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落差
“夏一鸣，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办公室里，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对着对面沉默的少年，大拍桌子，吼道。
这个女人是夏一鸣的班主任王师，她一身黑色西装，一头短发梳得一丝不苟，尖尖的下巴，细长的眼睛，给她添了许多刻薄之色。
王师最近心情很差，身体不舒服，发现丈夫外遇而大发雷霆。更让她觉得雪上加霜的是自己班里一向引以为傲的尖子生夏一鸣，不知道撞了什么邪，一个多月的时间里成绩一降再降。眼看着里高考就剩下短短半年的时间了，这小子还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想起这一茬王师就气不打一处来。
夏一鸣确实精神很不好。他的心网能力越来越不受控制了。无论他如何地不情愿，如何地愤怒，他还是得作别人内心情绪的垃圾箱。这给他的心神带来巨大的负荷，让他根本就没有多余的精力放在学业上。别说是这种死板僵硬的讲学模式，哪怕是以为高手舌绽莲花，说得天花乱坠，他也没心情听进去。
看着夏一鸣脸色苍白，额头总是布满汗珠，王师就怒不可遏，“要不是这个小子这么粗心大意，连自己的身体都照顾不好，怎么会成绩滑坡得这么厉害。这下子倒好，不但这个学年评优没份儿，连奖金都没了。真是扫把星。”想着，王师看向夏一鸣的眼神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厌恶。
挥了挥手，像赶苍蝇一样，不耐烦地说道：“好了，你下去吧。这么大的人连自己都照顾不好，丢不丢人？你的成绩可是决定你未来的前途，你好好把握吧。”语气中满是冷淡，与两个多月前的器重与期待天差地别，看得出他对夏一鸣已经完全失去信心了。
夏一鸣转过身去，面无表情，可是心中却是冷笑不绝，“呵呵，我的前途？我看是为了你的钱途才是真的吧？自私自利到这种地步，还好意思为人师表，真是让人恶心。”
在来办公室之前，夏一鸣就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他知道随着自己成绩的直线下滑，老师对自己的态度肯定会发生转变。可是夏一鸣还是太过乐观了。这那里是发生转变，前后的态度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就连表面上的工作也懒得做了。估计是对自己彻底失望，也不屑于在自己面前做那些形象工作。
对自己这个班主任老师，夏一鸣心中也是失望无比。原本他觉得，即使是自己成绩不好，做老师的起码该安慰或者说是鼓励几句吧？可是自己迎接的只是白眼、挖苦，自己在人家心里没有占据哪怕芝麻粒儿大小的地方。
“成绩就是金钱，尖子生更是摇钱树。没有背后利益的庇佑，老师也懒得给你好脸了。”想到学校的这一套，老师那一副嘴脸，夏一鸣只感觉心冷。
不知不觉间走进了教室，原本人人闹闹的就像集市一样的教室，一下子鸦雀无声，落针可闻。随即又响起了一阵嗡嗡的声音——众人的窃窃私语汇聚在一起，倒也颇具声势。
“夏一鸣又被老妖婆叫到办公室训话了，好可怜啊。”
“是啊，一想到老妖婆那张僵尸脸，还有杀父仇人一样的眼光，老子就感觉自己到地府里走了一遭。”一个胖子不寒而栗，明显也是老妖婆班主任淫威之下的受害者。
“切，可怜个屁，实力决定地位。你以为他还是以前那个高不可攀的夏一鸣吗？现在的他不过是一个废物而已，你还想做老师的给他好脸色。”一个面相斯文，神情高傲的男生不屑的说道。这厮也是一个尖子生，以前老是被夏一鸣死死地压着，无论他多努力也难以企及夏一鸣百分之一的光芒，自然心中嫉妒不已，如今有机会好好奚落夏一鸣一番，心中自然是舒爽不已。
“不要这么说嘛，夏一鸣都这么可怜了，你们嘴下就不能留点情面吗？积点口德吧。”一个善良的小女生激愤地抗议道，她觉得自己心中的神圣被污染了。没想到在以纯洁著称的校园里还会有这么阴暗的心思。
可惜她终究是势单力薄，很快就就被反驳的浪潮给淹没了。
“积口德？这家伙成这副模样是事实，他都敢这样还怕别人说他？笑话！”一位高傲的姐们儿鄙夷地看着那个为夏一鸣辩解的女生。
“就是就是，你看他以前是什么样子，那么优秀，那么夺目，跟个孔雀似的。现在呢，比拔光了毛的母鸡还难看，哦说错了，是公鸡才对。”
众人不禁为这么生动犀利的比喻而绝倒，纷纷鼓掌喝彩。全然没有吧夏一鸣这个当事人放在眼里。
夏一鸣坐在那里，攥紧双拳，指甲陷进肉里也毫无察觉。他没想到，世界如此现实。褪去了天才这个光环之后，他竟然变得都不如泥巴有价值。这些以前对他满是崇拜、敬佩乃至敬畏的人，现在看他的样子俨如城里的富豪看乡巴佬一样的眼光。厌恶，不屑，幸灾乐祸甚至是大快人心，夏一鸣不仅摸了摸自己光滑得让女人都为之嫉妒的脸，苦笑道：“我就那么招人恨啊？”
其实夏一鸣根本就没意识到自己以前的行为意味着什么。以前的他，光芒万丈，成绩好到令人发指。作为第一名，他和第二名的成绩差总是保持在50分以上，在这所全市最好的高中里，这简直是匪夷所思！这怎么会不令那些以优秀自居的天之骄子嫉妒？
要命的是，夏一鸣不仅仅是学习优秀，体育项目也无一不通，这么一个文武全才近在眼前，给人一种深深的无力感。更令人抓狂的是，这个家伙不但天赋异禀，努力起来更是一副拼命三郎的架势。在众位家长和学校领导和老师看来，简直是楷模中的楷模啊。
于是乎，家长和老师们，一旦对学生的努力不满意的时候，就耳提面命，谆谆教导，无外乎“你看看人家夏一鸣”、“你要是有人家夏一鸣十分之一的努力你老子我就很开心了”等等。在这么一座大山的压迫下，所有学生甚至是尖子生都无一不在主动或者被动压迫自己的潜能。这对于学校和家长当然是好事，但是学生们却对这个造成自己假期、娱乐时间大大缩水的罪魁祸首甚为不满。这些不满都在他们心中埋下了爆发的种子。
要在以往，虽然心有怨念，但是面对跟自己根本不是一个层级的实力，大家都不会说什么。但是，现在，夏一鸣身上所有的光环全都黯淡无光，更甚者他连学习都会走神，这简直是奇迹啊！
夏一鸣一夜之间从云端被打落凡尘，以前总是仰望夏一鸣各种羡慕嫉妒恨的同志们自然是同大吐一口闷气，同仇敌忾，数落起夏一鸣的不是来。
夏一鸣感受着众人的心理活动，心中感慨万千，他后悔吗？不，他不后悔。如果再来一次的话，他依旧会这么做。俗话说的好，不遭人妒是庸才，既然有才能为什么不去施展？因为害怕遭人嫉妒拼命地压抑自己，这根本就不是夏一鸣的性格。要说不甘，也只是对自己那如同脱缰野马一样不收控制的能力的不甘。这种能力，虽然有极其神奇的功能，可是却对他的节奏造成了极大的破坏。如果可以的话，他宁愿不要这样的能力。
可是，夏一鸣转念有一想，要是没有这种能力，说不定他早就死了，母亲也会被羞辱，也算是福祸相依吧。
“既然你就这么赖在我头上了，那咱们就看看，谁能干的过谁。”夏一鸣是那种压力越大、动力越足的人。他不甘，他愤怒，欲要将这股调皮的力量掌控于手中。
“咱们走着瞧。”夏一鸣发出挑战。
至于那些同学各种幸灾乐祸，夏一鸣根本不予理会。他知道，自己反抗地越厉害，他们叫嚣地就越凶。自己何必自取其辱？
这一刻，夏一鸣的心境发生蜕变，他不再那么在乎别人的看法，“我就是我，何须他人评价。优秀是我，平庸是我。仁慈是我，杀伐是我。豁达是我，不甘亦是我。我之优劣，何须他人评价！我之心境，又何须因此而动摇。万丈红尘，唯我本心。谁也改变不了，也无法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