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不要不知进退
她不再说话，我亦不再说。养心殿离冷凝宫很远，再加上风雪天，我们走了许久才到冷凝宫门口。
“所以你也知道我在你枕头里放麝香的事了？”灵云忽然问。
“回来之后知道的，不过即便不是你，轻雪在本宫的床铺下也放了麝香粉所以本宫这身体早就没用了。”我无所谓的笑了笑。
“你真的不在乎这后位？”灵云看着冷凝宫的门，轻声的问。
“你觉得本宫会在意，本宫说过你们都有选择的机会，只有本宫从一出生就没有。本宫不懂，这高墙里的繁华对你们到底有什么吸引力，值得如此勾心斗角。”
“你从出生就活在光环里，你又怎会了解我们这种活在底层人的痛苦，我从出生开始父亲就将我丢给了姑母，姑母那时虽然已经被你父亲赎了身，可是她不敢将我带在身边，她只能将我托付给她从前的姐妹，我从小便要看人脸色吃饭，若不是表哥将我带回盛京，我都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活着。你看不上这里的荣华富贵，可是对我而言这是我活成人上人的荣耀。”
“后悔吗？”
她没有回答我，只是头也不回的进了冷凝宫，随之冷凝宫的宫门也落上了锁。
我看着这熟悉的地方，自嘲的笑出了声，这么大的皇宫，这里却是，我最熟悉也生活的最久的地方。
我转过身离开了冷凝宫，路江洲上前一步。
“您呢？后悔吗？”我知道他是问我中秋夜回到皇宫的事。
“不后悔。”我拢了拢披风。
“那日为何没有跟他一起离开？”
我笑了笑，说：“他不要我！”我抬眼看了看愈来愈大的风雪，那风雪刮的的我眼疼的厉害。
“我找过轻雪的家人，村里的人说她们家三年前就搬家了，连夜搬的，我又寻找了许久，一直都没有找到。”路江洲低低的说。
“找不到就算了吧！”
我不知道南宫瑜会怎么对待轻雪的家人，他那么无情，我是真的猜不出他会如何做。
“路江洲，你今年多大了？”
“二十五。”
“今后有何打算，此番是本宫连累你了，欣妃的事，皇上肯定会怀疑你的。”
“娘娘言重了。”
“可有喜欢的姑娘？”
他犹豫了片刻后说：“有。”
“不如娶了她，然后离开盛京，上次本宫说的苏杭就不错，即便你失了现在的职位，本宫也会让你们生活无忧的。”
他没有即可回复我，片刻后他忽然转头看着我，一字一句的说：“她不知道我喜欢她！她太高贵了，我只能远远的看着她。”
我不知该如何回答他，我知道他这话说的意有所指。
“皇上疑心深重，你还是早日为自己做好打算，本宫这边要做的事已完成，若是日后因为本宫而连累了你们，本宫这一生都不会心安。”
“娘娘言重了，属下会小心的！”
“若是有选择的机会便好好选，本宫没有选择的机会，你不一样，离开这无情的地方，你可以过的更好。”我是真的希望他能尽快离开。
“娘娘不必为属下担心，属下会小心的。”
我不知道他为何舍不得这里，最后我只能无可奈何的说：“唉，真不知你在固执什么？”
他没有回答我，就这样陪着我走在漫天的风雪里。
路江洲送我到了凤仁宫的宫门口，他离开前我对着他又说：“好好考虑一下本宫的话，好吗？”
“嗯。”
说完他便离开了凤仁宫，我回到正殿后，雪樱立刻上前脱掉我的披风，将手炉塞到我手里。
“今日如何了？皇上可有责罚娘娘。”
我举起手给她看了看，说：“就受了点皮外伤。”
雪樱立刻上前，替我清洗了伤口，又找了干净的丝帕重新帮我包扎好。
“娘娘。”小福子匆匆忙忙的进来了。
“何事？”
“沈大人出事了。”
我惊讶的看他，问：“出了什么事？”
“云嫔出事后，沈大人便进了宫，他在养心殿外跪了许久，求皇上收回成命，饶恕云嫔此番无知之罪。皇上一怒之下，将沈大人贬了职，贬他去做地方官。据当时在场的宫人说，沈大人离开时笑的很是疯癫。”
“本宫知道了。”我挥了挥手让他们都下去。
我不知道沈冀远为何会犯如此低级的错，这个时候所有人都知道明哲保身才是正道，他却跑进宫替灵云求情。
是他太过自信，认为南宫瑜非他不可，还是他与灵云真的兄妹情深。
沈冀远若是聪明就该知道什么叫激流而退，现在的南宫瑜早已羽翼丰满，不再是当初那个处处被人掣肘的年轻帝王了，当初南宫瑜迫不得已才利用沈冀远在暗处做了许多上不了台面的事，南宫瑜若要做一个千古流芳的明君，自然是不会在自己身边永久的留着沈冀远这样的人。所以沈冀远出事是迟早的事。这个时候沈冀远这样做，无疑是给了南宫瑜一个将他拉下高台的借口而已。
还是说他想用这一招退出。我揉了揉眉心，到最后也没有想明白他这样做到底是为什么。
当天夜里，南宫瑜来了凤仁宫。我与他自然撕破了脸，我便没有在他面前做戏的必要了。
“夜已深，皇上还是回养心殿吧！”
“雨儿，你可别揣着明白装糊涂，今日朕便说过，你要为自己做的事承担后果。”他抚摸着手上的扳指，全身散发着危险的信息。
“皇上，臣妾身体不适……”
我还未说完，他上前一步抓住我的手腕，他看着我，眼里尽是燃烧的火焰，他冷笑一声：“沈微雨，不要不知进退。”
“怎么，到这个时候皇上还在威胁臣妾，护国公府没有了，臣妾的三个兄长也不知所踪，不知皇上还要拿什么威胁臣妾。托皇上的鸿福，臣妾现在可是一无所有呢！”
我卸下之前伪装着的面具，看着他一副无所畏惧的模样。
“知道吗？中秋节那日，臣妾可是有想过偷偷离开的，毕竟那么好的机会，臣妾若是错过了怕是这一生都不会再有离开皇宫的机会了，可是臣妾最终还是回来了，因为臣妾知道臣妾即便是离开皇宫，也是无家可归的孤儿了。”
他握着我手腕的手紧了紧，我欲挣开，他又抓紧了几分，他抓得我手腕疼的厉害，我咬着牙，硬是没有发出一丝疼痛的声音来。
他低下头欲吻我，我偏过头躲开了他。他拉着我往内殿走，我知道此刻他真的是什么事都会做出来。
我抓起身边架子上的花瓶，将它摔碎，我用碎片抵在自己的脖颈上说：“皇上若是还这般不理智，那臣妾只好让皇上见血了。这可是很不吉利的。”
“你以为没有了沈家。朕就没法威胁你了，你若是敢死，朕便杀光你宫里的人，他们可都为你出了不少力，还有那个司制房的侍女，朕一个都不会放过。”
听了他的话，我扔下手里的花瓶碎片，说：“看来无论如何，臣妾都斗不过皇上。”
我的心痛的厉害，像是要被撕碎一般，我看着南宫瑜的脸，觉得他离我越来越远，有东西卡在我的心头上不来，我觉得呼吸有些困难，我一张嘴，大口的鲜血吐了出来，头晕的厉害，晕倒前，我看到了南宫瑜眼里深深的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