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赤炎咏使
“对不起，对不起……”我一边道歉一边推开了教室的大门。
没想到，老师不在，这些学生们也这么安静。
“老师，您辛苦了！”站在讲台上那名学生，也许是他们的班长。
“同学们，不好意思啊，因为路上堵车，所以来晚了。”我边走边摸鼻子，这也算是我说谎时的习惯动作了。
“这位同学，你是？”我问向这位身材高挑的班长。
“克罗艾·莱纳，C班的班长。”班长同学很有礼貌地朝我鞠了个躬。
莱纳……我想想，研修级的系主任，好像也是叫莱纳吧？
还是，菜纳？因为这两年很少在课堂上露面，我也记不清了……
“克罗艾同学，谢谢你了，那么请回到座位上吧。”
说实在的，我心里非常感激这个能Hold住全场的班长，如果这时候教室里乱哄哄的，我的罪恶感会更上一层楼吧。
“今天，是新学期的第一次班会。我是黑川信一，今后是你们的班主任，请多多指教。”
“原来老师就是卐门咏使啊，一直听父母提起呢。”克罗艾笑眯眯地看着我。
果然是莱纳夫妇么……
那这位克罗艾，应该就是他们的千金咯。来头不小啊，难怪能当上班长。
“很荣幸能够被你的父母谈及，克罗艾，请坐吧。”
我清了清嗓子。
“如各位所知，四年级是选择专攻触媒的一年。那么大家在心里是不是已经有决定了呢？”
我用手拨开被汗水打湿的刘海，走下讲台。
“诶……刘同学，你呢？”我拍了拍趴在桌子上的肩膀。
座位上的名牌已经快被他推到桌子下了，看样子瞌睡打得很深啊。
那名学生慌乱地抬起头，似乎是醒了过来。
“诶……应该是会选火门吧。虽然我水门的共鸣率和火门差不多，但是果然，还是火焰什么的比较帅气！”
“我看一下哦，嗯嗯，两门的共鸣率都能达到A级啊。的确是很罕见的律能呢。”
“哼哼！蕾贝卡老师也是这么夸我的。”
男孩子骄傲地挺起了他的胸膛。
“还没学到教训啊，上次把手伸进火力，结果被烫的哇哇叫，不知道是谁哦！”
坐在他背后的小姑娘坏心眼地爆了猛料。于是教室的每个角落都爆出了嗤嗤的笑声。
“那你呢？你决定专攻那门了么？嗯……尤佳子？”
“我的触媒是风，只要在流动的气流中，我就能感觉的和我律能相同的波段。所以我要专攻火门，这是很早之前就决定的是了。”
“不知道哪个家伙在大风里站了一下午，结果冻得晚上流鼻涕。”刘转过头，不甘示弱地还击道。
为了不让他们两个吵起来，我只能赶紧转移话题。
“那么让我们来听听其他人的想法把，克罗艾同学，你呢？”
少女捋了一下亚麻色的长发，然后平静地看着我。
“老师，我专攻的方向，希望是不同于五门的其它领域。就像老师一样。”
仿佛是感同身受一般，我内心的某处角落里，传来一阵悄然的悸动。我留意起眼前的少女，一头亚麻色的长发，自然地分成两股，搭在肩上，发尾扎着两个蓝白相间的蝴蝶结。妙龄少女的标准身材，但是又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欧洲人特有的高挑感，几乎快跟我差不多高了。再加上从脸部和手脚露出的皮肤，不难想象这位克罗艾小姐应该拥有欧洲血统。另外，她的眉宇之间透露出的淑女气息，以及那种优雅得体的气场，让人不禁联想到中世纪的贵族千金。
我调整了一下呼吸。
“那克罗艾的共鸣率怎么样？”
“班长的共鸣率可是5个A啊！”角落里的一个高个子男生迫不及待地插嘴进来。
5个A……不同于其他五门的自律式……这些话我好像在哪里听到过，曾经有人也对我这么说过同样的话，但是那个人是谁？我怎么也记不起来了……
*
“今天就到此为止了，大家明天见。”
下课后，我一个人走在东区的树荫大道上。
第一天的班会，进行的还是很顺利的。
基本上，对每个学生的特长和性格都有了一定的了解。看样子C班的孩子们大多数对咏使这一神秘的职业有着很强烈的憧憬。这样的话，学习上的自主性也会大大加强吧。
在专攻触媒的方向上，也跟往年差不多，火门和水门是最多的，其次是木门和土门。金门由于触媒的种类最少，因此也是五门中最少有人专攻的。
不管怎么样，希望在接下来的赞咏会上，孩子们也能有出色的表现。
额，为什么要用孩子们这个称呼啊，我也才比他们大6岁而已……
难道自己真的老了……
“黑川信一，站住！”
有如命令般的口吻，一个女孩子迎面把我的去路挡得严严实实。一头火焰色的红发，梳成了双马尾，利索地悬在两边。
不用问也知道这个霸道的身影是谁……
“红莲啊……有什么事嘛”我漫不经心地打算继续往前走。
我的行动也许出于她的意料，白皙的脸部肌肤，瞬间扭合出了一副可怕的表情。
“叫你站住没听见啊！……喂！”
在我跟她擦肩而过的那一刹那，我似乎瞥到了红莲大小姐那张心有不甘的臭脸。
唉……长谷川，你没说错，这孩子如果面无表情的话，的确是个大美女。
正当我这么想的时候，前进的双脚似乎被黑色的棍状物体猛地绊了一跤，身体一下子失去了重心，狠狠地朝前面甩了出去。
“哇啊啊啊——！”
一个华丽的狗爬式着陆，差点把我的下巴弄脱臼。
“活该！谁允许你不听我的话。”站在我背后的女孩，恶狠狠地发表了她的作案宣言。
原来，刚才看到的黑棍是红莲使出下盘踢时的大腿……
我踉跄地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然后故作镇静地回答：“有什么事嘛？”
“诶？”这个反应可能又她的预测落空了，“你这人怎么回事啊……”
但很快，她就甩掉了那张失落感密布的羊皮，继续露出她那张牙舞爪的本性。
“你的自律式是怎么回事啊？昨天长谷川那个笨蛋，把你制作的容器给我看了。虽然他说是他自己做的，但是从共鸣通路上一看就知道不是金门的惯用手法。”
“那个叫SA，不是容器，谢谢。”
“叫什么不都一样！总之，那个咏造理论是怎么设计出来的？”
“我没有回答你的义务吧，再说，赤炎咏使应该可以很轻易地辨别出这种程度的咏造把？”不知道为什么，我展现出了平时少有的刻薄一面。
“你……哼！算了，反正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东西。”红莲甩了甩那头光泽的红发，转过身准备走了。
“那再见了……”
她终于放过我了。
卐门自律式的咏造，只能达到两种形式——压缩和维持，不论哪种都只是第一物阶的程度。只不过我的自律式——圣烬（SacredAshes）有一点不同。经过圣烬压缩后的物质，拥有几乎能产生第五物阶的能量。换而言之，就是压缩率是非常惊人的。这也是我唯一的特长了吧。但这种费时费事的压缩，是无法即席而作，因此也算不上什么实用性很强的自律式。
我走向研修生教学楼所在的南区，准备和奈奈一起回家。
就在我踏进大楼的那一刻——
背后有如汽艇马达一般的高跟鞋脚步声，带着可以猜到的惊人速度直袭而来！
“喂！你还真走了！！！”那是恶魔般的吼叫，完全不像是从一个女生娇嫩的声带里发出来的。那音波更接近与摇滚狂男的副歌嘶吼。
掠过我身边的那道红色的闪电，在我面前完成了漂亮的急刹车。
闻着她的发香，我深深地为造物主创世的缺陷感到遗憾。
“饶了我吧……快跟了我大半个校区了吧……”我无力地低下了头。
“哦？~”红莲对我的回答感动非常可疑，“好像是想打发我走呢！是不是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啊！快告诉我！最受不了别人藏着兜着了！”
她乱发脾气地大叫一通，并且气势汹汹地朝我逼近。
“明明只是个没有称号的小人物，却能咏造出接近第五物阶的物质，你到底是什么人！”她的眼睛像是喷火了一般，配合着那两颗露出的虎牙，真像是一只标准的哥斯拉。
“喂喂，咏使把自己的自律式通通告诉别人，岂不是很蠢……哪有这种傻瓜啊……”
“别人的我不管，也没兴趣，只有你的，必须告诉我！”
“杀了我吧。”我耸耸肩，打算绕开雌性哥斯拉，去找奈奈了。
——正常人都会认为，那只是一句玩笑话。
但，哥斯拉不是这么想的。
“如你所愿！”她把长发往后一撩，露出了右耳精致的红宝石耳环。
“Laflammeestdansmonsang,l‘acierestmesos（火焰燃烧血液，钢铁锻铸骨骼）”
空气，仿佛一下子被加温了十几度。闷热的气流，霎时间干燥了我的双眼。加上共鸣时所发出了强烈光芒，我只能眯起眼睛才能勉强不丢失对手的视线。
咏唱中止后，咏造物出现在红莲的双手上——两把暗红色的火焰利刃。整个大厅的空气流动，都受到了这两把火刃的影响，急流形成强劲的漩涡，围绕在她的身周。赤炎咏使仿佛是热带风暴的中心一般，向周围辐射出强大到肉眼可视的律能！更要命的是，那对被赤炎映染的绯色瞳孔中，传递而来的是纯粹的杀意！
“骗人的吧！”我瞪大了双眼，仅仅是第三物阶的铸型咏造，竟然能蕴含这么庞大的律能！
“怎么样？怕了吧！”红莲得意地扬起了脸，一副高高在上的女王模样。只不过，那得意忘形的举止，实在有点夸张……
——红莲，你有中二病么……
——同样是千金小姐，我班上的克罗艾可比你像话多了……
不过，装酷都装到现在了，如果退缩岂不是很逊。我把右手迎风高举。
“那我也如你所愿吧！”
“DieFormallerDinge,bisaneinerStellezukündigen（万物之形，止于一点）”
“Objekterkennung,derWind（对象识别：风）”
“Capture,Start（捕捉，开始）”
我把自身的律能集中在掌心上的一点，并以风为触媒，编织起自律通路。沿着通路，我的律能和风所蕴含的律能产生了强烈共鸣。
接着，通过咏唱出我想要赋予的咏造形态，被我的律能捕捉到的触媒——风，便开始聚到一点之上。这就是咏造的第一物阶技巧——浓缩。
“怎么可能！”红莲察觉到了，我的自律程序所带来的浓缩并不只是不同意义上的浓缩。
由于浓缩物质的存在形式是相当不稳定的，一般的自律式最多只能达到体积上1：100左右的浓缩度。很明显，我的自律式——圣烬远远超过了这个比例。
被浓缩的物质是风，也是构成最为松散的气体，就体积而言，是极难被压缩的。但是现在，由RedQueen所带来的席卷整座大楼的强劲风压，正源源不断地被“吸”入我的圣烬之中！
“大家都住手把？你也应该知道如果一口气释放那些风的律能，会是个什么后果把？”我笑着回应，但是心里不禁感到一阵庆幸——幸好没出岔子
“切……”红莲极不甘心地中止了自律式。
我也把刚刚制作而成的圣烬，装入专用的约束器当中，以保持它的形态不至于破裂。
“以你的实力，完全可以拿到称号，为什么还在这种地方？”红发少女的脸比刚才更黑了。
“说到底只是第一物阶的咏造，没什么技术含量的杂耍而已。”我耸了耸肩。
——其实，我一直都没有说出实情。红莲释放的风和普通意义上的风是不相同的，它所蕴含的是经过共鸣后的律能，无论从纯度还是量上而言，都是一流的压缩素材。因此我才能更加迅速的制作出圣烬。而平时光是过滤掉律能中的杂质，就得花上一段时间。
——总之，我之所以能唬住红莲，完全是托她的福。
“哼！别以为这么说我就会放过你！黑川信一，本姑娘对你很有兴趣，你给我记住了。”
“好的好的……”我无奈地摆摆手。
“呀呀呀呀——！”突然，强势的哥斯拉像是见鬼了一样，肩膀缩成一团，活像被猎鹰盯上的野兔，“总、总之，就是这样！后、后会有期！”
“哈？”
——真是弄不懂她。
哒哒哒地一阵，红发的哥斯拉，一溜烟地从我的视线里消失了。
“刚才是你在公共教学区里乱用自律式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