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别 上

  柒、

  “经血逆行,内息紊乱,神智惊迷,故而骤然昏厥。”师叔沉稳的声音淡淡传来:“她仙体初成,经不得大的刺激。不过此番虽有风险,师兄若照我的安排做,七日后她便能痊愈。”

  我默不作声的睁开眼,仔细听着外面的对话。当听到师叔叮嘱师父要在日中和月中之时助我运功调息,并且最好守着我以防万一时,我忍不住抿着嘴笑了,一身疲软之感仿佛顷刻尽消。

  师父要尽量留在我身边看护,意味着他无法出席门内大比,那么也就收不成新徒弟。我深深的舒出一口浊气。师父果然还是我一个人的,这次意外倒有了无心插柳之功。

  师叔寡淡的性子颇得师祖真传,他并未深究我的病引,交代完医嘱便告了辞。师父似乎一个人在屋外站了许久,直到我再次昏昏欲睡了他才推门进来,脸上所有可能存在的情绪都已无迹可寻。

  “醒了?”师父在距床榻三步远的地方停住:“怎么这么不小心?”

  他用的不是责问的语气。明白这点后,我不由胆子大了些:“师父是在明知故问吧。”

  师父却沉默下来。我盯着他两片微微抿起的薄唇,一眼不眨的期待他说些什么。可惜直到我因为情绪波动而头昏脑涨,他始终像顽石一般一言未吐。

  “师父,徒儿有些累了。”最终还是我做出了让步,只是口吻带着赌气般的生硬。

  “嗯。”他淡淡的应了一声,顺着我给的台阶下:“你内伤未愈,理当多休息。”

  我不甘的咬了咬嘴唇,但还是翻身朝向里侧,努力澄清心神合眼入睡。用病体博取师父的怜惜无疑是下下策,我不屑于刻意为之,因此还是该尽快好起来。

  养伤这段时间,倒是有不少朋友前来探望,为我讲述大比上发生的事,既是转达也是安慰。他们当中数芙兰最是伶牙俐齿,说起什么都是绘声绘色手舞足蹈。而且拜她所赐,我对不少少年英杰耳熟能详。没办法,这丫头是个资深的花痴女。

  “嗣音啊,你不知道,这次邵驰风绝对绝对是一匹黑马。大家都以为他连百强都进不了,没想到他如今已杀进了前十。”芙兰捧着自己的一张苹果脸陶醉的说道:“而且人家从头到尾都是一柄长剑一身白衣,要多潇洒有多潇洒,啊,长相也帅的没天理了,我今晚一定要梦到他……”

  我不以为然的撇撇嘴:“你不至于吧,他那等做派,指不定是打哪儿偷学的。”

  “又来了,又来了!”芙兰一副知我莫若她的样子,语重心长的转向我看:“我知道,在你心目中,你师父时沐真人最好最棒,其他谁都是浮光掠影,连穿白衣服都是偷学,都是玷污。好吧,我承认真人玉树临风超凡脱俗,可你要明白,他老人家都几百岁了,怎么比得了少年人朝气蓬勃青春向上?我真担心你跟你师父呆久了会未老先衰!”

  我闻言不由恍然。师父其实比娘亲还年长不少,我与他比年龄更是小巫见大巫。师父年少的模样我是无缘得见了,难道那邵驰风身上会有他的影子?我好奇心顿生。

  “反正你整天躺着也是无聊,改天我想办法把他弄来,给你养养眼解解闷如何?我一个朋友的师姐的表弟的哥哥和邵驰风是同一个师父,让人牵线搭桥的事还不容易?总之包在我身上了,你就乖乖瞧好吧!”

  她自信满满的拍了拍自己的小胸脯,也拍得我忍俊不禁,身体先于大脑做出了选择,将头那么轻率的一点:“好啊,我等着。”

  回答完我才愣住了,我这是应下了什么?然而不待我多想,师父毫无先兆的推门而入:“午时了。”

  不管私底里如何嬉笑怒骂,芙兰在前辈面前还是很规矩的。她毕恭毕敬的接了师父的逐客令,片刻也不多留的离开了。当然她还没忘回头朝我挤眉弄眼,以提醒我约定好的事不能反悔。

  “盘腿坐好。”师父三两步跨到我的背后,行走间带动一阵轻风。

  我卸下所有防备,坦然接纳他推送入我体内的灵气,任它们反客为主,在奇经八脉中成周天运行。

  师父的修为要高出我不少,相应灵气也更为精纯,于是次次疗伤皆是对我承受力的一番考验。我知道这对于我巩固仙体和今后修行都有莫大的好处,何况师父也在为此耗费着精力,所以我一直闷声不吭的忍耐着,直到结束时浑身大汗淋漓甚至几欲昏厥。

  “累了就休息会儿吧。”他将浑身无力的我平放再床榻上,挥手为我施了清洁术和昏睡术。

  随着他的话语和动作,我绷紧的神经终于松弛,不再抗拒的顺着困意沉入梦乡,却错过了头顶那声深沉的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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