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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德王手握重兵,却丝毫没有和威洛格正面交锋的意思,甚至主动后撤,让出大片的区域给威洛格,同时,威洛格每每夺得一处水源地,都要不断付出兵力的消耗,直到有一天,威洛格发现粮草辎重所剩无几,后方的补给难以到达的时候,他这才意识到德王的算盘。德王用了他最强大的武器,不是士兵,而是大漠,那浩瀚的大漠,那寸草不生的大漠。

  坚壁清野,不让威洛格得到补给,消耗他的兵力,把他从一头勇猛的雄狮拖成一只羸弱的山羊,接着,德王才出手。

  准确说,德王到最后都没有出手,他做的,就是率领大军,成为一堵无法逾越的高墙,横亘在威洛格后撤的道路上。

  那是一堵让人绝望的高墙,水泼不进,针扎不进的高墙,威洛格率兵冲击过,那时候,他才知道什么叫做蚍蜉撼树。

  也许,德王打从一开始,就可以正面与威洛格交锋,全面压制他。

  不过,德王想用最小的牺牲,来收获最大的战果。

  实际上,他也成功了,威洛格丢下了上千条尸体,几次冲锋,可以说是沐浴着手下的鲜血,这才冲出重围。

  人,是冲了出去,但,威洛格的脸上,平添了一道伤疤,他的左眼几乎废了。那道伤疤,奥伦帝国的皇帝温特三世,派遣宫廷御医鲁登道夫来看过,鲁登道夫也拍着胸脯,向他保证,可以通过治疗,让那跳伤疤看不出来,可威洛格拒绝了。

  想他雄狮威洛格战功无数,授勋无数,而无论他获得多少勋章,都无法和德王给他的那个勋章相提并论,那是个耻辱的勋章,而且,是佩戴在最显眼的位置上,只要一天德王不被他彻底击败,那个勋章哪怕拿下来,也会存在于他的心上。

  德王,德王,德王……

  如若不是刀兵相向,威洛格还是蛮佩服德王的,要知道,单从武器装备上来看,奥伦帝国大量装备火器,可昌南大部分都是弓箭,大刀,倘若不是真正和德王对垒过,仅从武器上来看,威洛格绝对会认为自己会稳操胜算,但,事实告诉了他,战争,并不是单靠武器就可以决定胜负的。

  虽然无法靠武器决定胜负,但,不得不承认,武器,确实能够影响整个战局。德王的部署,完全是想要全歼来犯的奥伦帝国军,最终,威洛格还是依仗手头武器猛烈的火力,生生在如同铁桶一般的包围圈里,杀出一条血路。

  昭绳武望着落荒而逃的威洛格,不是没有想过策马追赶,在他扬鞭的时候,德王制止了他,他一脸困惑地望向德王。

  “德王,那人……”

  都无需德王解释,昭绳武便闭上了嘴。

  不是德王不让他去追,而是根本无法去追。威洛格率队突围,尽管可以说是强弩之末,可依旧杀伤了几千人,要知道最终突围的时候,威洛格身边只有百余人。

  哪里有人见过这个阵仗,漠北大军,包括德王在内,都给打懵了,这还是在围困多日后,残存的战斗力,要是……

  德王启泓自己都不敢去设想,他环顾四周,尸横遍野,他一时间都无法确定,这样的胜利,到底能不能算是胜利。

  这些,可以说是昌南最为精锐的骑兵,就这样给打趴下了,如果威洛格弹药充裕,带的人够多,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有道是,吃一堑长一智,这是双方的。

  威洛格知道,德王绝对不好对付。

  德王也知道,威洛格绝对不是什么软柿子。

  深得德王精髓的昭绳武,再次与威洛格对阵的时候,依旧是坚壁清野的法子,而且,进行得比德王更彻底,哪怕有骑兵的机动,他连长城都没有出,就靠着茫茫大漠,一点一点耗死了威洛格。

  尽管有叶文广的带路,威洛格也只能望着高大的长城,无可奈何。

  说来也可笑,等到五国联军直逼京城的时候,昭绳武却无可奈何了。

  这里,不是关外,没有最为厉害的武器——大漠。

  他不是没有想过办法,他也把自己的计划,说给了启渊听,可启渊听到昭绳武的计划后,一脸的愕然。

  “你是说,打开京城大门,把五国联军拖进城,展开巷战?”

  “是的,陛下。”

  昭绳武即便看出启渊的愕然,他也不得不硬着头皮说下去,这恐怕是唯一的胜机了。

  “五国联军虽然在天栈与太平道交手,杀伤我民众万余人,但,说到底,他们满打满算,也不过几千人,把他们拖进城,我们可以依靠地形优势,把他们化整为零,一点一点地给吞了。”

  “依靠地形优势,也不必利用京城啊。”

  “问题是,京城和天栈之间,一马平川,根本无险可守。”

  昭绳武说到底,还是一员武将,哪里读得懂帝王心思,可章之炀懂,否则,他也不会爬上宰相的宝座。

  “漠北大军,不正是以骑兵见长,一马平川,不正好是你们骑兵纵横的地方,你居然要骑兵下马,展开巷战,岂不是自废武功?”

  “章相,你没见过洋人的火器厉害,哪怕是当年德王与奥伦帝国人交战,也是避其锋芒……”

  “你现在是在为国,为陛下效命,而不是你的德王!”

  章之炀的话,口气并不算重,但,昭绳武听进耳里,宛若一字千钧。

  “你洞开城门,让洋人率军入城,到底居心何在,是不是想让德王谋朝篡位……”

  明明只是没有份量的言语,却好像泰山压顶一样压在了昭绳武的身上,这位久经沙场的战将,居然无法承受这虚无言语带来的重量,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章之炀的话,无疑可以只他于死地,要是仅仅是这样,还不足以致昭绳武跪下,但,德王可能……要知道,皇帝启泓没有任何凭据的情况下,已经软禁了德王十余年,听信章之炀的话,对德王……

  “章相言重了。”

  启泓赶紧把昭绳武扶起来,亲手掸去他膝盖上的灰尘。

  “昭将军,你别放在心上。”

  昭绳武没放在心上是不错,可他知道,章之炀的话,启渊是放在心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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