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部 第37章 信徒
“力量，它回来了！”
巨汉卡瓦拉一声怒吼，震得整个木屋都在微微颤动。他觉得自己的胸膛中好似有一团熊熊的火焰在燃烧，释放出的热量让他无比焦灼难耐。他直起身，大步向外走去。高大壮实的身躯经过门口，只是无意间一碰，竟然把门框挤压出一个深深的凹陷。
“这是那药剂的效果？”拉斯眯起双眼，其中精光闪动。
“是的。”罗迪点点头，嘴角的笑意中带着淡淡的骄傲。
“一方面催发出体内潜在的能量，另一方面则导入魔法之力强化和提升。考虑到战场上的情况，我调整了不同成分发挥作用的时间。第一步，让服用者的精神变得兴奋，即使面对不可战胜的敌人，也不会有恐惧和畏缩的情绪。第二步，短时间内大幅增强力量和体质，将普通的战士变作无坚不摧的破坏者。”
“那么接下来呢？”
罗迪顿了顿，继续说：“第三步，就是隔绝神经对痛觉的传导功能，让服用者彻底成为战场上的终结者。”
此时外面传来一阵喧哗，顺着窗户望出去，操练的场地上已经围了不少人驻足观看。场地中央的空地上，卡瓦拉袒胸露怀，正拉着碾压土地用的石碌碡满场飞奔，好似一只蓄满了怒气无处发泄的公牛。
窃窃的交谈此起彼伏，在一张张惊讶的面孔上，满是不可置信的表情。
“那，那个是酒鬼卡瓦拉？”
“天啊，他不是除了酒壶。连饭碗都举不起来了吗？”
“诸神在上，我是不是眼花了！”
一阵涌动，纷扰的人群间分开一条通道。在副官带领下，随军地战争祭司匆匆赶来，同行的还有银星武士芙莉歌。
“那位是谁？”望着那正处于亢奋状态的巨汉，女武士问着副官。
“咦？好像是雷熊卡瓦拉！”男祭司抬眼一看，立刻讶然道。
见芙莉歌有些疑惑的样子，他连忙解释说：“当初他可是军中赫赫有名的一员悍将，和银虎拉斯齐名，两人既是好友也是同僚。不过在八年前与兽人的战争中。卡瓦拉身受重伤。在那之后。他便从一线退下来，从此默默无闻了。”
“怎么可能？”芙莉歌柳眉微蹙，心中颇为不解。“既然是成名的战士，起码经历过不少浴血拼杀，不应该仅仅因为一次受伤，就变得一蹶不振吧？”
副官在旁边叹了口气，神色十分复杂地说：“当时卡瓦拉所在的队伍遭到兽人袭击，除了他以外。其他人全都战死……其中也包括随军法师----拉斯的妻子。”
芙莉歌一呆，不知应该说些什么好。惊讶、惋惜、怜悯……她的眼眸中多了一层朦胧地色采。
就在此时，场中地巨汉突然停下了脚步。他回过身，双臂环绕，一声怒喝，竟然抱起了那数百斤重的石柱，并且高高抛向空中。等石柱下落，他又伸出双手接住。然后像杂耍一样再次抛起。
周围的人顿时掌声雷动。
不过这样重复几次之后，只听得“咔嚓”一声，卡瓦拉的左臂终于承受不住巨大的冲击，霎时间折断，形成了一个不自然弯曲的角度。
他低下头。看着那露出白色骨茬的胳膊怔了片刻，口中喃喃自语：“不疼！一点也不疼！”
笑声从低到高，突然间，他仰天咆哮，状若疯狂。
“来吧。绿皮婊子们！我不怕你们了！就算用刀砍、用牙咬、用爪子撕。老子都不再怕你们了！”
吼声如雷，狂气冲天。望着那如怒狮般嘶吼的壮汉，周围地人心中升起一股莫名的寒意。
“没有畏惧、不知痛苦、力大无穷……难道这是怪物不成？”
罗迪静静看着这一切，掐指估算了一下：“时间也该到了。”
话音刚落，巨汉卡瓦拉好似被抽干了力气，颓然跪倒在地，身体抽搐不停。泪水从眼眶中涌出，他双唇抖索，右手无力地捶打着地面。
“怎么没了，我的力量怎么没了……”
从刚才威风凛凛到现在嚎啕恸哭，前后的巨大反差让不知情的人们目瞪口呆、不知所措。
“这就是你说的副作用吗？”望着昔日好友痛苦的样子，拉斯攥紧拳头，脸色十分难看。
罗迪面无表情地点点头。“人对药物的依赖性非常复杂。物质上地因素我可以剔除，但服药前后的巨大落差所造成的精神渴求，这一点我无能为力。”
“无所谓，我的战士都经过严格训练，有足够的意志去克服。但是卡瓦拉早已经垮了……他，不会有事吧？”
“还不好说……”见拉斯目光不善地样子，罗迪挠挠头。“要不，我试试吧，未必会有多大效果。”
说完，他低声念了几句咒语，魔法的能量一涨一收，在身体周围形成一道肉眼看不见的力场。
深吸一口气，众目睽睽之下，他缓缓走上去。蹲在巨汉的身前，罗迪对哭泣中的卡瓦拉说：“现在你有什么样地感觉？”
“我地力量没了！胳膊好疼，咳咳……它不见了……”巨汉一把鼻涕一把泪，好似失去了珍若性命的宝物。
“别难过，其实它还在地。”罗迪柔声道。
“真的吗？”卡瓦拉抬起头，宛如溺水的人突然见到救星一般。“我的力量在哪？它在
“放心吧，它并没有跑远！”罗迪微笑着，左手伸出食指晃了晃。随着手指轻轻摆动，一丝波动散发出来，仿佛具有某种神奇的力量。让巨汉恍恍惚惚间觉得眼前这人好似多年的知心好友，十分值得信赖。
“我的药剂效果不错吧。但那只是激发出你潜在地力量。换句话说，那力量其实原本就是在你的身体里，只是你自己没有留意到而已。”
“怎么会……”
“并不奇怪。它就像个胆子很小的孩子，你的沮丧、你的颓废、你的酗酒，都会把它吓到，让它敛起形迹，把自己深埋起来，不让你看到。”
“它是个孩子？”卡瓦拉眼神迷茫，自言自语道。
“是啊。所以你要呵护它。给它一个美好的空间。它自然而然就会跑出来了。”罗迪声音轻柔，循循善诱地引导道。
“我要呵护……美好空间……”
“戒掉酒，你的空间就会变得清新。”
“戒掉酒……”
“锻炼身体，你的空间就会变得宽敞。”
“锻炼身体……”
“忘掉烦恼和忧愁，你的空间就会变得充满光亮。”
“忘掉烦恼……”
“是地，你是有力量地，你是无所畏惧的！”
“我有力量，我无所畏惧……”
上午晴空万里。阳光和煦，在罗迪背上洒落一道道金色的光芒。他的笑容刹那间变得无比亲切和圣洁，宛如降临人间的天使，送来救赎的福音。
不远处，芙莉歌微微皱眉，向旁边的祭司确认道：“那是法术的作用吧？”
“应该不会错。”祭司点点头，一副深得我心地样子，口中不住赞叹。
“估计是1级的魅惑人类和无声幻影。他是想趁着卡瓦拉心灵松动的时候。通过这种手段唤醒他的斗志，让他戒掉陋习、重新振作。就像陈旧了的木地板，先不必急着换，只要稍微打磨一下，也许比新的更加稳固……不得不说。现在还真是个翻新的好时机！”
“按照规定，除非拷问俘虏，否则精神类法术不能滥用。”芙莉歌自语道，随即宛然一笑，声音愉悦动听。“不过现在这种情况。任谁都不会挑出毛病吧！”
“是啊！这是为了挽救迷途的羔羊。是值得我们大力赞许地善行。”男祭司回过头，见到女武士绽起的笑容。不由一呆。“挽救……”芙莉歌嘴角上扬，目光缓和，似乎多了几分轻柔。“这么说，他终于有心向善了吗？”
很快，一个上午过去了。卡瓦拉躺在担架上被抬去医治，围观的人也都纷纷散去。作为最高军事长官，拉斯自然还有其它事情要做，随即就匆匆离开，而罗迪则被女武士芙莉歌叫住。
经过不止一两次的接触，两个人也算比较熟络。他们一边走一边闲聊，谈论着刚才发生的事情。
“你怎么会想出那种办法来？”罗迪地做法，芙莉歌其实也不算陌生。用言语诱惑、用环境配合、用若有若无的法术辅助，这些都是教会在宣传教义时秘而不宣的手段。
“很简单。”罗迪耸了耸肩膀。“他缺的其实并不是力量，而是面对过去的勇气。再大地力量，如果没有勇气、没有目标，那又有什么意义呢？”
“所以你让他看到了希望，然后指出一个近在眼前地目标给他？”
“不好吗？药剂只能改变一时，而树立起来的信念和目标将会影响一生。”
“倒也是。话说回来，你地新药……”芙莉歌犹豫了一下。对于药剂，出身神殿的女武士并非一无所知，但刚才所见到的却超出了她的认知。所以她试着提出了自己的猜测：“那是狂暴药剂和气概药剂的混合品种？”
“不不不，完全不是一回事。”罗迪摆摆手。“你说的那些属于法术类药剂，而我这个是炼金药剂。”
“炼金药剂……”女武士若有所思地点着头。
同为魔法相关的药剂，效果也很近似，但法术药剂和炼金药剂却有着本质上的差别。无论狂暴药剂还是气概药剂，都是将某种法术储存到特定的液体当中，相当于一种盛装法术的容器。而罗迪这个，则是将草药、炼金、法术三者融为一体，用更低的成本、更可行的手段来达到更加出色的效果。
“不过真要做到这一步，那需要深厚的理论和实践经验，非大师级的水平不可吧？”
“单以炼金师来说，确实不容易。不过别忘了，我对死灵法术或多或少也知道一些。”
脚步一顿，女武士突然停了下来，俏脸迅速由晴转阴，仿佛挂上了一层寒霜。
“你不是保证过，不再接触那些邪恶的东西了吗？”
“邪恶？”罗迪笑了笑，表情不以为然，心中却在琢磨如何能试探出对方的底线。
“你对死灵法术还不够了解。没错，惊扰安宁的灵魂、唤起沉睡的尸体、可鄙的诅咒、致命的毒药……这些都是令世人唾弃的行为。但不可否认，支撑这一切的却是对肉体和生命的充分了解与认知。就像污秽泥土下纯净无暇的宝石，如果用在恰当的地方，反而会把美好装点得更加璀璨，让纯洁的更加美丽。”
“可是……”
“现在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吗？正是参照了死灵法术关于肌肉、血液和神经的理论，我才能模拟出人体对药剂的反应，进而取得如此成效。”
说到这，他开始眉飞色舞，一脸的得意。
“单是一瓶狂暴药剂，市面上起码要700金币，而我这瓶效果更好，成本却不过是它的一半而已。虽然同样不能大规模普及，但已经是一些团队能够接受的价位了。更何况，我完全还可以再衍生出一系列相关的产品，比如止痛药剂、振奋药剂、精力药剂……”
一边数说，罗迪眼中冒出灼灼的金光，之前的神圣高洁通通飞到九天云外。
见此情景，女武士哑然之余，也不由自主地联想到那位掌管金钱的神祗----不是光明九神之一，却得到正邪各个神明的一致敬重。
“淡漠善与恶，游离在光暗之间，却执着于世俗的金银和宝石……难道说，他是财富之神的信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