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五章 别无选择

  来历不明的对手随时都可能发动雷霆一击,这个时候最应该做的就是争分夺秒组建好一支强大且忠诚的武装力量以备不时之需,可鱼寒偏偏还在这里吹毛求疵浪费本就不多的时间。但考虑到战场之上的情况是瞬息万变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辛弃疾还是强忍住把这小混蛋给仍到外面盐池中腌制成腊肉的冲动,没有继续发表什么不同见解。

  当然了,辛弃疾在这命悬一线的时刻还能有如此好的耐心,也跟鱼寒当场做出的演示有那么点关系。当亲眼看到这小混蛋使用现有官军装备,仅是换了个手法就让那些看上去精良无比的纸甲变得不堪一击,甚至直接化为灰烬之后,辛大侠除了傻眼之外就只能是呆立一旁不停地抹着额头冷汗。

  这小混蛋脑子里到底是装的什么?辛弃疾不知道,也没办法知道。但他算是看出来了,鱼寒此举绝非是在画蛇添足,而是要在事前就想尽一切办法尽可能地避免出现疏漏之处。亡羊补牢犹未晚矣,这话虽然是没错,可丢了羊总会让人有那么点心疼不是?如果能够提前把羊圈给修牢实点让狼进不去,岂不是更为有效?

  “我就不明白了,你不是也曾经说过先贤有云‘进攻就是最好的防守’么?既然如此,你为何非要一意孤行在着盔甲上耗费时日,而不另辟蹊径让兄弟们使上更趁手的兵器,也好先下手为强少受些威胁?”没听说过什么叫做超视距外打击,也不指望鱼寒能有本事捣鼓出那些个高科技装备,但在洞庭湖为匪的经验告诉上官倩妤,如果能在交手的时候先一步把对方给剁了,那就可以有更多的存活机会。

  “淑玹此言有理!”手里握着更锋利的刀枪意味着什么,这对于有着多年沙场征战经验的辛弃疾来说是无比清楚,所以他不仅表示出了对上官倩妤这个观点的认同,还换了一种方式证明这个想法的可行性。

  与鱼寒不同,辛弃疾是认可大宋军队在对外战争中的胜率超七成这种说法的。但作为文武双全矢志统领大军收复中原的燕赵奇侠,他心理更清楚,大宋之所以能够在创造出如此辉煌的战绩后还不得不割地赔款最终落了个偏安一隅的结局,那是因为这一切都是建立在被动挨揍的基础之上,而这与他们现在所处的不利局面也有那么点相似之处。

  若真是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依葫芦画瓢,依托坚固的防御工事凭借弓弩箭矢之利抗击来犯之敌,而既然在这个过程中因为有城池做掩护,单兵防具所存在的瑕疵反倒不再显得那么重要。也就完全不需要继续把时间浪费在这事上,而应该转而捣鼓出威力更大的远程武器,比如那什么元戎弩之类的宝贝。

  理论上同样具有保命的可能,但还没等上官倩妤表示谢意,辛弃疾却非常不仗义地话锋一转道:“然而淑玹有此言,似乎是忘了一个关键之处!”

  “还请先生赐教!”原本以为自己的建议获得了支持,却没想到这里面还有被忽略掉的关键。有些诧异之余,上官倩妤还遵循朱熹所教导的那些先贤们关于认知方面的道理,非常虚心地依弟子之礼向辛弃疾请教着。

  “敌人!我们此次所需要应对的敌人是谁,不知淑玹可否考虑过这个问题?”一个在如今这种情况下略显刁钻的问题,怕是就连辛弃疾自己也回答不出来。

  “这……”上官倩妤更无法做出回答,因为他们现在虽然已经知道了有人要对付自己,而种种迹象也表明官家把他们当炮灰使的可能性最大,但这毕竟还只是猜测并没有获得最终的证实。况且若是官家真要动手的话,以他们现在的实力怕是……

  “无必救之兵则无必守之城,淑玹此议若是在金兵来犯之时尚可,但换做了……”做好的应对最坏可能的准备,但辛弃疾到现在为止也不愿去相信那种怀疑,没有说出存在的敌人却直接道出了后果。“即便不考虑士气的问题,我们想要踞城而守也断无可能!而在逃亡路上缺少了这些盔甲的保护,我们又能坚持多久?”

  “幼安先生说的只是一种最坏的可能,但在俺看来这种情况似乎并不会出现。”对自家娘子的呵护无处不在,但宠爱并不代表无限度的纵容,而随着鱼寒的话锋一转也表明了他的这种态度。“不过娘子适才所言确实是在想当然而,因为俺这里有一招更缺德的法子,足以让我等无险可守成进而为他人砧上之肉!”

  “哦?小友且说说看!”明目张胆地做出反抗,与大宋朝廷为敌,这是辛弃疾最不愿意去做的事情。所以他现在特别想知道,心理及其阴暗的鱼寒还能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猜出对手会使用什么样的损招。

  “北上!打着收复中原的旗号,不管是让咱这些倒霉蛋带人充当先锋还是负责为大军运送粮草,都可以在背后捅上一刀子故意泄漏点消息。到时候就不仅可以借金兵铁骑除掉咱这几个人,更能让城内那些个为朝廷所忌惮的归正之人无生路可循。如此一举数得的买卖,别人会不会做俺不保证,但换做是俺肯定不会放过。”喻口县城内大部分都是南归的青壮,这才让鱼寒想到了对手可能会用这种方式对付自己。

  “那你也犯不着在此钻牛角尖非要造出与众不同的纸甲啊,反正我们如今手下就那么点人,跟官军一样用铁甲不也还能勉强可以支撑其消耗?”一直都是被鱼寒捧在手心上倍加呵护,骤然间被驳了颜面,即便是上官倩妤也会有那么点胡搅蛮缠的表现。

  “淑玹此言差矣!”屋里的人都在忙着讨论盔甲的事情也没注意到朱熹已经带着凌文佑出现在了门口,却听得这个根本不知道缘由的榆木脑袋教训自己的得意编外女弟子道:“且不说此举严重逾制易遭人攻讦,便是造铁甲一副需征召匠人百余,仅工钱就高达三贯半,若是再算上高昂的原料花费,三千具铁甲又岂是小小喻口县所能负担得起的?”

  “先生!”上官倩妤虽没好意思发火,却也是羞红了双颊,显得有些颇为不适应。

  “元晦先生竟然懂得造铁甲?”很是惊讶,以至于鱼寒甚至忘记了应该先去安慰自家娘子,因为在他看来像朱熹这种成天都把子曰诗云挂在嘴边,做什么事之前都会念叨上一大篇让人听得如坠云雾的榆木脑袋,完全不应该具备这些知识。

  当然了,鱼寒会有这种荒谬的想法,完全是出于本身知识的匮乏并不知道主簿一职到底是干什么的。作为自盛唐开始就已经成为了县级重要官员的主簿,朱熹曾经担任过的同安主簿可是属于要做事的朝廷命官,不仅要负责一县之内的勾检、监印及部分司法等工作,还得奉命写写算算忙着统计各项花费什么的。

  “然也!”就知道这小混蛋虽然表面恭敬其实并不怎么看得上自己的能耐,朱熹这好不容易逮到机会显摆一下,又岂能轻易放过?“想当初,朱某出任同安主簿亦是兢兢业业不敢有丝毫懈怠,故虽长有不解之处却也……”

  这榆木脑袋,又开始了?他不知道大伙都挺忙的吗?都说好汉不提当年勇,他这种当世大儒似乎也不应该老是沉浸在过去的辉煌中才对吧?再者说了,这当个同安主簿有什么好显摆的,最终不都还是任期一满就被弃之不用了?忍不住又一次腹诽一番,鱼寒却实在没耐心继续听朱熹胡扯下去,只能是无礼地打断别人的话。“重点!元晦先生您现在就告诉俺,这制造铁甲的时候到底有啥特殊之处?也好让俺想想看能不能有所借鉴!”

  “朱某乃圣人弟子,岂能专注于那些个旁门左道?”要说这还真不是朱熹在为自己知识的欠缺找借口,后世常说宋代工匠地位高,还煞有介事地搞出了个什么工匠一年收入能顶上个知府的鬼话。可事实上就算鱼寒这种芝麻绿豆大点的县令,那一个月的俸禄再加上各种名目繁多的补贴也得有百八十贯,而根据在与洪适闲聊时候听来的实情是大宋器作监最好的工匠一年也不过就领这么点。当然了,江南各地那些织布制绸的工匠们运气好碰上个不计人工成本的东家,能有更高的收入也不一定。

  而既然工匠在大宋朝根本就没什么地位,以朱熹的个性根本就不可能去结交,还会去跟他们谈论什么生产工艺?可出人意料的是,这一次还真就是这个榆木脑袋给了鱼寒提示,让这小混蛋一下就想到了解决问题的办法。“只叹如今国事维艰,就连这关乎军国大事的战甲铸造亦不乏有人趁机中饱私囊……”

  中饱私囊?造假?不对啊,根据鱼寒的记忆,宋代虽然在军事外交上表现得极其那啥,可军事实力却一点都不弱,至少好多流传后世的文献和实物都证明了宋军盔甲武器用料上乘铸造精美,而且除了为彰显某个黑炭头大公无私断案如神所杜撰出来的故事之外,在这个时代也没有宋军所穿盔甲会被敌人一下就捅个窟窿的传言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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