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弃子

  当“莱德”号驶离暴风港的时候,已经是三十一日的傍晚时分,这也是最后一艘搭载昂格伦人归国的客船。五个年轻人目睹着这艘中型帆船起锚,升帆。

  这一年又要过去了。

  然而“莱德”号上的乘客却有些奇特:他们进了船舱之后没有坐下来休息,而是都纷纷打开包裹,从里边取出一些骇人的器具:匕首、毒针、短剑。他们也脱下了各式的服装,统一换成了黑色的外衣,戴上了紫色的护额。

  一个青年走进了船舱,众人见他进来,都敬上一礼。

  “好了,弟兄们,今天晚上不用太紧张,明天才是真正的演出,明白吗?”这个阴柔的声音,正是昨晚冻僵杜卡的那个神秘男子。

  “达尼斯大人,”一个头领模样的人问道,“我还有个问题,明天我们有可能顺利占领暴风港吗?”

  “你是对自己的实力有疑问,还是对我的指挥能力有疑问?”达尼斯,那个神秘男子问道。

  “我,我对您没有疑问。”头领的语气有些胆怯了。

  “那就是对你的本事有疑问了?佐德?”达尼斯仍然一副冷冰冰的声调。

  “也不是。”佐德低下头,“我只是觉得暴风港始终是个很重要的港口,奥萨斯帝国那边……”

  “你的意思我明白,但你们一定要记住!我们的任务是整个伟大计划的一部分,这个伟大计划的每个环节,都需要有人来完成,我们的任务是攻击暴风港,而不是摧毁他,占领他,明白吗?”

  达尼斯说完这番话,心里也很不是滋味。

  半年前他就接到了这个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一艘客船、百名手下,攻击一个驻有三艘大型炮舰、五艘中型炮舰、护卫舰、巡逻艇不计其数的大港,如果能获得成功,那简直就是神话了,何况除了海军,暴风港还驻有四个骑兵队、十一个步兵队的海岸警卫队。

  所以他给自己的任务下了个定义,那就是:送死。

  然而当他知道整个昂格伦王国都会向奥萨斯帝国开战的时候,他又有了一丝希望。特别是近几天,昂格伦王国海军上将莫丘利亲自给他写了一封话语诚恳的信件,心中请求他完成这个“最重要的任务”,在达尼斯看来,这比任何物质的诱惑都管用,因为他一直追求的就是“重要”。

  当然,他心里明白,他是一枚棋子,与众不同的是,他是“弃子”。

  莱德号在暗流汹涌的埃森博海上颠簸着,达尼斯走上甲板,望着东方渐渐消失的陆地,喃喃自语道:“明天一定要小心。”

  大陆公历976年元月一日,暴风港的圣普莱斯特广场,迎来了每年一度的新年庆典。广场上人头攒动,其中最快乐的是孩子们,他们关心的是庆典开始时的十七声礼炮(象征着帝国的十七个省)和几个老头致词之后热闹的演出。

  当然,那四个未来的圣骑士也混在人群当中,显然他们只是来凑凑惹恼,其中杜卡经历过几次庆典,用他的话说就是:乱七八糟。不过他又说,既然来这里过新年,不参加庆典有点对不起自己。

  海岸警卫队的火炮营早就将礼炮准备妥当,待警卫司令一声令下,“嗵!嗵!嗵……”礼炮声响起,广场上的人也开始欢呼。

  “啊,你们几个在这,让我好找。”欧帕儿换上了一身新的礼服,坦白的说,她的身材并不是很棒,如果她的胸部再丰满一些,这套礼服会更合身,不过对于瑞泽尔来说,她的这身装束也够迷人的了。

  “你怎么又来了。”杜卡不耐烦的说。

  “嘿,你什么态度!”布特在一旁说道,“你这么说有人会不高兴的。”

  “我才不怕她不高兴。”杜卡撇撇嘴,“我说欧帕儿,你不陪将军,在这里瞎逛什么?”

  “老头子在台上,一会可能还得作个即兴演说什么的,虽然底下根本就听不清楚吧。”欧帕儿说,“我在台上,跟一堆老头子在一起多无聊。”

  瑞泽尔的神态凝重,似乎又在祷告着什么。欧帕儿发现了他的神色,拉了拉杜卡的衣服,“你的这位朋友在祷告吗?”

  杜卡看看瑞泽尔,“嗯,他是虔诚的教徒,也许真的是这样。”

  “不敢想象。”欧帕儿拍拍瑞泽尔,“瑞泽尔先生,新年好。”

  “欧帕儿小姐新年好。”他露出一个友善的笑容。

  “奇怪。”布特阴阳怪气的说道,“我在猜瑞泽尔祷告的内容。”

  “猜到没有?”科克绝对好奇。

  “嗯,八九不离十。”

  “还能有什么?不就是‘感谢神的庇佑,愿神永远赐我力量’之类的,我们每次上课之前都要念的那通。”杜卡心不在焉的说道。

  欧帕儿一双明眸盯着瑞泽尔,后者却有些不好意思了。“真是个虔诚的圣骑士!”欧帕儿称赞。

  “哈哈,你这回说错了,欧帕儿小姐!”布特一脸坏笑。“我们承认,瑞泽尔一般情况下很虔诚,不过这次,他祈祷的内容可有那么点自私了。”

  “你瞎说什么啊?”瑞泽尔笑道,“我祈祷有什么自私的?”

  “你在祈祷,‘仁慈的神,请庇佑美丽而高贵的欧帕儿小姐。”

  欧帕儿的脸红了,“你瞎说。”

  “我没有瞎说,”布特一本正经的说道,“瑞泽尔说,‘请庇佑欧帕儿•莫尼拉尔小姐在几年后成为欧帕儿•索尔塞斯夫人!”

  “你!”瑞泽尔有些恼怒了。“胡说八道。”

  欧帕儿倒是很大方,“布特先生,你的想法倒是很有趣,幸亏瑞泽尔不是祈祷我成为拉威尔夫人,否则我一定会吐血。”

  “哼,你这个家伙,难道你忘了你的屁股是怎么被科克烧的。”瑞泽尔恨恨的说道。

  “好了,开个玩笑,何必那么认真呢?”布特笑笑,“不过瑞泽尔,喜欢一个女人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

  瑞泽尔的脸皮很薄,他决定用沉默来抗议。

  布特见瑞泽尔的脸色沉了下来,且一言不发,觉得自己的玩笑有些过火,也就不在乱讲了。

  开朗的欧帕儿打破了这个冷场,她提议:“我们不要在这个拥挤的广场浪费时间了,那些老头子们的演讲实在无趣,我们不如去别的地方玩玩吧!”

  “好呀。”布特连忙应道。

  可是瑞泽尔无动于衷。

  “你去不去,瑞泽尔?”杜卡问道。

  “你们去吧,我想听听演讲。”

  “那好吧,我们走,去尖角。”欧帕儿说,“一会你去那边找我们吧。”

  临走布特回头看了瑞泽尔,做了个抱歉的手势。

  瑞泽尔眨了眨眼,摇摇头,微笑一下,意思是没关系。

  四个伙伴慢慢悠悠走到尖角,杜卡一屁股坐在海边的岩石上,说道:“布特,你说话有些过分了。”

  “瑞泽尔一向对祷告很认真的,你们不要随便开这个玩笑。”科克也说道。

  “真是奇怪的人。”欧帕儿微笑着,“难道瑞泽尔总是这样?”

  “他平常很容易相处啊,人很聪明,又够义气,总是在危难时刻帮我们。”布特叹口气,“只是他对宗教是在有些狂热了。”

  “各人有各人的信仰,对吧,”科克笑笑,“瑞泽尔只是在祷告的时候是个修士而已。”

  “好了,不说他了。”杜卡说,“今天的大街上比较冷清,大概人们都涌向广场去参加新年庆典了吧!”

  “嗯,肯定是。”科克掏出怀表,“九点三十七分,离吃午饭还早,我们一上午都在这里?”

  “你还想去哪?”杜卡问道。

  “不知道,没意思。”

  瑞泽尔在广场上,盯着主席台。先是市长,然后是普林顿省总督,最后是近卫军将军莫尼拉尔,三个老头做起了无聊的演讲。其实瑞泽尔根本就对这千篇一律的演讲毫无兴趣,只是经过布特那一番搬弄,他有些觉得不敢面对欧帕儿。还有就是他的感觉,昨天他作出两国要开战的结论之后,就一直忐忑不安,也许在广场这个人丛密集的地方能发现一些端倪。

  正当莫尼拉尔将军情绪激动的演讲时,海岸警卫队的一位哨兵瞧瞧走上主席台,来到警卫队司令官德佩拉将军跟前,在他耳边低声说了些什么。

  “你说什么?”德佩拉将军一惊,“什么船?”

  “一艘来历不明的船正全速向我港口驶来。”哨兵重复。

  “做旗语,禁止靠岸。”德佩拉有些生气。

  “我们做过禁止靠岸的旗语了,可是他们仍然在前进,目前大概已经快抵达码头了。”

  “该死,什么人来捣乱的吧。商船还是战舰?”

  “看样子是昂格伦的商船,不过没有任何标志,也没有国旗和徽记。”

  司令官站了起来,朝市长和总督使个眼色,走下了主席台。

  这一切都看在了瑞泽尔的眼里,他心中一紧,“难道真的要发生什么?”

  “报告司令,那艘来历不明的船已经靠岸,但没有下锚,没有收帆!”又跑过来一名哨兵,报告道。

  “搞什么明堂,我去港口看看。”司令骑上副官牵来的马,奔向港口。

  码头警卫们正冲着这艘奇怪的船大喊:“赶快驶离港口!今天闭港,不能靠岸!”

  船上无人回答。不但无人回答,连刚才在望远镜里看到桅杆手也不见了,整个甲板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

  “我上去看看!”一个大胆的警卫员说道。

  “不要冒失。”他的队长在一旁制止道,同时命令身旁的士兵,“去请示阿曼达中队长,看看能不能调几门海岸火炮过来,以防发生以外。”

  “司令官来了!”一个眼尖的士兵说道。众位士兵急忙立正敬礼,迎接长官。

  “行了,不用多礼。”德佩拉翻身下马,“这艘船是怎么回事?”

  “禀告司令,我们一再要求他马上驶离港口,可船上毫无反应!”小队长回答。

  “调火炮营!下通牒,不开走就开炮,肯定是乱党分子存心捣乱的!”德佩拉愤怒的说道。

  “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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