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回 人龙之意

  “快，将这疯子赶出去。”

  “且慢，”端坐仰月宫正中尊位的男子发出一声极其沉稳的声音，这男子高额面阔，五官棱角十分分明，双目炯炯有神，面色极佳，颇有帝王之资，他正是星月教创始人拓跋乾元，“放开他，让他把话说完。”

  刚才还摆出招架姿势，险些被当做疯子的男子听至此便收了架势，正身对拓跋乾元说道：“我是说，你这教主位置该换人了。”

  拓跋乾元淡淡的笑道：“哦？那你说说看，这教主位为什么该换人了？”

  那男子反问道：“敢问，星月教创建宗旨何为？”

  拓跋乾元说：“是时，世人皆信巫鄙医，认为巫者可降妖伏魔祛病免灾，医者则皆是招摇撞骗坑诈钱财。故某不才，聚天下医者于此，重树医风，济世安民。”

  “很好，”男子又说，“某素闻星月教医毒文武并进，请问，这四者中以何为首？”

  拓跋乾元尽然回答：“习文，可修身养性；习武，可强身自保；习毒，可对症下药；习医，可救死扶伤。四者俱当兴，若论哪项为首…星月教既是医者聚集之所，以济世安民为任，当然是医字当先。”

  “这便是了，”听到拓跋乾元的回答，那男子甚是满意的笑了笑，“既然医字当先，当选医术高明者为教主。你，拓跋乾元，仰仗自己是皇室，颇有钱财，修建了星月教，又依自己武功卓绝才得以霸着教主之位。今日，某便是来自荐为教主的，某自信文武医毒皆不输于你，尤其医术，胜你千万倍。”

  “哦？是么？”拓跋乾元道：“敢问阁下是？”

  “我入教不足半月，你不识得我也不怪你。不过我这般人才入教半月还未能当上辅使以上更足见你不能知人善用了。某便是王进，字子前，随曾祖王叔和世代为医。”王进道。

  “莫不是江湖人称‘妙笔怪医’的王子前，久仰久仰。”拓跋乾元恭敬道，“真不愧是王叔和之后，医术之了得在江湖上甚是流传。不过听说阁下只医富贵人，所得钱财均用来收集古时书画。看来除了医术，书画也很了得呀。”

  王进拱手道：“那是自然，某不仅精通医毒，琴棋书画，内外法门也都精通。是这星月教教主的不二人选。”

  “好好，”拓跋乾元依旧满面微笑的说：“某不才，自幼长于北魏皇家，对这琴棋书画也略有兴趣，不知可否请子前指教一二呢？”

  王进轻蔑的问：“如何指教？”

  拓跋乾元也不卖关，说：“某因爱好琴棋书画，故在出资修建星月教时特命人在地下修建了五层阁，表层曰圣殿，用以祭祀星月。后有四层曰人龙殿，祭祀上古圣贤人中龙凤。这四层每层皆供奉不同的上古圣贤，分别是伏羲、尧舜、仓颉和夥首。”

  “伏羲发明琴瑟，尧舜发明弈棋、仓颉发明文字，夥首发明画卷。正因有如此前人，才得我辈有聊以寄兴之物。”

  “某斗胆请子前随某前往人龙殿，在四圣面前切磋一番琴棋书画如何？”

  “我倒是可以指点你一二。”那王进说。

  拓跋乾元说：“不过，虽是请教琴棋书画，但毕竟这里是星月教，我们在琴棋书画中加如文武医毒之术再做比试如何？若你能在任何一项胜我一分，我便拱手让出星月教教主之位如何？”

  王进听之大喜，道：“这可是你说的，走，去那人龙殿瞧上一瞧。”

  ……

  “后来呢？”沫晨问。此刻三个女娃正在林雪儿的闺房中。

  “后来，”林雪儿说：“后来拓跋菩萨（因拓跋乾元不惜放弃皇族的尊贵身份而聚当时地位极其地下的郎中并创立星月教，故教中人皆称拓跋乾元是菩萨转世渡法世人。自此拓跋菩萨的名号流传，后世亦如此称之）胜了那王进呗。不过，听父亲说是王进在最后一层比试中自己认输了的。这人龙殿虽说是供奉上古圣贤人中龙凤的，但不妨说若能闯过人龙殿，亦是人中龙凤了。”

  董萱在旁并不作声，但也点了点认可林雪儿对“人龙殿”这个名字的理解。

  “我还听说当年拓跋菩萨散尽家财兴建星月教，其中就有半数金银是用在了修建人龙殿上。人龙殿自圣殿入口处得进，皆往地下行驶，虽只四层，但几百丈深。真可谓是空前绝后的建筑。”林雪儿将所知道的关于人龙殿的事全告诉了沫晨、董萱，“王进一事后，人龙殿便成了新择教主的最后一项对新教主的考验了。也就是说，这人龙殿之决需闯四关，分别是琴棋书画。但是我教百年来皆是文武医毒共兴，所以这琴棋书画四关中会分别囊括文武医毒，至于里面具体什么情形我就不知道了，父亲也没提起过。”

  “不过……有两件事我倒是额外地印象深刻。其一，人龙殿之决不是准教主独闯，准教主需选出三位心腹之人与其共闯。这是拓跋菩萨定的规矩，独木难以支舟，若是连愿意辅佐的心腹之人都没有，即便能力再强也不配做星月教主。这其二么，听父亲说，四重难关只需过三，便可成为星月教主。因为除了拓跋菩萨本人，没有人能破解最后一关。”

  董萱听罢幽幽的说了句：“好想进那人龙殿看看啊。”沫晨也点了点头。

  林雪儿笑道：“安老支使虽说是让我准备人龙殿之决，实际上安老支使定会为我准备前三关的心腹吧，最后一关我甚至不用出手应该就可以即位教主了。不过，说到心腹二字，真的只有你俩才称的上罢。若安老支使没能找到信得过的帮手闯人龙殿，我还要靠你们俩呢。”

  沫晨和董萱对望了一下，都淡淡一笑。

  言罢，林雪儿在屋里踱了几步，眼睛出神的望着窗外远处的天空，轻声说道：“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现在我们只需再等待一个最佳时机了。我答应了江湖各路英雄三个月内定重振我教，希望来得及吧。”

  沫晨听毕问道：“大小姐，我们还在等待什么时机？现在陵支使正在闭关炼药，岂不是最好的时机？”

  董萱则说：“大小姐是在等冬雪神祭？”

  林雪儿停住步子，轻点玉首，“是啊，舅父虽在闭关，但总教中大部分还都是舅父的人。待到冬雪神祭，游医的所有教众都回到总教了，才是我们新择教主的最佳时机啊。”

  在医者心中，冬雪是可以洗去一切邪毒的，所以雪是医者心中的神。每到岁末，瓜州城下了第一场雪，星月教便会立刻召回游医四方的所有弟子，七日之内赶回总教，举办教中最大的集会——冬雪神祭。所有教众都在，就由不得陵弩了。

  只是，时光何尝不像这雪，无数的时光从我们身边留过，只有少数是落在身上的可却不曾引起我们的察觉，当我们知道要珍惜这些时间的时候，发现它们已经化了。

  是的，就是这样，时间总是飞逝。唯有爱与恨可以让它慢下脚步吧。

  对于林雪儿来说，这转眼就到来的冬雪神祭似乎等了太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