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八章 助敌为乐

  “不去!朱某自幼谨记先贤教诲勤学苦读乃是为了报效朝廷,今虽受奸佞构陷北遁于此,却也决不能失了文人风骨去做那四民之末!”有宋一朝从没执行过抑商的政策,事实上也正是因为商贸的发展才让偏居一隅的南宋王朝看上去欣欣向荣,但遗憾的从事商业活动的商人地位却并没有因此获得提高。而朱熹在这方面的观点倒是与大宋朝廷保持着高度的一致,作为一个成天宣扬迂腐义理之论的大儒,他同样对创造了巨大财富的商人极为不屑。

  本身并不擅长经商,又对商人存有严重的偏见。再加上提出这个要求的还是鱼寒那小混蛋,擅长以经过曲解的圣人之言蒙骗世人却也经常被人用歪理邪说糊弄的朱熹能不多长个心眼,防止再一次稀里糊涂地就替人背了黑锅?所以别说这榆木脑袋根本不可能突然间转变观念去跟人谈买卖,就算他真有了那么点相关的想法,在这种情况下也肯定会断然拒绝!

  “元晦先生,您这可就不对了啊!昔日南丰先生曾言乐善好义……”同样的劝说理由用了多少次?鱼寒已经记不太清楚,但没办法啊,谁让朱熹就喜欢这一套呢?所以他也只能是投人所好,开始喜欢了采用着用的说辞当作开场白。

  “打住!汝这孽障,平日里不学无术也就罢了,偏偏还喜好篡改先贤之言!”南丰先生也就是大名鼎鼎的唐宋八大家之一的曾巩,因其赞同孔孟观点强调“仁”和“致诚”奉行中庸之道,再加上又特别不懂得变通而同时得罪了至交好友王安石与司马光而自请离京出任越州通判,受到自认为在某些方面有着相似之处的朱熹竭力推崇。如今见鱼寒又一次拿自己的偶像来做幌子,这榆木脑袋当然会出言喝止。

  “元晦先生,气消了没?若是您老不再发火,咱谈谈正经事成不?”又一次被盛怒中的朱熹给臭骂了快有半个时辰,感觉即将修炼成唾面自干神功的鱼寒早已习惯了这一切,也根本没在乎朱熹刚才都骂了些什么,依旧是冥顽不灵地继续实施着自己定下的计策。

  “正事?”两眼圆瞪,若不是知道鱼寒根本就不会在意任何形式的唾骂,朱熹还真想再重新来一次,可现在他却决定节约自己的体力不再跟眼前这小混蛋一般见识。“汝这孽障,前些日子还能为了军备之事在工坊之内钻研那些个旁门左道,如今却是随着北上工匠增多而成天好逸恶劳,还能有何正事可谈?”

  “元晦先生,您这可是又在冤枉俺了!”还是和以往差不多的反应,不过鱼寒这一次喊冤却也并非完全是在无的放矢,因为朱熹在这件事情上也确实对他产生了些许误解。

  采用最原始的手段采矿炼钢,在很大程度上都应该被称作是粗纩的体力劳动,其中的科技含量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高。反正暂时没打算用来制作什么高精尖装备,当然可以把这种累人的差使交给韶南天带来的那些有一定忠诚度的临洮村民去监督着战俘们去完成。而由于采用了水力冲压机,再加上板甲在制作工艺方面并没有大宋官军所使用的札甲那么复杂,那些因手艺不太好而选择了北上行善的工匠们完全可以胜任,鱼寒当然也就更乐得省下一些力气。

  然而,将那些繁重的体力劳动交给了别人去完成,并不意味着鱼寒有真能找到机会偷懒。对现有生产工艺的改进,挑选出能够在现有技术条件下展开生产加工的装备,以及对那些有潜质的青壮们进行相关方面的培训,还不都得他这个跑步来到大宋的小混蛋去亲力亲为?而很多情况下,这种需要耗费脑力去完成的事可真不比干体力活要轻松多少。

  “哼!”无比清晰地表达出了自己心中的蔑视,其实朱熹也知道鱼寒经常都会把自己关在衙门角落那间小工坊内不眠不休地写写画画。可那又有什么呢?成天忙忙碌碌的也并不能代表就没有偷懒啊!况且俗话也有隔行如隔山的说法,至少在朱熹的眼里,鱼寒那种闭门造车的行为很难被称作是在勤奋工作。

  别的不说,就单单只是牟平民众如今正在使用的犁铧和耧车,那也不过就是古籍中有明确记载汉代就已经得到了大范围推广只因宋代缺乏畜力才弃之不用的传统农具!鱼寒这小混蛋仅仅是对其进行了复原顺带改成采用人力牵引,又能耗费多少的精力?

  还有那个为了提升翟崇俭所率陌刀兵远程攻击力而加紧生产中的强弩,不就是采用软钢制作弩臂和弩弦的缩小版元戎弩么?甚至连所使用的弩箭都还是完全仿制的大宋官军风羽箭!按道理说仿造这两件东西根本就花不了多少时间。可瞧瞧鱼寒呢?仅仅是对风羽箭生产工艺的改进就足足花掉了十个昼夜,朱熹怎么都不会相信这小混蛋没有趁机偷懒!

  当然了,除了对鱼寒这些日子以来的表现很是不满之外,朱熹会有现在的这些举动还是因为习惯。反正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只要一见到这小混蛋就觉得心里堵得慌,总是会想着骂上几句或者个干脆找借口倒提三尺笤帚给对方来个当头棒喝。

  但不管怎么说,现在是骂也骂了,鄙夷也鄙夷了,有什么怨气也都已经得到了宣泄,而且朱熹也知道鱼寒若非真遇上了必须让自己出面才能解决的事,肯定不会腆着个笑脸跑来受气。所以,为了不被这小混蛋软磨硬泡折腾得什么事都做不了,更为了不让自己那个得意编外女子被糊弄得出面帮忙求情,朱熹还是决定再给鱼寒一个机会。“说吧,汝这次又想出了什么荒诞懂得理由前来诓骗朱某!”

  “不荒诞,这次可一点都不荒诞!”虽说是已经养成了习惯,但朱熹能够比平常提前一盏茶的功夫就言归正传,这还是让鱼寒有那么一点点感动的,闻言赶忙解释道:“做买卖这种小事,俺不敢劳烦元晦先生,有韶老头去打理就行了。”

  让朱熹去跟别人谈买卖?就冲这榆木脑袋当年能把凌文佑的全部家产变成为人觊觎的茶园这件事,鱼寒也没那胆子敢兴起这种念头啊!所以,他决定还是先把这事给说清楚,省得朱熹到时候胡乱说话让他亏得血本无归,也顺便消除一些双方间业已存在的误解。

  “哦?那到底是何事?”既然是必须要自己出面,又还不是做买卖?这小混蛋干嘛一开始就把话题往那上面扯?这不是闲得无聊么?倍感不解之余,朱熹倒也真是产生了那么一点继续谈下去的兴趣。

  “俺这不是瞧那伊什布都这么大把年纪了还一事无成,这才会起了本不该有的恻隐之心,琢磨着是不是该……”为了增加一点说服力,再一次摆出了有些腼腆的笑容,虽然是明知这动不可能产生任何效果,鱼寒还是决定让自己看起来更加像那些被法海忽悠得北上前来行善积德的工匠们一样。

  “休得啰嗦!”就眼前着小混蛋,他能对昔日的敌人产生什么恻隐之心?虽说最近这几天的农活太多而导致牟平民众实在有些忙不过来,不得不让翟崇俭麾下那五千青壮都暂停了训练出城帮忙,朱熹也因此得以有了点空闲时间,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就会愿意跟鱼寒继续磨蹭下去。

  “先生您前些天不也说过对属下之人要恩威并施么?俺就琢磨着,老是让伊什布在登州瞎折腾,收拾他那些同僚也不是个事。毕竟这金国的地方官员可都是获得了正式任命,要是出现了严重短缺也难免会再派人来进行增补,所以就干脆想了个法子让伊什布带着属下去讨好完颜雍,这样也算是帮他提高了一点威望,将来就是有什么新人到来想和他做对也不太容易……”

  “所以?”鱼寒说得有些凌乱含糊,但朱熹算是听明白了。这小混蛋无非就是想趁金国君臣还没有把注意力放在山东东路的时候就帮助伊什布在登州建立起自己的小圈子,以便于他们能够继续捏着那蛮子的把柄争取到更多的发展时机。

  “法子俺是想出来了,可就怕那蛮子脑袋不灵光一时半会地琢磨不透该如何行事,所以才来请元晦先生勉为其难过去帮忙指点一下!”鱼寒当然知道朱熹说其实也并不擅长笼络人心和逢迎讨好这两件事,可谁让这榆木脑袋是牟平城内文化水平最高且最会糊弄人的呢?不让他去,难不成还要把正在漂洋过海前往大宋泉州港的凌文佑给叫回来不成?

  “汝这次又给伊什布那蛮子备下了何种宝贝?”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朱熹也觉得若能让伊什布成功控制住登州全境,对于他们这些困守牟平的大宋弃民来说也是有那么点益处的。

  “其实这次要卖给他的也不算啥宝贝,不过就是想拿些暂时派不上大用场的破烂去他那里换点小钱而已!”就鱼寒现在这副穷酸样,他还能拿出什么宝值钱的贝来?好不容易才捣鼓出的琉璃都让凌文佑运到了南方去找柴家人换成粮食,剩下的顶多也只有一堆破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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