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两人的梦境 下
“那么，我走了。”德洛莉丝看了米兰达一眼，然后转过身，正待离去，却听米兰达在身后突然笑了起来。
“你若死了，你和三皇子的婚礼又会如何？精灵族又会面临什么样的状况呢？你一个人因为自私却连累了整个种族，你是精灵族的罪人！”米兰达掷地有声地说道，她的目光炽烈如火打在德洛莉丝的身上。
德洛莉丝闻言转过身，静静地看了米兰达片刻，望天一声长叹，满载不住的泪滴滚滚而下，她咬着牙一字一句地说道：“现、在、我、只、要、你、死！”
“恨的力量真是可怕……”米兰达喟然长叹，她看了德洛莉丝一阵，突然再次笑了起来：“你说，我们俩谁会死？”
“都死！”德洛莉丝寒声道。
“你知道吗？这样下去，我的生存几率至少有百分之五十，而你活下来的几率永远为零，因为我们俩其中一个必会首先耗掉自身精神力而死，如果我先死，咱俩一起下地狱，你的目的达到了，但若是你先死。”说到这，米兰达顿了下，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夺目，她笑道：“若你先死，我一个人就可破除梦境，到时死得只有你。而且，在现实世界中，你的精神面貌好像很不好，我说，你现在还想将这无聊的赌局继续下去吗？”
德洛莉丝闻言仿如雷击，她摇摇欲坠，就像一个本来稳操胜券的人在获知真相，发现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我……我和你赌！”德洛莉丝就像一只嗜血的野兽双目泛红，她紧攥着双手，鲜红的血从白皙嫩滑的掌中滑落浑然不觉。
“为何执迷不悟？倘若你活下去，也有机会杀掉我。”米兰达谆谆引导，只是她的话语对德洛莉丝没起到任何作用，德洛莉丝嘲讽道：“你怕了？”
“我怕了？”米兰达呢喃自问，她的确怕了，她怕德洛莉丝死去，如此绝代佳人若是香消玉损，这对于米兰达来说，实在算得上一件噩耗，更遑论她是这次事件的始作俑者。
“你这个怕死的吸血鬼！”德洛莉丝笑了起来，笑声凄凉婉转却带着一股发泄的意味。
“也许吧，毕竟没有谁不畏惧死亡。”米兰达将目光投向天际，此时天际因米兰达的一念化出滚滚白云，这团不断翻滚的云彩就如米兰达的内心起伏不定，她叹道：“你知道吗？我们王族吸血鬼从出生就拥有无限长的生命并且容颜到了二十岁的样子就不会再变。”
“所以你相较于我们这些从出生就注定会走向死亡的种族来说，你更害怕死亡。”德洛莉丝冷笑道。
“对，可以这么说。但是你曾体验过真正的死亡？”米兰达的眸子随着越加变幻莫测的云峦变得明灭不定，她顿了下，带着怅然的语气说道：“我体会过死亡，在那刹那，时间静止，所有的一切都停了下来，我置身世外，一幅幅曾经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画面流过我的心头，我前所未有的恐惧，不是因为死亡，而是我突然想到，在这生与死的过程中，我究竟做了什么！”
死水般的静寂，米兰达和德洛莉丝相视无言。
大多生物从出生就向着死亡一路向北，死亡是他们的终点，同样，死亡对他们来说是最为可怕的事情，只是，死亡真的是最可怕的吗？
真正可怕的是在生与死的过程中，你究竟做了什么！！
烟花绚烂，只开一瞬；昙花一现，只争朝夕。
它们生命短暂，可在那繁华漫洒的顷刻，又有谁能否认它们生命是瑰丽多彩的？
“你到底想说什么？”德洛莉丝的声音略带颤抖，她的思绪已被米兰达所说的话语扰乱了。
“我想问。”米兰达缓缓地走向德洛莉丝，她边走边说：“你在这生与死的过程中又做了什么？”
“我，我……”德洛莉丝张口欲说，却吐不出半个字。她默然，她突然觉得她一百七十多年的生活变得十分虚幻，活着很好，但空虚地活着，漫无目的地活着十分可怕，可怕到无力……
“你好像什么都没做。”米兰达终于跨过百米距离走到德洛莉丝的身旁，她轻捧起德洛莉丝那张清秀绝伦的小脸，此时那张小脸完全被迷茫覆盖。
“什么都没做……”德洛莉丝梦呓道。
“你不仅什么都没做，就连世间万般滋味你都没有完全尝过，喜怒哀乐，绝望与背叛，爱与被爱，亲情友情爱情，这些你都体会过吗？”米兰达和德洛莉丝静静地对视了片刻，米兰达继续开口说道：“你没有，你只是静看着时间的流逝，什么都不了解什么都没做。韶华白首弹指间，我希望你好好珍惜接下的时光，一起出去，去看世界缤纷，体会红尘三千。”
德洛莉丝闻言眸中两潭本是平静的湖面掀起了滔天巨浪，她将米兰达捧着自己脸蛋的小手轻轻打落，沉寂了片刻，却突然恢复先前姿态，她冷哼道：“好，很好，你以为这样我就会随你破除梦境吗？休想！还有，你认为我的生命没有意义？告诉你，我的每一天生活虽然过得很平凡，但平凡就没有意义吗？世间有飞鸟和游鱼，飞鸟展翅高空，游鱼浅滩戏水。不同的人不一样的生活方式，平凡与非凡，也只是生活的两种姿态，生命的意义不是你说的那般简单，烟花那瞬间绚烂让人忘怀，可青松四季长春同样让人感慨！”
“的确如此，可是你甘心吗？”米兰达闻言并没有出现丝毫慌乱，她再次捧起德洛莉丝的脸蛋，紧紧盯着德洛莉丝的双眸继续说道：“你甘心吗？甘心和我一起永堕地狱？”
“我……”德洛莉丝张嘴欲言，米兰达却打断道：“你先别开口，倾听自己的内心，听它在说些什么？记住，闭上双眼，仔细地听，不要被自己那可笑的传统思想所束缚。”
“我……”德洛莉丝再次张嘴欲说，可好似被人用抹布堵住了小嘴，她说不出半个字，纯洁若雪的脸上一阵阴晴不定。
“你不甘心这是自然，试问，又有谁甘愿和人一起永堕地狱呢？你只是一时之间太过绝望，可你又怎知彩虹往往伴随在风雨后？”米兰达缓缓说道，她的小手在德洛莉丝脸上轻轻摩挲，然后她吻上德洛莉丝红润的嘴唇。
德洛莉丝呆若木鸡，她清晰地感到米兰达那条灵活异常的小舌在她嘴里长驱直入，不停吸允她的舌尖。
良久，米兰达缓慢地离开了德洛莉丝的嘴唇，她看了眼还是一脸目瞪口呆的德洛莉丝，然后将目光投向云峦，柔声说道：“我听说恨的尽头就是爱，爱恨原本一线之隔，你若恨得太过痛楚，那就爱上我吧。”
“爱上你？”德洛莉丝放声大笑，笑声凄楚，那悲凉之意赛过万千杜鹃啼鸣。
“对，爱上我。”米兰达收回目光，静静看了德洛莉丝片刻，再次吻上德洛莉丝的丹唇。只不过，这一次却被德洛莉丝狠狠地咬了一下舌头。
“我是不会爱上你的，我宁肯每日痛苦，也不会选择爱上你，永远也不！”德洛莉丝嘶声厉吼，她双唇上还挂着米兰达的鲜血。
“既然是你自己的选择，我也强迫不了你，只是，你现在愿不愿意随我破除梦境？”米兰达轻声说道，她看着德洛莉丝，眸子一如清水般纯净。
“我，我……我愿意。”德洛莉丝目光捉摸不定，可最终还是咬牙说出了“我愿意”。
“那，我们该醒了。”米兰达欢快地笑道，同时将额上一滴汗水拭去。
天地变色，云雾滚滚，米兰达和德洛莉丝的身形随着这个地动山摇的世界渐渐化作一缕青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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