觉得人生有了一丝意义。
但是画呢？床头墙上的那幅画呢？为什么连这一丝人生的意义也不留给他？
白衣男子看着光秃秃的墙壁，痛哭起来，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已经干枯的双眼，会再流下泪来。
“相公，相公。”寂静的窗外忽然传来两声柔软的声音。
白衣男子停止了哭声，向窗外叫道：“小红是你吗？”
“是我，相公，我是来向你道别的。”窗外又传来了一声。
白衣男子不知从那来的力量，从窗户爬了出来。他哆嗦着站着身体，他太激动了，因为他看见了小红，和画中一模一样的小红。
“小红！”白衣男子兴奋的叫着，向小红走来。
小红摇了摇头，伸手阻止道：“相公，不要过来，我已经死了。”
白衣男子忽然倒在了地上，拼命抓着头发叫道：“不！你没死，你说过要带我一起走的，我们一起走吧！”
小红又摇了摇头，道：“相公，我知道你很爱我，但我不能看着你和我去死，答应我一件事好吗？”
白衣男子点头道：“你说，什么我都答应。”
小红笑道：“答应我，为了我，好好活下去。”
白衣男子垂下了头，一字字道：“我做不到，我要和你走。”
小红又摇了摇头，笑道：“相公，你知道吗？生命是很奇妙的，我能活到现在看你一眼，和你说说话，我已经很知足了。”又接着道：“你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不能为了我，放弃了生命。”
白衣男子喃喃道：“生命？”
小红道：“是啊！生命，一个活着的生命，你的生命。只要你活着，健健康康的活着，我在九泉之下也会高兴的。”
白衣男子泪流满面道：“我可以活下去，但是我的心已经碎了，还是会想起你的。”
小红笑了，又道：“相公，你喜欢画面吗？”
白衣男子看着小红，不明白道：“画面？”
小红笑道：“你可以把人世间所有美好的东西都画下来，可以画小孩，女人，男人，老人，还可以画山，画水。画任何你觉得好看而漂亮美好的东西，到时候你会发现，人世间是这么的美好，还有很多让你留恋的东西。”
白衣男子喃喃道：“美好的东西。”
小红笑道：“试试吧！我要投胎去了，到时候会有一个新的生命降生，一个新的开始。你也是，一个新的开始，你能再答应我最后一件事情吗？”
白衣男子细声道：“你说。”
小红笑道：“用你的笔，画遍全天下所有的东西，将所有美好的东西都留在纸上。”
白衣男子缓缓的站起了身子，正色道：“好，我答应你。”
小红看见白衣男子又恢复了活下去的希望，忽然笑了。道：“相公，我要投胎去了，也许有一天，你画的人之中，会有一个是我呢。”
小红渐渐变得轻盈，缓缓飘起，向院外飞去。白衣男子嘶叫道：“小红。”
空中小红叫道：“相公，记住，当你再遇到困难的时候，看看月亮，想想我今天说的话…”随着一个“话”字，渐渐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中，只留下了这轮明月，和那些话语。
白衣男子在院中也不知站了多久，等到他回到屋里的时候，他又看见了那幅画。白衣男子忽然笑了，对着画中的女子道：“小红！放心，我一定会活下去的。”
也许因为天还很黑，他没看见，画中女子的眼角处流下了一滴泪水…
第二天是个大晴天，万里无云，天高气爽。不管昨晚天有多黑，总有太阳出来的时候。
街上的人们也开始了他们全新的一天，做生意的，下田锄地的，很多人都在忙碌着。
赵岩睁开眼睛，便看见了暖意的阳光，伸了个懒腰，揉了揉眼睛，昨晚的事情似乎全都没有发生过。赵岩看见一旁的马良还在沉睡着，没有打扰他，走出破庙，抬头看了一下，万里无云，又蓝又清的天空，深深吸了口气。
“快去看看，听说画很便宜，而且还很好看。”
“是吗？我去看看。”
两个人说着向前方的街道跑去。
赵岩沿着两人奔走的方向望去，看见一群人正围在一起，像在看什么。赵岩感觉很好奇，走了过去，挤进人群，赵岩看见一个画摊。一老一少正在卖画，老的正在卖画，男的正在低头画面。
赵岩发现这个老人，像是在什么地方见过一样。等到老人望向赵岩时，吃了一惊，赵岩也吃了一惊，这个老人就是请赵岩捉鬼的老人。
老人来到画画的白衣男子身边，拍着男子的肩膀道：“儿子，快看，道长来了。”
白衣男子抬起了头，那是一张消瘦的脸，但却透着一丝红光，并露出满脸的笑意。赵岩不敢相信，这就是那个躺在床上活不过五天的白衣男子，一时间说不上话来。
白衣男子抱拳笑道：“道长，你好。”
赵岩道：“你是怎么从阴影走出来的。”一开口，赵岩就后悔了。
但白衣男子反而更乐了，笑着指向手里的画，道：“因为画。”
“画？”赵岩不明白。
白衣男子抱拳笑道：“不知道道长法号怎么称呼？”
赵岩也抱拳道：“我没有法号，叫我赵岩好了。”
白衣男子又道：“在下吴道子，幸会，幸会。”
“幸会”赵岩笑道。
不知道何时，马良走了过来，看见吴道子，一脸兴奋的道：“大哥哥你好了。”吴道子低头看向这个纯真的小孩。
赵岩摸着马良的头笑道：“这是我的小师弟，叫马良。”
吴道子笑道：“马良小朋友，你好。”
马良看向桌上的画，跳道：“大哥哥，你会画面，能教我学画面吗？”
吴道子笑道：“好啊，只要你有时间，什么时间都可以来我家学画面。”
吴道子笑了，赵岩笑了，马良笑了，老人也笑了。
马良不但在笑，还在想着昨晚发生的事。
那夜马良与赵岩来到老人家中，马良忽然感觉胸前有一股凉而不冷的气流，马良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当他看见那幅画时，这种感觉更强烈了。
难道要我去画这幅画，马良不知道从那想到了这个想法。马良又确定了这个想法，这是维一的办法。当夜，马良出去，是去了老人的家。
那夜，马良悄悄跃进老人家的院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