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人体咏造
第十三章N
某个小巷
某间不知名的酒吧
某个角落的安静包厢里，
我、凌和那个自称N的银发男子，围坐在一起。
*
半小时前。
“别发呆了，快去追那个男人把，他可能知道什么。”
话音未落，紧闭的大门，被人“吱呀”的一声推开了。
出人意料的是，那个把我们困在这里的人影，轻松地在胸前交叉双臂，斜身依靠在门框上，一副毫无防备的样子……好像料定了我们不会攻过去似的。
“信一。”凌给我使了个眼色，是想让我保持警惕吧。
我摊开掌心，解放出那缕靛色的粒子丝带，任由它随意地缠卷在右臂上。
凌也抽出了刚被收入图腾中的银白利刃。右脚顺势向前一步，斜身剑指银发男子。
“你是什么人？”从娇小的身材中爆发的却是如同刀刃寒光般，充满威严的声音。
即使不在战斗中，黑衣少女全身的每一寸肌肉都保持着恰到好处的紧张感，既不显得疏于防备，也不至于畏首畏尾，不失从容和优雅的剑士身姿。
“啊呀……瞧你们两个，是不是误会了什么啊……”男人连忙摆出了一副人畜无害的笑脸。一边摆手，一边朝我这边走来。
“站住！”凌喝止了前进的步音。
“唉……真是令人头疼的小姑娘啊……怎么说呢，总之，我不是你们的敌人啦……”男人用着半开玩笑的语调继续说下去，“我没有加害两位的理由啊。”
“那这是怎么回事？”我指了指身后的三具死尸。
那是三只被凌称为“异生兽”的人形咏造生物。在男人第一次现身之后，他们就向我和凌发动了攻击。不过现在已经被我们干脆利落地斩杀了。
“哦？那个啊。”男人微微抬了抬上眼睑，然后继续他那轻浮的语调，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那只是测试而已哦。很显然，两位已经通过了。”
“什么意思？”凌非常不快地撇了撇嘴。
“就如同字面意思一样。为了确认你们两个的能力，不安排稍微像样一点的对手可不行呢。为了弄到这三个大家伙，我这边也花了不少的精力呢。”男人边说边挠头，一脸很受委屈的表情。
“为什么要了解我们的能力，你有什么目的？”凌理所当然地追问下去。
“测试的话，总得有个理由把！”我的想法也是一样。
“因为，接下来，我就要委托两位帮我办件事。不测试的话，怎么知道你们够不够格呢？”男人似乎完全没有考虑过我们会不会答应。不，他语气中透露的言外之意，仿佛料定我们会答应一样。
“你怎么知道我们会不会答应！”凌不甘示弱的提高了音调。
“那是因为，你们别无选择啊。”男人的眼神随之变得锐利，人畜无害的笑脸也在一刹那变得棱角分明——一种宗教油画上恶魔般的阴险狰狞的脸孔。不过在下一秒，这种令人不悦的表情就不见了，一切宛如白驹过隙般快速的错觉。
他耸了耸肩。
“至于委托的内容，我们能不能换个地方说啊……”他一脸厌烦地指了指躺在黑暗中的三具尸块，“因为这里，很臭啊！”
*
“现在可以说了吗？是什么委托？”凌放下了手中装着冰冻橙汁的玻璃杯。
N没有停下调弄鸡尾酒习惯的手指，头也不抬地“嗯”了一声。
“不过，在此之前，有样东西要给两位过目。”
“啪”地一声，N打了个响指。
一个服务生模样的少女，同托盘递来了两分文件夹一样的东西。
我和凌迅速交换了下眼神。
“放心吧，之前也应该说过了，我没有加害两位的理由哦。”N想是看穿了我们的疑虑，但是他的眼睛仍然盯着那杯湛蓝的液体，“拆开看看吧？”
凌接过半透明的文件夹，我也跟着拿了过来。这份文件比我想象的要厚重许多，而且扉页上竟然不仅印着那个机密组织的标识，还有一个鲜红的SECRET标记，怎么看都像是极密的报告啊！
“SIVA？”凌小声说出了这个组织的名字，她的表情看上去有点惊讶，“你是怎么得到这种东西的？”
“我怎么得到的并不重要哦，我想比起这个，两位对里面的内容会更加感兴趣吧！”N终于放下酒杯，饶有兴致地看了过来。
我还想接着问什么，但是被凌用眼神制止了。
刷——刷——
纸张摩挲的声音。
这段时间里，四周安静极了。
*
放下长达数十页的报告后，我深深地呼出了一口气。一边用大拇指按摩着太阳穴，一边试图整理刚获得的信息。
报告的前十几页，是关于“混沌”和“神铭”的解释，而我从凌那边也知道的七七八八，无需多作赘述。唯一令我在意的是，当中提到“神铭”对咏使的咏造加成。
——加成？这倒是第一次听说。
“凌？你之前知道加成吗？”
黑色的小脑袋左右微幅摇晃了一下，“我也是第一次听说。”
我们把目光转向从刚才起就一言不发的银发男子。
“神铭对咏使的咏造加成也是最近才发现的，两位不知道也是没办法的。”N摊了摊手，“不过却是很有意思的理论呢。同样一种触媒，它却可以有多种不同的存在形式。咏使作为个人，只能通过一个角度来观察受众的触媒。而受谕者则不同。神铭赋予受谕者理解触媒所对应的‘混沌’的能力。因此能跟深入地对触媒完成咏造。打个比方吧，神铭这种触媒就像是显微镜，在它的放大下，可以更深入地观察到触媒的方方面面。不过这只是神铭的一个附加作用而已啦。更好地利用神铭本身，才是神铭咏使——受谕者应该做的本分。
很难懂？这么说吧，同样一幅‘向日葵’，对于某些人而言它是充满超现实主义色彩的‘杰作’。而在另一些人的眼中，它是连涂鸦都不如的‘劣作’。你们看，同样一件东西，它的‘本律’是唯一的，但是它的存在形式却因人类的意见而产生了分歧。而且，不论‘杰作’还是‘劣作’都是这幅向日葵的一种存在方式，尽管截然相反……哈哈，很有意思吧！”
“与其说产生分歧的是画作本身，倒不如说，分歧的根源是人类的意识……吗？”我喃喃自语。
N吸了一口杯中的鸡尾酒，接着说道，
“不光是画这种没生命的死物，就连活物也是完全一样的。包括，人。”N的脸色突然一阵阴沉，语气也变得严厉起来，“就像蔷薇杀人魔，在他被捕之前，邻居们一直认为他是一个善良的老好人，又有谁知道他那嗜杀成性的变态人格呢？所以说，人类不光影响着死物和其他活物的存在方式，还在不知不觉中改变了周围人甚至自己的‘存在’。真是复杂的生物呢。”
“更准确地说，蔷薇杀人魔是受到内因的主导而产生的适变，毕竟疯狂的只是他自己。”凌接了N的话说下去，“但是，不难想象会有外因占主导的情况存在。”
“比如，一名优等生，受不了不良集团的恫吓和威胁，被迫踏上犯罪的道路之类的……对吗？”很庆幸，我跟上了他们的思路。
凌点了点头。
“两位真了不起，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能弄清楚这么晦涩的理论。果真是有潜质的‘受谕者’呢。”不知为何，N赞许的话语在我听来总掺杂着异音。
“既然在报告里提到加成，那我想巴萨克的自律式肯定和神铭加成有关吧？”
“完全正确。巴萨克——逃亡中的‘血’咏使，所使用的触媒，是动物的血液。咏造物则是合成兽，通过混合动物血液达到召唤出同时具有各种猛禽特点的合成兽——奇美拉。不过，种种迹象表明，在接触混沌后，他的自律式已经能够作用到人类血液上了。”
听到这句话，凌抬起了头。
“触媒发生了改变？信一，这有可能么？”
“凌，其实也不能算是改变。人血和动物学就构成上而言，非常相近。而之所以禁止人体咏造，一部分原因是出在伦理上，更深的原因是，从来没有人成功的咏造出人体。”
“但是巴萨克的异生兽，只有人体而已，并不具备知性。服从于本能略施机器，这就是人体咏造会带来的结果吧？”
我点了点头。说实话，巴萨克能够咏造出人体组织，已经是史无前例了。之前的人体咏造，据说召唤来的咏造物，根本就是……怪物。
“巴萨克的原因，或者说幕后的黑手，应该和‘处刑者’有关把？”凌黠问般地看向N，“不然SIVA也不会费那么大功夫调查他了吧？”
“聪明！的确是和‘那个’组织有关。但是，具体的情况，恕我现在不能如实相告。”N耸了耸肩。
“总之，这件事让我们也是很头疼……所以我才来拜托两位的。”
“所以说，这次委托的内容是？”凌放下手中的报告。
“很简单，在事态失控之前，制止巴萨克的计划。”N笑了笑，听上去轻描淡写的。
我没等他说完，“又回到那个问题了，我们为什么要帮你？”
N笑着看了凌一眼，“那是因为你们有非这么做不可的理由，对吧，凌？”
“这算什么理由！”我很讨厌这种受人摆布的被动局面，“凌，我们走！没必要趟这趟浑水！”
“信一，坐下来。”凌的反应出人意料。
我呆呆地坐了下来。
“还是小姑娘明白状况，”N边说边从口袋里拿出一块记忆棒，“所有能找到的情报都在这里了，有什么问题的话，可以找这个人。”
一直站在一旁的服务生，向我们鞠了个躬，“琉璃。”——那应该是她的名字。
“那么，接下来就期待两位的表现了。”银发男子起身，推开了一扇暗红色的大门，“后会有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