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卜巫族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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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亡的阴影再次降临大地，三剑客在月下楼的露天浴池被杀死的消息传来后，我突然觉得，我们离真相越近，死的人就会越多。
我们策马飞奔赶往现场，弦月并不知道月下楼是风月场所，一路上他的嘴角都有难以捉摸的笑。面对死亡他很高兴，他比谁都清楚，要一步一步揭开桃妖的真面目，就必须有人不断的死去。
这很残忍，但事实往往残忍！
月下楼在洛阳西首的泊阳街，那里与守陵的铁匠铺并不远。我记得当我还与守陵相依为命的时候，我每天清早从离人巷饥肠辘辘地走出来，抬头便能看见楼上妓女们鄙夷的眼色。
弦月突然减缓了速度，他伸出手掌，一只绯红色的纸鸢便从一旁的府邸上空摇摇晃晃地飞出来，准确地降落在他的掌心里。然后我听到弦月警觉地说：“有人跟踪我们。”
“谁？”
“是……是两个小孩，或许只是巧合。”他急着赶往月下楼，并没有多在意。
月下楼的露天浴池修建在幽静的后院深处，三年前它还是一个独立的澡堂，后来因经营不善惨遭月下楼蚕食。死人的阴影并没有影响到前院兴隆的生意，远远地我便听见歌舞升平，一片寻欢作乐声。
我们还未进店门，看台上揽客的姑娘们手中绣着鸳鸯的手绢便适时地飘落下来，蛰伏在我们必经的青石板上。胭脂水粉的香气随即扑鼻而来，一个个姿容俏丽，穿着轻薄衣料的姑娘们层层堆砌左右，嗲嗲地叫着公子公子，让人听着直起鸡皮疙瘩。
弦月寸步难移，脸立即变得很难看，姑娘们见没趣，又退潮般散去。
一脸雍容富态的老鸨赶紧迎上来，她穿着艳丽的绸缎，发髻上插着两枝俏丽的凤簪，见了弦月就嚷嚷着：“哟，公子爷，您又来了。”语气像是自家人一般亲切。
弦月极不耐烦地拿出很多钱给她，直截了当地说：“三剑客的尸体在哪里？”
老鸨一听弦月的来意，脸立马阴沉下来，赶紧做个手势示意弦月不要声张：“晦气晦气，人死在后院浴池里，已经安排人看守了，只等官府来人呢。”
隐藏在假山背后的露天浴池足有三四间房子那么大，浴池边点缀着些青蔓翠竹，地上栽种着些绿草红花，乍看起来像误入了山林一般。三剑客的尸体漂浮在澡池里，他们还没来得及享受这番舒适就死在了利剑之下。浴池里飘着桃花花瓣，让人很容易就联想到了桃妖。
率先得到消息的几个护卫分作四角守在池水边，风刮起他们银白色的的长发，他们纹丝不动宛如雕塑。
弦月招呼人将三剑客的尸首打捞出来，他戴上透明的手套翻动尸体找到了他们脖子上致命的剑伤。那是一条比发丝还细的口子，就如弦月说的，只有花舌剑才能办得到。
“死亡时间是卯时时分，三人死在同一剑下，一剑封喉。他们面容略带笑意，可能还认识杀手。”站在一旁的女护卫说。
“他们确曾说见过桃妖的真面目，因此自信揭下悬赏令。但桃妖凶残，他们也不该面对桃妖无所畏惧啊？”弦月思忖着说，“他们死在桃妖的花舌剑下，那几盏客栈中老人遗弃的又是谁的剑？难不成桃妖铸炼了很多花舌剑？”
所有人都沉默了，太多的疑惑难以解开。唯一能肯定的是桃妖必定有一把花舌剑，因为所有的死者都与剑伤有关。它会杀死见过它的任何一个人，不留一点后患。
这时，前院突然骚乱起来，我听见嘈杂的人声乱作一团，姑娘们的尖叫声随着瓷壶碎裂声充斥了整个庭院。嫖客们像无头苍蝇一样不断撞向后院来，他们面面相觑，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老鸨赶紧跑来一一安抚说：“客官，客官，不要惊慌嘛，小事，小事。两个好色的侏儒一见咱姑娘就走不动道了，没钱还往人身上乱摸，正让打手们收拾他咧。”
弦月不屑理会，他并不想引来太多人，便吩咐人将三剑客的尸体送回弈剑山庄，然后带着我从后门离开了月下楼。
我们正午时分才回到今宵客栈，刚跨进店门，裳影就急着跑过来。他对弦月说：“我调查了一下今天跟踪你们的人，可不是两个小孩那么简单。”
“他们是谁？”
“是两个侏儒，早已经都是年逾百岁的男子，只是相貌清秀看起来像是弱冠之年。稍长的名醉生，小的叫梦死。他们自称是卜巫的后裔，来洛阳擒杀桃妖。”
“卜巫，铸造落妖镜的神奇一族？”弦月有些惊讶，他马上摇头说，“不！他们不会有后裔了。桃城法典记载，他们早在千年前与桃妖的战役中亡族了。”
裳影说：“我也不相信，但他们自称能够卜算出桃妖的位置，还能闻出桃妖的味儿，否则他们今天出现在月下楼怎么解释，桃妖可是刚在那里杀了三剑客啊。”
弦月皱着眉头，他刚要再问些什么，一个女人突然从屋顶一跃而下，她穿着金墨色的衣裳，银白色的头发绾得很低。他跳下来的时候，头发在空中抖开像是一把美丽的汤匙。
她的声音幻近幻远，她说：“弦月，我来告诉你重要的事情。”
她叫泡沫，上次弦月在客栈召集黑羽护卫时，我看过她一眼便不能忘记。她的年纪不大，俊俏的脸色粉黛不施，身上仍有一些孩子气。可她总把脸绷得森然，显出一份冷漠来。
泡沫禀告说：“我在城南找到了几盏茶楼里的老人并囚禁了他，问他剑的来历，他坚持说剑是他自己铸造的。”
弦月自然不相信，他对裳影说：“你去让他说实话，你知道怎么做！”
裳影会意地点头，他从二楼一跃而下，突然又停下来说：“弦月，很好，你看起来越来越像城主了。”然后满意地笑了。
在裳影的提醒下，我重新审视弦月，他确实越来越像一个威仪的城主了。他经历过失去最爱的人，经历过失去难得的兄弟情谊，也一度失去他最尊敬的人的信任，但他现在刚毅地站在这天下，刚毅的像一个帝王。
可我也知道，他越像城主，离我也就越来越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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