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怪物 5
绯舞对叶未白有着难以形容的复杂感情。
黑发的少年是她唯一还活着的亲人，但却也是杀死了她母亲的人。
自己的亲人杀死了自己的另一位亲人。
这是战神绯红对她说的——她的母亲弑神者是所有神的敌人，号称“无敌”的战神更是不例外，敌人的话她不会轻易相信。
然而，她却不得不相信她所看到的一切。
按道理来说，那时候绯舞还只是婴儿，不应该有记忆——但弑神者的女儿又怎么可能是普通人类。
小小的、软软的绯舞裹着洁白的布，被叶未白放在了一旁绽放着鲜花的的草地上——她侧着脑袋好奇地看着那位她睁眼第一眼看到就很有好感的黑发大哥哥，拾起了地上的白色长剑，一脸微笑地说了什么，然后刺进了那躺在地上虚弱地笑着的红色长发女人的胸口——心口。
扑哧一声。
长剑拔出，鲜血四溅，如墨水一瞬间染红了草地。
于是，杂乱草叶后，绯舞的视野也被那红色给渲染成了永不褪色的血红色。
生性冷淡的她对于【弑神者】的游戏并无多大兴趣，即使是神也无法复活已经死去的人，师从战神的少女，没有征服世界、也没有永生不死的念头，收下那枚代表游戏入场卷的符文，只是为了感应到叶未白的气息。
然后，找到他。
接着，杀了他。
最后——最后——最后的最后——
……
叶未白对着绯舞有着难以摹状的歉意。
那个时候的他，还是很弱小的他。
这弱小指的不是仅仅是实力，更是指心性以及意志。
而这歉意则是源自于还是弱小少年的他，因为心中的弱小，将还是婴儿的绯舞留在了那片空无一人的茫茫草原上。
而这歉意随着时间的流逝，愈发浓厚，渐渐沉淀，如一块巨石沉重地压在他心口，偶尔想起，也会喘不过气。
所以，当叶未白冥冥中感受到了少女撕心裂肺的心痛——那道来自【战神】的红色光芒陡然轰入少女体内，他毅然决然地与【暗黑】的君王开启了再一次交易，开启了元素燃烧的状态。
黑色的火焰如同从天而降的墨水，浸满了叶未白全身。
金发的弓手顿时感觉到一股斐然莫御的威压从黑发少年身上浩浩荡荡的炸开。
不知道何时闭上眼的叶未白，缓缓睁开了双眸。
两抹摇曳的黑色火焰轰然在少年双瞳中点燃！
无形的狂风呼啸而起！
卡利斯动作僵硬，叶未白身上那股力量太过逆天，仅仅是迸发的气势就让他感觉到呼吸困难——那是一种君王俯视的沉重——无上、霸道！
蓦然，黑发少年的眼眸转向了卡利斯，冰冷而漠然的眼神。黑弓的弓手脸色一变，莫大的杀气笼罩全身，让他浑身冰凉，他不相信叶未白真的看到他了，但却也是下意识抬起了手中的长弓。
叶未白周身有黑色的风在旋绕，双眼燃烧着黑色火焰，他的一只手抬起虚握，就穿越了虚空，握住了远处那只正抬起黑弓的右手，饶是冷静如卡利斯也不禁一瞬间的愕然，他难以想象一直陷入被动挨打闪避的叶未白怎么突然就爆发，一瞬间掌握住了他的位置，一瞬间之后，他反应过来，手腕旋转，黑色长弓在虚空中顺势旋转，黑色的弓弦如一把抡圆的黑色弯刀，切向那缠绕住他手腕的黑色气流，一刀两断——本该是如此的——
但实际上却是在卡利斯转扭手腕之后，“咔”，手腕发出清脆悦耳的破碎声，破碎的骨刺狰狞地刺穿皮肤，鲜血激射而出，手掌软绵绵地垂了下去。
卡利斯脸色惨白，黑弓也“铛”地一声落在了地面。
这简直就像是卡利斯力道控制不好，自己把自己的手腕扭断了。
卡利斯自然不会想到，开启了元素燃烧的叶未白，可以掌控的“暗黑”元素等级已经远大于这片黑色领域所囊括的元素等级，这片领域之所以可以封闭人的感知，是因为用等级远超过人类甚至其他任何生物的“魔法元素”堵住了他们的感觉，而此时，站在“暗黑”的君王身上的叶未白，比任何存在都要高，自然不会被领域遮住双眼，自然可以轻易看到卡利斯在哪里，然后，扭碎他的手腕。
握弓的手被捏的粉碎，卡利斯的脸色反而冷静了下来，他本来就是一张冰山脸，此刻平静下来不如水反而如同凝固的火焰，带着玉石俱焚的毁灭气息。
他右脚站定，左脚伸出，将掉落的黑弓踩在脚下，轻盈的一脚，长弓却是轰然落地，大地震撼，整个领域都开始摇晃。
黑色的长弓发出令人心悸的悲鸣，卡利斯死死盯着叶未白，周身那方圆的白色光明一点点消失，这片白色方圆是这方领域的针眼，卡利斯现在却在撤销这片领域的针眼，他想做什么？
没有针眼的领域会如何，一则崩溃、二则沸腾！
无论如何，最后的结局都是毁灭，卡利斯一脚踩住脚下黑弓，右脚却是轻巧如手一般勾住了黑弓的弓弦，然后他决然地低吼一声，猛地抬起了那勾住弓弦的右脚！
弓弦发出让人不寒而栗的紧绷声！
这片领域毁灭的爆炸力量就随着那张开的弓弦轰入了弓身上——凝聚成一根漆黑到极点、黑到纯粹的箭矢！
这箭矢是如此之漆黑，以至于显得无比光明。
箭矢的锋芒朝着天空，叶未白却清晰地感觉到那根箭矢无论射向哪里，最后的终点都必然是他的左胸心脏！
领域已经开始崩溃，黑色的巨浪在咆哮在粉碎在化为齑粉随风飘荡，混乱的虚空封死了他想要闪现的可能性，他只能硬接！
这片恐怖的领域的所有力量都凝聚在那一根箭矢上，那所产生的力量与破坏力将是更是恐怖的毁灭，叶未白调动全身的力量，严阵以待，但他却没有意识到，他此刻心中的冷静与淡然，那是绝对不属于人类的冰冷与俯视一切，他张开的双眸含着漠然与幽寒，就是没有一丝紧张或者兴奋。
淡淡地看着金发的弓手拼命拉开那张带着毁灭气息的黑弓，若是叶未白之前的性子必然是抢先下手，无论如何先踩碎卡利斯的两条腿再说，而此时他只是淡淡看着，不带一丝感情的眸子就像是在检阅军队的君王。
不含狂妄嚣张，也没有自信到自负的感情，而是理所应当的凌驾于一切之上的气势。
那是……
暗黑色的帝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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