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巨人
我赶忙也凑上去，果然，脚下好像是几丈厚的冰雪，苏未燃用手扒开冰面上的那层积雪，果然是一个比头牛还要大的冰冻人眼，那眼睛圆睁着怒气冲冲，好像在和人做生死搏斗一般。
“这……这……这眼睛会动？”苏未燃又是惊恐的说道。
“你别自己吓自己了，这冰雪雕刻而成的眼睛怎么可能会动？”我一直盯着那眼睛看，可是从头到尾也没见它动过。
苏未燃不甘心：“你之前说的那个传说呢？说这玉旻山鬼哭崖下有一人一兽两位上古神仙！这眼睛不会是那神仙的吧？”
我哑然失笑，那不过是山民愚昧无知编造的哄小孩的故事罢了，岂能以此为参考？只得对他道：“苏少侠，你前几日在飞雪山庄将我二哥和……和雪心的迷案调查的了然于胸，那份过人智慧怎么此刻在你身上半点也看不见了？”
苏未燃见我不但没证实他无端的猜测，还对他下到这鬼哭崖后的种种表现有了质疑，不禁恼怒起来：“我过人智慧不见了？妈的老子有过人智慧有个屁用？还不是白寿个王八蛋逼的走投无路？还不是被你老子一掌推下这鬼哭崖？还不是为了救你这蠢货连修为金丹也没得到手？”
我无言以对，他说的也没错，他此前全部的努力和冒险都是为了得到修为金丹，结果阴差阳错的又还给我了，真可谓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反倒现在和我一起被困鬼哭崖下，这一切又直接或间接和我有关。
我只得上前拱手道歉：“苏少侠，我……”可我话才刚开口，苏未燃已断然道：“别说那些不疼不痒的话了，今日你助我从这鬼哭崖下出去，你救我一命，我此前在飞雪山庄救你便也就扯平了，今后两不相欠！”说完便又去继续研究那巨大的冰雕眼。
苏未燃轻轻用手敲击几下那眼睛，仍旧没有任何反应。
我则提着封兽晶铁石向四周稍远的地方走去。地面虽然有所起伏，可走了半天也还没有找到这山底洞穴的边缘。我甚至开始怀疑这整个玉旻山都是空的。
突然，又一声叹息传来，声音比我们刚才在上面听起来要大的多。那叹息声在四周回荡几次，之后竟然又传来几声怪笑，我顿时觉得毛骨悚然，不自觉的便想向苏未燃靠去，他武功不高，万一有什么危险，我离他这么远，不太安全。
我一回头，苏未燃之前手中亮着的微弱红光竟然不见了，我加紧脚步，又跑到了刚才发现的巨大人眼处，依旧还是不见苏未燃的踪影，我心里着急，低声呼唤：“苏未燃？苏未燃？”
那怪异笑声停止，洞穴中寂静的只能听见我自己的心跳。正当我又想要自己发声打破这无声的可怕时，突然！头顶响起莫名声响，似有东西坠落下来。
我刚一抬头，就见一个漆黑的影子疾落下来，正砸在我身边不远处。一阵灰尘伴着雪沫扬起，接着是让人毛骨悚然的吞咽声传来，好像有人在吃东西。
我握紧岚玉，正待去那东西落地的地方看个究竟，忽然又有人轻轻在我肩上拍了拍，我吓出一身冷汗，本能的岚玉横扫，却被身后的人挡住，却是刚才不知去哪了的苏未燃。
他做个噤声的动作，又招了招手让我跟他过去。苏未燃神色紧张，拉着我便向一旁的黑暗中走去。
四周连个参照物都没有，也不知到底走出去多远，苏未燃忽然停住脚步，蹲了下来，用手指了指脚下，示意我照一下他所站的位置。
我依他指示用封兽晶铁石一照，发现我们脚下也是厚厚的一层灰尘，不过应该是刚才被苏未燃用脚扫了扫，现在露出厚厚的冰层，依稀好像看见下面有什么东西。
我疑惑的看向苏未燃，他俯身过来，在我耳边语气凝重的道：“下面是一只手！”
一只手？
我好奇的又仔细看了看，果然发现那影影绰绰的冰层下面，是一只精雕细琢的巨大手掌，认真看去，在那最光线最好的角度，我甚至看到了那巨手的掌纹，真的好像是真的人手一样。
苏未燃从我表情上看出我已经看明白了脚下的东西，又轻声问我道：“刚才落下来的是什么东西？”
我把刚才看见的黑影和听到的吞咽声都告诉他，他神情凝重的略一思索，做出了一个让我哑口无言的判断：“我们脚下可能是个活着的巨人冰雕！”
活着？巨人？冰雕？
苏未燃好像又想到了什么，蹑手蹑脚的向我们原先站的那个眼睛的方位走去，我提起十二分的精神，跟在他身后。却见他走了一段距离后忽然停下，向一个偏离原路的方向走去。
又是一声吞咽的声音，接着还有好像在咀嚼的声音一并传来。苏未燃赶紧趴在地上，我也立刻伏下身体。就在我们前面不远处，有一个比那眼睛还要大一圈的地洞在微微一动一动的发出声响。
我心中猛的一惊，这地洞发出的，不就是我们刚才听到的好像在吃东西的声音吗？这……这……这该不会？
“没错。”苏未燃脸色苍白的点头道：“前面这地洞，多半是这巨人冰雕的嘴巴！”
“那……那他在吃什么东西？”
“应该是玉旻山上空飞过的鸟。”苏未燃抬头看去。果然，这里正好对着我们掉下来的地方，上面还能看见很小的一片天空，而我们，此时也不知是不是掉进了这玉旻山下的寒冰地狱。
我大着胆子又靠近了些那“嘴巴”，感觉四周的空气好像在渐渐聚拢过去，可能是我的幻觉吧。
又是刚才的叹息声，接着是怪笑。
天空中一阵声响，苏未燃在身后喊道：“回来！”我急忙后撤，不过眼睛却分身紧盯天空，一只壮硕的雄鹰从天而降，失去生气的翅膀耷拉着堪堪坠下。却落在那“嘴巴”旁边没能掉下去，一股吸力从里面传来，那壮硕雄鹰被整个吞了进去。
我和苏未燃同时倒吸一口凉气，响起刚才若是一个不小心恰巧落在这大嘴里，没准够这巨人冰雕美餐一顿了。
苏未燃镇定心神，环顾四周：“咱们得把这巨人冰雕的整体位置和动作弄清楚，也许会对找到逃出去的路线有所帮助。”
我点点头，和他一起摸索起来，先是脸，然后是巨大的躯干，我们顺着巨人冰雕的身躯向下，果然找到他两条腿，那腿又粗又长，不过按苏未燃的话说，这叫符合比例。
顺着那巨人冰雕的腿，我们也找到了这广阔洞穴的边缘，好像也是寻常山壁。
苏未燃站在山壁前沉思，片刻后说道：“这巨人冰雕的腿还不够长！”
“不够长？什么意思？”
“我刚才不是说了吗？这巨人的眼睛、手、嘴巴我们分别看过，这三个部位的比例是合适的，也就是我说的符合比例！而这条腿的粗细以及我们找到的膝关节处，也都是合理的大小，可是这小腿的部分，明显不够长。按照这巨人冰雕的比例和寻常人一样的推断，他的小腿应该是被压在了玉旻山下。这也很可能是他被困于此的原因所在。”苏未燃详细的解释道。
“被压在玉旻山下的活着的巨人冰雕？”苏未燃低头轻语，独自沉思起来。
如果他一只腿被压，那另一只呢？我有些好奇，顺着巨人冰雕的腿返回他的躯干，扫开地面的灰尘，果然找到他另一只腿，顺着向前没多远，居然又碰见山壁，这条腿应该大半都被压在山下，情况比另一只更惨。
我又返回到巨人冰雕的腰部，那腰部好像是裹着条虎皮裙，如果这人真是上古神仙，那这虎皮裙的装扮就更加确定了这样的说法。那时候恐怕神仙也是茹毛饮血，割兽为衣吧？我暗自猜想。
苏未燃也回到这边，问我又有什么发现，我把这巨人冰雕另一只腿被压在山下更多的事情告诉他，又让他看了看这脚下巨人腰间的虎皮裙。
苏未燃又是一阵思索，然后对我道：“这大家伙还在进食，至少说明他还活着，我们必须要小心，尽可能的不要惊动他，如果他真是上古时期就被压在这山下，虽然未必能起身，但毕竟个头摆在眼前，还是十分危险的。”
我点头同意他的说法。苏未燃好像又恢复了精力，和之前暴躁不满的状态判若两人。应该是对着未知的地底从恐惧转变成了好奇吧？
“那我们总得做点什么吧？虽然大致明白了一些东西，但现在对于我们重见天日的目标仍是毫无进展啊？”我想起身中邪毒的二哥和舍命救我们的爹，心里又是一股焦躁急火涌上。
“这巨人平躺在这洞里，我们已经找到了他的头，还有一只手和两只脚。现在另一只手很有可能就是关键所在。如果那个山下有一人一蛇争斗的传说是真的，那么，那只蛇恐怕离这里也不会太远。顺着巨人的另一只手找去，很有可能会有所发现。”苏未燃做出这样的推测。
我对他的分析能力有足够的信心，问他道：“那我们现在就去看看？”
苏未燃摇头道：“我武功不如你，手里的封兽晶铁石也不如你那块那么亮，万一真有危险，我不但未必能够自保，甚至有可能成了你的累赘。现在最好的办法是，我就在这里，你去前面看看，不论看到什么，都要认真记下，一会儿回来告诉我，我再来做下一步的决断。”
“这……那……如果这里有危险呢？”我耳边好像又响起了那难听的咀嚼东西的声音。
“不会，我就在这巨人腰部，就算他整个人都开始活动，腰部在第一时间也不会有什么攻击力的。况且这巨人冰雕被压在玉旻山下至少几百年，我静静坐着，他应该不会有什么大的动静的。你放心去吧！”苏未燃胸有成竹。
“好吧！你就在这等我消息吧。”我点头答应，顺着巨人冰雕的身躯，一路走到此前我们唯一没有探索过的方向——巨人的右手。
这洞穴除了巨人嘴巴上方透进来的光线，整个都是漆黑一片，没走出几步，便完全看不见苏未燃了。我心中替他祈福几句，然后迈步向前继续走去。
巨人的这只右臂异常的粗壮，不但只是巨大无比，我用光线仔细照亮这手臂的细节，竟然看见这手臂上青筋毕露，似是在跟什么东西较着力一样。
而且这手臂上似乎还有些奇怪的印记，像是纹身，又好像是有些远古部落的图腾，一块一块的从巨人小臂缠绕至前面还未到达的手掌上。
我继续向前，这巨人的手臂好像正抬着，前面的冰层也变得更加厚了起来，即使用光线照着也很难一窥究竟，我只能沿着前方渐渐形成的坡度前进。
前方好像又传来一些动静，我侧耳倾听，这声音居然好像也是发自喉咙里的呜咽之声。难道这巨人有两个头或者两张嘴不成？
我回头向苏未燃所在的地方看了看，那微弱的红光还在，放下心来。却不想再想向前，却发现身旁左侧不远处的山壁上有一条横向裂纹，由窄变宽，向前方黑暗处延伸而去。
我上前近看，却发现那裂纹是在一层大概寸许厚的冰层里面，应该是早就存在的，只是我刚才没有发现而已。
沿着这裂纹摸索向前，隐隐感到好像这山壁开始出现了微有弯曲的弧度，裂纹也随着我不断的探索而变得越来越大，最大的地方已经足有一尺多宽。应该改口称作裂缝了。
到了这里，那裂缝上下的冰层已经不再像之前那样紧闭，也已有了开口，裂缝垂下些许冰柱，却都不太长。我向裂缝深处看去，却也并没有裂进去多深，目测大概也就只有不足两尺，我原本担心它对山体造成的危险基本也就不存在了。
再前进了没多久，裂缝突然不见了，感觉好像是碰上了什么东西，毫无征兆的戛然而止。
这一路走到裂缝的尽头，好像一直在缓缓向上。不对啊？这个距离应该已经超过苏未燃所说的那冰雕巨人的手臂长度的比例了啊？
我有些不安，像四周看去，这才发现右手边是一个转角，这山底的地势真是奇怪，刚才过来的时候虽有弧度，可并没有遇见这样相对更急促的转弯啊？
我摸着那转弯继续向前，一边走一边在心里默默画着刚才和现在行进的路线。
这才发现，我走来的这段路线，更像是一个大大的圆弧，而圆弧的这边，则是相对来说更平直的山壁。而这急促的转弯，则是圆弧和平直山壁形成的左半圆的右壁上的一个不小的凸起。
我把脚下的尘土剥开，依旧是不知冻住了多少年的冰层。仍是看不到任何像是巨人身体的部分。
我整理思绪，打算回去告诉苏未燃我看到和想到的一切。
“人？这么快就又有人出现在这里了吗？”一句轻轻的话语，伴着些许哀伤的口气。
这声音在空旷宁静的山底洞穴中响起，虽是柔声细语，听在我耳中却好像炸雷一般。
而且这声音竟然好像就在我身边发出，在洞穴内犹如一股无影的轻烟飘荡在每个角落，这会儿还传来了变了强调回音。
是那冰雕巨人？我脑中的第一个想法。可是那巨人的嘴巴明明还离的很远啊？
正当我焦急的四下找寻声音源头的时候，那声音又说话了！
“如果你是要找我声音的源头，那就在你身旁。若是想和我对话，抬头便是！”语气仍是分外柔和。
我立刻抬头，头顶上一片漆黑，我把手中封兽晶铁石一扬，心里已经做好准备看见任何的妖魔鬼怪。却不想，上方仍是无尽的黑暗，目光所及，还是什么也没有。
身旁的山壁上传来一声好像长辈嗔怪调皮孩童的轻笑。
我先握紧岚玉，再把封兽晶铁石向上用力一抛，那散着夺目白光的石头直飞冲天。
借着这光芒，我看清了头顶更高更远的黑暗中，那声音让我看的景象——一个巨大的龙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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