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山水有相逢 2

  上官燕开车从后边追了上来，方峥本不想将她牵扯进这些破事，但此时他真是需要好心人的帮助。一矮身，拉开车门，便钻了进去。他还没等坐稳，上官燕猛踩一脚油门，大号火柴盒似的现代汽车颤悠着窜出去老远。

  身后警笛声渐行渐弱，才五分钟不到，二人已将小镇子甩在了身后。

  方峥三言两语的说了下情况，听得上官燕连连点头，说她这辈子都没方峥这一天过得刺激。方峥谦虚地抱以微笑，连说小事小事，不足挂齿。上官燕见他那得意模样，不由撇了撇嘴，心想：“果然是个傻子，客气几句还当真了……”

  原来上官燕最近放了年假，她家爹地好像在市里担任什么要职，至于究竟干嘛的，她也没说清楚，总之还有点威信。分局领导大笔一挥，在原本五天的年假给延长到了十五天。上官燕是拒绝的，但领导非常坚持，说你工作态度极其认真，又是先进个人，这些假期是你用无限热情和自我奉献挣来的，收下吧，大姐。

  盛情难却，上官燕欣然接受了。刚回到家，她妈居然给她安排好了行程，这不跑来兄弟国家放松放松，体验体验朴实民风，净化下在国内被污染的小心灵。她刚一上飞机就知道坏菜了，这绝对是她妈设的一局，专门让她往里跳呢。

  因为她旁边坐的就是陈大龙，大龙这人跟她算是发小，艺术点说是青梅竹马，后来大龙他爸高升进了京城，从此二人天各一方。大龙从小就对她有着超越小伙伴之间友谊的奇怪感情，遗憾的是上官燕死活不开窍，对他没丁点兴趣。

  大龙却是个专一的人，十多年过去了热情不减，感情不变，一心要赢得美人芳心。上官燕其实对他说不上讨厌，只是不来电而已。但大龙这几年在京城呆的，染上了一身皇太子的毛病，有事没事的就要起范儿，咋咋呼呼的看谁都不顺眼，跟谁都不对付，整天斜着眼睛瞧人，搞得上官燕把心里仅存的那点好感全败光了。

  百无聊赖之际遇上了方峥，心想可算找到个借口摆脱大龙的纠缠，结果却陷进了更大的麻烦。也不知是好是坏，全然失去了控制。

  “这样不太好吧？”方峥回头看了看早已消失在道路尽头的大龙，心里总是感觉很尴尬，好像抢了别人花姑娘似的，事实上他啥也没干呀？只不过接受了祖国同胞的热情帮助而已。

  “去哪？”上官燕打了下方向盘，转进了高速路，根本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我觉得我应该先清理下伤口。”方峥按着小肚子，指缝间渗出血红色，苦哈哈的说：“然后打个电话，联络我的领导。”

  “不能去医院，对吗？”上官燕眨了眨眼，她也是当警察的，反侦察这种事情还是比较专业。方峥受的是枪伤，进医院治疗，院方肯定要通知警方。经过之前的事情，上官燕清楚地认知到，方峥也不是啥好鸟，跑人国外搅风搅雨。而她本人更不能惹出乱子，她身份敏感，上头那些大人物可不希望哪天在新闻上跳出来《中国警察PK越南警察》的段子。

  二人驾车来到30多公里外的一座不知名的小城，所经之地到处是工厂。身穿奇装异服的青年男女，拖着疲惫的身体，像行尸走肉一样游荡在工厂周围。有些人手里拿着食物边走边吃，眼窝里的困意还没散尽，又赶紧掏出香烟抽上几口提神。

  他们比肩接踵，人头攒动，互相拥挤着、推搡着。偶尔几个认识人会打声招呼，大部分人都像游走在梦境里，不言不语。麻木的脚步叠加成巨大的蹉跎声，一股令人心颤的细碎声交织着在安静中漫延。摩托车如洪流般在城市中穿梭，将人群分割成一块一块的集体，就像是这座城市的血液和内脏。

  道路肮脏不堪，马路牙子下边堆的垃圾都烂出了黑水，放眼望去也找不见公共设施，可想而知这里的基础建设多么落后。

  上官燕找了半天，只找到一家兽医店，在里面买了些手术用的工具和抗生素。然后载着方峥来到旅店，开了个房间为他治疗。

  墙上挂着一只摇头电风扇，上官燕按开电源，死活它也不摇头，只盯着一个地方玩命吹。电视摆在两张板凳上，但电视机上却没有电线，这都先进到“无线”时代了。

  “来吧。”

  上官燕将床上的被子掀开，立刻拱上一股子霉味，她招呼方峥躺下。

  “你行吗？以前干过这种事？”方峥是不愿意让她在自己身上瞎捣鼓的，毛爷爷就说过，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但上官燕用命令的口气告诉他，他老人家并没有自己给自己开过刀，所以你老实躺下别找不自在。

  上官燕拿出个铁铜注射器，针头像牙签那么粗，这铁家伙方峥见过，这是给猪打针用的！上官燕不管他的抗议，直接就扎他身上了，不一会，他感觉肚皮麻麻的，好像是药劲上来了。

  紧接着胸口麻麻的，手也麻麻的，大脑麻麻的，连眼皮都麻了！！！

  方峥口水直流，大着舌头说：“你……你这……这是……啥情况……”话没说完，他脑袋一歪，人事不醒了。

  “哎呀。”上官燕抄起手，把那针管子扔向一旁，赔笑道：“药量大了，我不是专业的，你要理解啊！”

  不知过了多久，方峥感觉口干舌燥，挣扎着爬起身找水喝。他腰上缠着绷带，一丝血迹由伤口处渗出，方峥感觉不到太疼，伤口应该处理的还凑合。

  在茶几上放着一只小碗，碗里装着一枚像爆米花一样的弹头，弹头炸裂处还挂着几丝肉块。

  “这帮畜生，还用的铅芯弹！！！”方峥对越南黑社会的手段感到发指，太阴狠了，亏得是距离远，而且地下溶洞比较复杂，子弹跳来跳去，削减了动能。如果不是跳弹，直接命中的话，方峥的整个腰子都要被轰出来。

  他四下打量一下，只见外面已天已黑透，霓虹闪烁着映进窗口。熙熙攘攘的吆喝声此起彼伏，这地方晚上和白天还真是差距挺大，太阳落山后立刻变成了活力满满的躁动场面。

  上官燕靠在床边，呼吸悠长，浓密的睫毛轻微颤抖，似乎在做梦。方峥尽量轻手轻脚，以免惊醒她，说实话方峥是真的很感谢上官燕。她才见过方峥两面，就愿意出手相助，如果不是方峥真的挺不下去了，他是绝不会让上官燕这么热心的人陷入危险的。毕竟热心的人太少，死一个真的太可惜了……

  之前上官燕买了一些食物和水，她知道方峥失血太多，肯定要口渴。方峥轻轻摇头，笑道：“真是个好姑娘，可惜便宜那个大龙了……”

  他刚拿起水喝了几口，突然传来敲门声。

  一个尖尖的声音说：“先生，我们当家的有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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