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恐惧与利剑
在陈宇皓的几番劝说之下，母亲终于放弃了搬家的念头。早餐后，两人将店面简单的收拾下，再次开张。邑西密村的传统美食甜点飘香，不一会就吸引了大量食客前来光顾，破败的窗子并没有吓退人们对美食的热情，少了黑龙会的干涉捣乱，甘味美食顿时门庭若市。
这一天，陈宇皓彻底的将沙耶·塔克图和超能武士训练抛之于脑后。直天空一片漆黑，喧闹了一天的甘味美食终于渐渐安静下来。店内还有两三个散客慢悠悠的吃着夜宵，陈宇皓则累的瘫坐在厨房的地板上，凝视着马赛克天花板心想：我宁可再去黑龙会和米斯托佛大厦闯荡一番也不愿到母亲的店里打一天工。
母亲笑眯眯的为陈宇皓端来一杯水说：“小宇啊！你说的没错，他们真没来。”
“谢谢！”陈宇皓接过水一口闷，然后长嘘一口气心想：那是当然，米斯托佛已死，黑龙会已散，他们还有什么理由来赶我们走？
“没了黑龙会闹事，店里的生意可就好多咯！以后有的忙了。”母亲欣慰的笑了笑，仿佛一下子年轻了十岁。
黑龙会……米斯托佛……陈宇皓似乎又想起了什么，不知道沙耶大叔可好？以他的身手一定能摆脱警车的追捕吧？曲不离口拳不离手，一天没有练习超能力了……今晚上可不能落下。
“妈……晚上应该不会很忙吧？我出去下。”
母亲先是一愣，停下手中的活回过头担忧的问：“这么晚了，还要出去吗？”
“嗯……有些事……不过放心，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母亲盯着陈宇皓的背影许久才叹了口气低声说：“最近这一带不太平，你可要小心，早去早回。”
“好嘞！”陈宇皓解下围裙，大步出门。在他出门的那一刹那听见电视传来的声音：“主持人好，这是邑西密村当地警方前线的最新消息，据目击者称，昨晚案发时间，米斯托佛大厦的周围的居民听见一声异常巨响，随后又人看到米斯托佛大厦顶部又异常闪光。起初他们以为有人在不合时宜的季节燃放烟火，直到警方抵达现场才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
“当前的案件进展如何？”
“经过一天一夜的寻访，警方已得到可靠消息，在那都奇异的闪光过后没多久，有两个黑影先后从大厦顶层贴着墙壁飞奔而下。能做到这一点的，且会这样做的，肯定是超能武士！”
“那么有人可曾看清他们的容貌？”
“警方技术人员通过脑电波呈像技术还原出当夜目击者的所见，已锁定其中一名嫌疑人正是通缉犯沙耶·塔克图。另一名因为夜间光线太暗没能看清。另外据不愿透露姓名的警方内部人员称，虽无直接证据证明凶犯就是沙耶·塔克图，但米斯托佛房地产开发公司董事会成员米斯托佛先生的死和黑龙会火拼事件跟在逃犯沙耶·塔克图有着莫大的联系。”
“好，多谢由……”
陈宇皓不由得放慢了脚步，心想：你这么是为了保护我吗？沙耶大叔……
夜晚的小树林充满了寂静的喧嚣，夜风掠过树梢，摇曳着枝杈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仿佛是一条毛虫沿着人的手臂一拱一拱的向上爬；落脚，踏在层层叠叠的落叶堆上，发出一阵清脆的“呲啦”响，如一股寒气沿着人的脊背往上涌，所过之处都结上一层薄冰，令人不敢动，不敢想，不敢看也不敢听。
所以，树林是喧嚣的，但陈宇皓的内心是寂静的，尽管他的手脚没有被束缚，但他难以挪动分毫。
我这是怎么了？黑龙会也砸了，米斯托佛大厦也创了，为什么到了这里却畏首畏尾起来。陈宇皓自嘲道：难不成年纪大了，反到胆小怕事起来？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是自己的心境平和下来。“开始练习！首先是磁力！”他伸出食指，直指天空，同时操控体内的生物电流向指尖汇聚。突然大脑传来一阵针扎般的刺痛。
“唔！”陈宇皓发出一阵闷哼，跪倒在地。幸亏有厚厚的落叶垫在下方，才没使得他的双膝见红。
“不作死就不会死！你为何要作死？”如破落叶鼓风机般的声音从陈宇皓头顶上传来。
“你为何这么**？”
“爷我就是这么**！”难听的话音刚落，陈宇皓就听得有重物落地的声音。
“沙耶……”陈宇皓抬起头凝视着前方棕色的人影，“你没事吧？”
“呸！这不是废话吗？有事我还能在这里？”浑身酒臭的沙耶摇摇晃晃的向陈宇皓走去，“话说回来这一天都到哪里去了？难不成你睡了一整天？”
“呸！我哪像你？”陈宇皓捂住口鼻，皱起眉头，“没了黑龙会，甘味美食的生意就好了不少，我帮我妈忙碌一整天。”
“哦！”沙耶若有所思的哼了一声，取出黑乎乎的银酒壶灌一大口，“啊！好酒！你要来点吗？”
“臭死了！不要！”
“不要吗？这么好的酒……可惜了。”
陈宇皓背过身心想：真不幸呐！为啥俺就摊上这么个酒鬼加通缉犯师傅？上苍就不能赐我一个正常点的超能武士领路人吗？罢了，修行还得靠自己。想到这，他继续开始练习电磁力。
“如果我是你，我就不会勉强自己……呃……”沙耶打了个酒嗝，“当然你想死我不会拦你。”
“怎么了？”
“还怎么了？刚刚的头痛你忘了吗？”
陈宇皓挠挠头不解的问：“那怎么了？我的头痛还不是你害的？”
“还记着陈年旧账呐！”沙耶摇摇头说，“都什么时候的事了？”
“就两三天前的事啊……”陈宇皓蹲在角落里画圈圈。
“虽然都是头痛，但原由不同。之前是加速熵原体对你进行改造而引起的，而这次则是你肌体过热导致的。”
“肌体过热？”
沙耶眉毛一挑向陈宇皓耐心的解释道：“超能武士不是机器人，我们的超能力更不是无穷无尽的；再强的超能武士也会感到疲劳，再弱再简单的超能力也不可能无节制的使用。”
“那么当超能武士疲劳了……”陈宇皓自言自语道。
沙耶用手搓搓下巴，瞟了一眼蹲在地上的陈宇皓说：“是的。机器也会报废损坏的一天，就像热动力引擎运转时间一长就会过热，如果不停止就会导致不可逆转的严重后果。”
“引擎过热？”
沙耶点点头接上陈宇皓的话：“对！那么超能武士是人，所以我们给了新名词，肌体过热。”
“你的意思是说我超能力用得太多了？”
沙耶白了他一眼，“这不是废话吗？明摆着的事实！也不想想你昨天都干了哪些惊天动地的大事。”
“既然如此，那我该怎么办？”陈宇皓掰着手指问。
“对于肌体过热，我们通常有两种处理办法。一种就是让机器暂时停止运转，就是所谓的休息；另一种就是给热动力机器灌冷却剂，就是所谓的**！”沙耶从口袋中取出一小瓶透明的液体晃了晃说，“不过人可不是机器……是药三分毒，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不要使用的好。”
“休息……是吗？”陈宇皓捶了自己脑袋一下，“真不顶用哎！罢了，早点回家睡觉去吧！”低沉的语气中透露出无尽的失落。
沙耶折下一根树枝说：“懒鬼！那么早就去睡觉了？”
“你不也一样？没事的时候就喝一天的酒。”
“肤浅！酒是一件宝！我用它来思考宇宙人生哲理！”说着，沙耶双脚发力，往地上重重一跺，整个人如同一枚炮弹般弹射出去，“像你这种毛都没长齐的小鬼是永远都不可能理解的！”
沙耶的动作很快，粗糙的树枝飞快的上下舞动，带着“呼呼”的风声。树枝由一变二；二变四；四变八……转瞬无穷无尽。
“嗡”陈宇皓的脑袋发出一阵低沉的轰鸣，视线一阵模糊，那奇妙的感觉又来了。渐渐的，陈宇皓的视野再度清晰，沙耶的动作变得无比缓慢。那数不尽的树枝消失了，在他眼中沙耶的树枝只有一根，朝他当头打来。
陈宇皓侧身避开，同时抬起一脚向沙耶踹去，“靠！想打架是吗？”
沙耶只是微微一笑，不做作答，也不闪躲；他绷直手臂，手腕轻轻一转，树枝带着呼啸刺向陈宇皓的咽喉。
躲不开了！由于陈宇皓是在闪躲对方攻击时踢出的一脚，重心尽失，不借助超能力无法改变自身的运动轨迹。如果这是实战的话岂不是同归于尽战术？他心想道：我才不怕呢！我死你也别想好过！下定决心后他也绷直了脚尖向沙耶的胯下戳去。
陈宇皓的脚尖离沙耶的命根子越来越近，稍有差池就是断子绝孙的下场。
沙耶那尖锐的树枝也里陈宇皓的咽喉越来越近，稍有疏忽，陈宇皓定然命丧黄泉。
在这生死存亡的危急关头，他们没有丝毫退让的意向。
“咝！”陈宇皓感到咽喉处传来一阵寒意，尖锐的树枝划破了他的皮肤，留下一道鲜红的血痕。“这……”他脸上露出惊愕之色。
沙耶笑了笑收回树枝说：“你踢我啊！”
沙耶的树枝早已触及了陈宇皓的咽喉，而陈宇皓的脚尖却离沙耶的裆部还有“十万八千里”之遥。
“靠！失误了！”陈宇皓涨红了脸，“本大爷一时粗心，失误而已。”
“失误？实战中你早挂了！”沙耶摇摇头说，“你以为超能武士的战斗是小孩子打架吗？你居然想当然的用自己的猪蹄去同对手的手臂和剑比长度？你以为你谁啊？姚明吗？我告诉你，姚明的大腿也没那么长！”（读者T：姚明都出来了？姚明的腿很长吗？我看还没大腿时代的腿长！酱油党：大哥……那是视觉差。）
“都说了那是失误！”陈宇皓愤愤不平道。
沙耶又折下一节树枝递给陈宇皓：“来！再来大战三百回合！”
陈宇皓接过树枝不解的问：“你今天怎么突然有兴致玩这个？”
沙耶将树枝高高举起，“我不是说过了吗？充能剑对超能武士的重要性不亚于超能力。单纯用超能力战斗就连强如奥斯丁大师也做不到……更别说你这种刚刚入门两天的新手了。”说完他身影一阵恍惚，转瞬就出现在陈宇皓的背后，树枝带着尖锐的呼啸抽向陈宇皓的小退。
凭借着异变之后的神经系统和肌肉，陈宇皓看清了沙耶的动作，猛地抽腿避开沙耶的攻击线路，后退三步站定。
“不可以逃！一直逃的话你永远都无法战胜你的对手！”
“你很啰嗦啊！”陈宇皓向手心中吐两口唾沫，“洗干净脖子等着吧！哇呀呀呀……”他发出一同怪叫举着树枝向沙耶扑上去。
“很不错的气势！只是缺少章法……孺子可教。”沙耶毫不费力的就拦下陈宇皓的攻击，双脚如闲庭信步般的左右横挪。虽然是陈宇皓抢先攻击，沙耶只是被动防守，但却渐渐被沙耶带入了他的节奏。
沙耶带着陈宇皓来到一颗树旁，“止如水，水能幻化万物；入杯则成杯，入碗则成碗；遇石而分，遇山则转……将自己如融到周围的一切中，好好的利用周围的一切！”
“呸！什么屁话！”陈宇皓正打的兴起，又是抬手一记当头劈向沙耶。
沙耶只是轻轻招架，然后树枝一倾。陈宇皓用力过猛，收不住势，他的树枝顺着倾斜角滑向旁边的树干。只听得“咔”一声，陈宇皓的树枝卡在了身旁的树干内。
“疾如风！攻击就要像狂风暴雨一样迅猛有利，冷酷无情，且绵延不绝！”说完沙耶眼中寒芒毕露，他先缓缓的收回树枝，一切就好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该死！卡住了！”此刻陈宇皓也慌了神，他知道沙耶要动真格了，“靠！卡你妹啊！”
“咻！”尖锐的呼啸刺得陈宇皓的鼓膜生疼。在异变的运动神经帮助下，陈宇皓看清了沙耶的动作。“好快！”他情不自禁的叫出声来。
“咔哒！”终于，他将卡住的树枝收回，不过沙耶的攻击也到了他的面前，尖锐的仅距他的鼻尖毫厘之差。
就在这一刻，陈宇皓将异变的运动神经发挥到了极致，连光的运动轨迹都能看清，沙耶的动作又能算的了什么。瞬间，陈宇皓和沙耶之间仿佛构成了一幕蒙太奇镜头，沙耶静止在原地，一动不动，而陈宇皓整个人都化作一片残影，如同无限的空间传送般的出现在沙耶背后五米处。
完成这一系列动作后，陈宇皓的体能几近枯竭。豆大的汗珠一颗颗的从他额头滚落，剧烈的喘息让他单薄的胸腔变成古代农文明时期的风箱，不停的起起伏伏。
一击未中，沙耶并不气馁，面无表情的他心似古井，波澜不惊。“静如影！”他声音低沉，语气平稳，仿佛刚刚场激烈的打斗不过是悠闲的下午茶，“迅如蛇……快！准！狠！”
沙耶话音刚落，身影出现了异常的扭曲，仿佛是触及了大质量黑洞视界的宇宙飞船，身影瞬间被拉得老长。树枝宛如毒蛇信子，锐利的断口直向陈宇皓的咽喉部位刺去。
“嘶！”这一刻陈宇皓仿佛听见了令人窒息的蛇嘶，一股寒气由心而发，令他四肢僵硬不能动弹。“这是幻觉吗？”他木然的站在原地，心中默念道，“我有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死了……这次真的要死了……”黝黑的瞳孔失去了光泽，变得毫无生气。树枝离他的咽喉越来越近，“我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我……为什么会想到死？我……为什么会死？”树枝每靠近一分，他的内心就更沉重，更消极一分。
突然，咽喉处传来一阵火烧似得疼痛，陈宇皓仿佛感觉到有一股血腥味从喉咙内涌了上来。“沙耶……”他的声音干哑如两个干柴摩擦，“你真下得起手啊！”
“我当然下得起手！因为我要你明白，恐惧比利剑更伤人！”沙耶目光如炬，紧盯着陈宇皓那惨白的脸颊，“因为恐惧，你不敢动，不敢出手……你会像条砧板之鲤一样任人宰割。”说完他收回抵在陈宇皓咽喉部位的树枝。只见树枝的断口处干干净净，一切如初，哪有什么血迹。
“这……”陈宇皓愕然了，他能听见自己的心跳是那样沉重。
“不用我出手，你就输了！剑还未穿透你的胸膛，你就死了！”沙耶将树枝插到地上，取出脏酒壶猛灌一口，“啊！你小子真会蹦跶，累死我了！授课到此结束！回去好好琢磨琢磨我对你说的那些话！”
“止如水……疾如风……静如影……迅如蛇……恐惧比利剑更伤人！”陈宇皓重复了边几个关键词句，“这些就是超能武士剑术的核心理念吗？”
“谁知道呢？对某些人来说或许只是一些屁话而已。”沙耶把玩着酒壶，光滑的壶身上倒影着他苍老的脸颊。
“看来接下来一段时间我有的忙了。”陈宇皓抬头望着明亮的开普勒3－1，慢慢的向树林外走去，一路上细细的琢磨着沙耶对他说的话。
回到甘味美食已是半夜。大门虽然紧闭，但屋内灯火通明。“妈，还没休息啊？我回……”打开门陈宇皓立刻闭紧嘴唇，只见母亲趴在柜台上已酣然入睡。他摇摇头，轻轻关上门，蹑手蹑脚的上楼，拿来一张轻薄的毛毯盖到母亲背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