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别离
第二天一早，林书茵起的较晚，当她来到客厅的时候，发现奶奶已经把家里打扫的干干净净。见孙女起床，老人精破例里提出想吃附近一家很有名的小笼包，让孙女带上青苗一起去买。林书茵答应了，简单洗漱了一下便带上小青苗一起出了门。
林书茵走了以后老人就进了李锋的书房，坐在了正在看书的李锋对面。李锋一见觉得奇怪，于是放下手中的书问道：“早上好，您找我有什么事么？”
林书茵的奶奶表情很严肃地点了点头：“是的，作为书茵的长辈我只想问你一个问题，希望你能坦诚的回答我。”说完便紧紧地顶住了李锋的双眼。
李锋平静地点头说道：“请讲。”
林奶奶一字一顿地说道：“你喜欢书茵么？”
李锋觉得很意外，所以愣了一下之后便很平静地回答说：“我想您误会了，我和您孙女之间不是你所想的恋爱关系，而只是因为意外而不得不暂时住在楼上楼下的邻居。”
老太太听了李锋的话很果断地说道：“好，既然是这样，我回去以后会马上让书茵从这搬走。作为书茵的奶奶我很感谢你这段时间给予书茵的帮助，现在我正式向你表示感谢。但是我希望你能答应我一件事，既然你们只是迫不得已而住在一起的邻居，那么书茵搬走以后，你们彼此就没什么再见面的必要了，所以，”
老人说道这顿了一下，随后一字一句地说道：“请你以后不要再和书茵有任何形式的联系了，可以么？”
李锋沉默了大约一秒以后，点头说道：“可以，如果您孙女有条件搬出去的话，那么我们的生活就不再有了任何交集，也就没有再联系的必要。”
老人点了点头没再说话，随后起身离去。
李锋觉得有些奇怪，原本似乎顺理成章的事老人又何必一问？更奇怪的是自己回答之后又怎会有些怅然若失？
时至今日，得益于科技的不断进步，人类文明已经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然而科技似乎又是一把双刃剑，使得生命中原本美好的东西也消失殆尽，比如说：离别。
在对物质和金钱的欲望空前膨胀的今天，人类最本原最真实的情感反而成了最昂贵的奢侈品。而懂得珍惜的人似乎越来越少，不过林书茵和李锋都似乎同属于这一类人。
当林书茵的奶奶乘坐的列车缓缓开动直到消失得不见了踪影，李锋和林书茵才带着小青苗走出站台，相比于大人而言，孩子显然不善于隐藏自己的情感。从知道林书茵奶奶要走的消息之后，小青苗就没再笑过，此刻更是低着小脑袋一言不发。
李锋心里明白，小青苗此刻一定很难过，于是想说几句话逗她开心，突然发现小青苗直直地看着远处发呆，李锋觉得有些奇怪，正待开口的时候，小青苗突然使劲挣脱了林书茵的手，疯了一样朝着火车站附近的一家酒店跑去，林书茵被吓了一跳，随后也拔腿追了过去。
等林书茵追到了酒店门前才看清，一个拉泔水车的老人正拉着一辆泔水车从酒店出来，车上是满满两大桶泔水。由于必须爬上一个斜坡才能走出车站，虽然这一段斜坡不长，但由于泔水车对于老人而言实在是过于沉重，因此老人尽管已经使出了浑身力气，可车子还是走的很缓慢，并且看起来随时都有倒下来的可能。而小青苗此刻正使出吃奶的力气在后面帮老人推车，可由于她力气太小，所以泔水车依然斜斜地倚在坡上跟这一老一小逞着淫威。
林书茵见到眼前的情景，第一反应是有些吃惊，可当她看到小青苗那张因使劲而涨红的小脸的时候，竟也不顾泔水车的污秽和肮脏以及不时散发出的一阵阵令人作呕的气味，伸出肌肤如雪的一双手和小青苗一起在后面推起车来！
随后赶到的李锋被眼前的这一幕惊得目瞪口呆，要知道自古至今，皓腕似乎只和玉镯连在一起，而像今天这样，一双白如冰雪、皓如美玉的手臂竟推着一辆泔水车的场景恐怕绝无仅有！可在李锋看来，和昨晚在流光溢彩的舞台上艳惊四座的那个17号相比，此刻正推着泔水车艰难爬坡的林书茵无疑更加美丽！而那双正推着泔水车的手也将魅惑和性感演绎到了极致，甚至带着一种圣洁，仿佛不会被这世间任何误会所玷污一样，刹那间让李锋感到心神俱醉！
拉车的老人陡然间觉得重量轻了许多，一回头看见一个样子极清秀的姑娘正帮自己推车，不禁吓了一跳，赶紧说道：“哎呀，姑娘，这可使不得、使不得呀！我这车太脏，弄污了您的衣裳！”说话间忽然一眼看到了林书茵身边的小青苗，不禁吃了一惊，一急之下使尽全身力气再加上有了林书茵和青苗的帮忙，竟一鼓作气将泔水车拉上了斜坡。
老人把泔水车停放好之后转身一把把青苗拦到了自己的怀里，急切地问道：“孩子，怎么这么长时间没看见你，你最近跑哪去了？？大爷这心里一直惦记着你啊！”
青苗不说话只是笑，林书茵见她的小脸和小手上都弄得满是油污，便赶紧从兜里掏出一包湿巾，先给小青苗擦干净以后又拿出一张递给那位老人，老人一见赶紧连连摆手说道：“姑娘啊，我不用擦，不用擦，你快自己擦干净。”
林书茵一笑，低头把手擦干净了。
老人颇难为情地说道：“姑娘啊，真是多谢你啊，我、我…”
林书茵不等老人说完便微笑着说：“大叔，没关系，举手之劳而已，我还锻炼身体了呢，大叔，您认识青苗啊？”
或许是由于拘谨，老人连连点头算是回答了林书茵的问题。这时青苗扑到林书茵跟前示意林书茵蹲下，然后趴在林书茵的耳边小声说道：“书茵姐，你真好！我胡大爷对我可好了，以前老给我买整个的干净面包吃，他自己就吃半拉的！”
林书茵见青苗搂到自己的怀里轻拍着她纤小的背说道：“青苗也好，青苗是世界上最懂事最乖的孩子。”
一旁的老人忽然想起什么于是开口问道：“青苗，你妈在哪呢？她的病咋样了？”
青苗听到老人的话直接把头埋进了林书茵的怀里。林书茵正想和老人解释，突然一辆写着综合执法的车停在了路旁，从车上下来了几个长得有些离奇的人，身上还包裹着很不合身的制服更加显得奇形怪状。
为首的是一个长相较凶的胖子，其实称他为胖子似乎有些委屈，因为这人身体的大部分比较正常，唯有一个大肚子肆无忌惮地凸显出来，像极了快要妊娠的妇女。
大肚子一下车嘴里就骂骂咧咧地直奔老胡头而去，老胡头一副见猫老鼠的样子，那懦弱的神情更显得此人的气势威猛。
大肚子手指着泔水车对着老胡头骂道：“**怎么又来了？上次不是告诉你不准再到站前广场一带来收泔水了么？你是脑子不好用还是耳朵聋？看来不给你点厉害瞧瞧你真不知道什么是王法了！”说着冲着身后一挥手说道：“来来来，把这两个尿桶给我扔下去，然后把这辆破四轮子没收，弄回队里！”
身后几个喽啰就要动手。老胡见情势不妙，赶紧塌着腰凑上前来，一面哆哆嗦嗦地从兜里摸出一盒已经变得邹邹巴巴的香烟一面曼联陪着尴尬的笑容：“您…您先抽根烟，消消火。”说着从烟盒里抽出几支香烟递了过去。
大肚子冷笑一下，突然伸手“啪”的一声打在了老胡手上，老胡手里的烟也都掉在了地上。胖子骂道：“谁抽你的破烟，一股泔水味儿！”
老胡头身子一震，看的出来颇为心疼，本就弯的很低的腰又有向下弯的趋势，似乎想把掉在地上的几支香烟捡起来，却最终没有去捡，只是继续陪着笑脸说道：“韩队长，您知道，我这家里养了几十口生猪，就指着这点泔水催肥呢，再说，我和这火车站前的几家饭店合作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我把今年全年的泔水钱都交了，您说您现在不让我来收泔水，那我那几十口生猪该咋办？”
大肚子不耐烦地说道：“你啰嗦什么！我他妈的又不是兽医，管不了你的猪，老子只管你的人和车！来啊，把泔水桶给我搬下来，把车弄回队里去！”
他身后的那些人听了以后一拥而上就要动手收车，这一来老胡头急了，一把将冲在最前面的人推到了一边，大声说：“你…你们这不是欺负人么！我花钱收泔水碍着你们什么事了？凭啥抢我的车？！”
大肚子一见咧嘴阴笑道：“老家伙！我看你是不想活了，就你这几根老骨头也敢暴力抗法？！社会主义和谐社会就毁在你这样的刁民手里！给我打！打你个半死以后我再办你个行政拘留让你蹲几天笆篱子！”
他身后的几个人随着他的一声令下，骁勇如猎犬般地把孱弱的老胡扑倒在地，随后把他围在中央拳打脚踢起来。站在远处的李锋见情势不妙，刚想过来阻止，却听到大肚子发出了一声惨厉的嘶叫。原来，平时一向安静乖巧的小青苗此刻如同是一头发了疯的小兽一般朝着大肚子扑了过去，并伸手死死地抱住他的大腿以后，看准了大肚子的大腿内侧张嘴狠命地咬了下去！
在场的人都被大肚子痛苦的嘶叫吓了一大跳，连正在围殴老胡头的手下也都因惊诧而暂时停止了对老胡的拳脚相加，只是站在原地呆呆地看着。
大肚子在感到一阵钻心的剧痛以后不禁有些恼羞成怒，于是伸手使劲抓住小青苗的后背想把她拉开，岂料由于小青苗的双手抱得很死，他这一拉非但没把小青苗拉开，自己大腿内侧被小青苗咬住的地方却越发的疼痛，于是一面嘴里骂道：“谁家的小王八蛋！”，一面高高扬起手臂，看准小青苗的后背就要砸下去！
李锋在后面看得心惊胆颤，但是想要上前阻止却已经来不及，眼看大肚子的拳头马上就要落到青苗后背的时候，忽然听到林书茵在一旁厉声说道：“想丢工作就打她！”
大肚子被林书茵的气势所震慑，一时间呆呆地站在原地，高高举起的手臂也僵在半空中没有落下。此刻，林书茵的手里拿了一架相机迅速地给大肚子极其手下来了几张特写。随后看起来气定神闲地说道：“我是记者，如果你想把事情闹大的话你就尽管使劲打这个孩子和老人，我保证两个小时内，一篇名为《执法人员丧尽天良，暴力执法痛殴老翁女童》的文章将会出现在国内各大网站的新闻头版上，且配发清晰的照片。”
林书茵说着扬了扬手里的相机，然后迅速地躲到刚刚跑到近前的李锋身后，继续说道：“到时候，面对媒体和全国网友的问责，我想你们所在单位一定会追查，当然，或许你有较强的人脉，也可以毫无忌惮地朝着公众挑衅，但是你的后台也一定会不惜自己深陷泥潭地保着你，是不是？那你就尽情地打吧。”说完举起了手中的相机，镜头正对着大肚子高举在空中的手臂，一副随时准备拍摄的架势。
大肚子被林书茵的一席话说得冷汗直流，心想如果真的为了这么辆破泔水车而把千辛万苦得来的这个位置给丢了的话，那可真是得不尝失，肠子不悔青了才怪！想到这大肚子像触电了一般迅速地把高举在空中的手臂拿了下来，嘴里却兀自故作强硬地打着官腔威胁林书茵道：“我告诉你啊，你可别无中生有，我可没打人啊，你要瞎写小心我告你诽谤！我可是政府公务人员！”
林书茵见自己的话已经奏效，心里暗自得意，嘴里却依旧平静地说道：“我知道你是政府工作人员，但是我告诉你，恰恰是一些违反乱纪、胡作非为的顶着公务员身份的败类才怕我们记者，老百姓是不怕的。你是没打人，可他们打了，而且你刚刚也有打那个孩子的企图，我可拍到了你高高举起的手臂！”
大肚子闻听此言下意识地把手臂往身后背了过去，仿佛唯恐再被林书茵的镜头拍到一样，嘴里一改刚才的强硬说道：“我说记者同志，您误会了，我刚才就是想伸手把这个孩子拉开，她…她咬着我的腿太疼了，至于他们”说着指了指他的手下们继续说道：“他们打人肯定是不对，但是都是年轻人，我们得允许年轻人犯错误嘛。不过你放心，我回去一定教育他们！我像你保证以后绝不会再出现类似的问题，可以么？”
林书茵似笑非笑地回答道：“哦，是么。您的措辞真得体，不愧是党的好干部。既然说的这么有诚意那我就等着看你的行动了。”
大肚子如释重负，瞬间又恢复了平时颐指气使的神态，对着一堆手下声色俱厉地呵斥道：“你们赶紧住手，等回去以后一人交一份检查给我，要深刻，听清了么？”
一干喽啰面面相觑，随后齐声称是。
大肚子回头满脸赔笑地对林书茵说道：“记者同志，你看这么处理可以么？”
林书茵点头道：“您是领导您说了算。”
大肚子一脸的泔水状：“哪里哪里，都是为人民服务嘛。”说完眼睛眨了眨继续道：“那记者同志，您看您这文章…？”
林书茵反问道：“那这位大叔以后能不能不在高峰期到站前广场一带来运泔水呢？”
大肚子忙不迭地回答道：“能，能，就是尽量错过高峰期。”
林书茵点了点头说道：“好吧，那我刚才说的文章就不存在了。”
李锋忽然说道：“等等”，说着从林书茵手里接过相机来到老胡头面前，从数码相机里卸出存储卡交到他的手里，说道：“爷们，你把这个东西收好了，以后有什么事的话就把这个东西再交还给林记者。”说完又让老胡头拿出手机把林书茵的电话号码记下，老胡头都依着李锋的话一一照办。
大肚子明知李锋的举动无疑是**裸的威胁，但是由于自己短处被捏在对方手里，一时间也无可奈何，于是连使眼色领着一干手下狼狈地仓惶逃去。
虾兵蟹将逃走以后，李锋扶起地上的老胡头，林书茵则一面递上纸巾一面关切地问道：“大叔，您觉着怎么样？伤得重不重？咱们到医院去看看吧。”
老胡头木然地摇了摇头，用袖子抹了一把脸上的污渍和血迹，然后对着李锋和林书茵深深地鞠了一躬，哽咽道：“我老头…我谢谢你们，今天多亏了你们，不然我遭点罪没啥，恐怕以后就被断了这条活路！”
林书茵见状连忙伸手扶起老胡说道：“大叔，快别这样，你还是快点走吧，别一会他们又回来再收了您的车。”
老胡头也害怕再生事端，于是和李锋互留了联系方式，以便以后探望青苗，随后老人又弯下褴褛的腰身，无比怜惜地摸了摸青苗的头，这才匆匆地上车离去。
刚才还如同小兽般凶猛的青苗已经恢复了常态，此刻眼望着老胡头逐渐远去的背影心里自然免不了难过，于是紧咬嘴唇默不作声，似乎小小的年纪竟已习惯了离别。
林书茵轻轻地来到了小青苗面前蹲下身子，一面提她理顺着头发一面说道：“青苗，答应书茵姐，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事情，都不要再像刚才那样用粗暴的方式去解决问题，因为以暴制暴不能解决问题，而且那样你很可能会受到伤害，明白么？”
小青苗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林书茵伸手把小青苗揽到怀里紧紧地抱住，不觉间眼角已经溢满泪水。
当林书茵和李锋带着青苗回到家的时候，米周正仰面躺在卧室的床上，正两眼直直地盯着天花板一言不发。所以林书茵一进房间竟被吓了一跳：“米周！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米周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似乎根本没听到林书茵的话。林书茵见米周对自己的话充耳不闻于是走上前去伸手轻轻地推了推她继续说道：“想什么呢问你话呢？”
米周仿佛刚从睡梦中被惊醒一般，眼睛里满是错愕地看着林书茵大惊失色地说道：“哎呀，你进来怎么没声啊，吓死我了！”
林书茵伸手轻轻地打了米周一巴掌说道：“你才吓死我了还敢恶人先告状？！说吧，你在HK做了什么亏心事了变成这样？连我们三个人进来你都没听到?”
米周依旧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慢慢爬起身从床边的柜子上拿出一个包装精致的盒子扔给林书茵，嘴里有气无力地说道：“给你的礼物。”
林书茵
米周连忙反唇相讥：“你才做亏心事了呢！我才走了几天哪就成你们三个了？这几天三口之家一定过得挺滋润的吧？是不是我就应该把青苗也带走直接给你们留个二人世界更滋润呢？”
林书茵听了喝斥道：“看你还胡说八道！”说完扑到床上伸手要掐米周的脖子。两人嘻嘻哈哈地闹了起来
米周一边躲闪大喊：“好啊，被人戳穿了就想杀人灭口是不是？看来是被我说中要害了，那刘建业那个大帅哥可就杯具喽！”
林书茵脸上的笑容戛然而止：“你小点声，别让青苗听到！让小孩子听到多不好！”
米周继续戏谑道：“你是怕被青苗听到还是怕被青苗的李锋叔叔？”说完以后看到林书茵的神色已经很是难看便连忙讨饶道：“好啦好啦，不逗你了，你们去哪了？”
林书茵使劲白了米周一眼才回答：“我们去车站送我奶奶了。”
米周一听连忙抱怨道：“奶奶已经走了？我还给她带礼物了呢！”
林书茵说道：“谁让你不早回来？比预计的腰晚回来两天！你干嘛去了？还说陪我去比赛，等你回来黄花菜都凉了！”
米周忙岔开话题道：“对了，你比赛怎么样了？也不告诉我结果，你想急死我呀？”
林书茵一脸的顽皮：“你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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