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1章：“白”公子
屋外春雪纷飞，寒风如刀。
室内琴音袅袅，暖熏似麝。
沈墨飞解下身上的鹅毛大氅，悠然上座。稍稍打量了一眼雅间内的物什陈设，便满意地收回目光。
古朴雅致，看似简单的陈设，却每一个地方都透露着不凡。更何况，凭着他浅薄的眼光，还能在摆架上认出几件珍贵的古玩，可见酒楼主人的用心。
一间酒楼能做到这样，这在全天下已算得上是凤毛麟角。
喝了一口奉上的清茶，待得入口的醇香渐淡，沈墨飞才幽然说道：“我说，你记！”
早就默默地候在一旁的伙计，见眼前这位儒雅公子开口，他的心里终于是松了一口气。一边应诺，一边抬头暗自仔细打量着这位举止不凡的客人。
只见对方身着一件月白色锦缎薄袄，系着一根白色荔枝纹腰带，头上的漆黑长发一丝不苟的被束在头上。巧的是，这发带用的也是白色，加上他白净的肤色，和他身后宽解褪下的白色大氅，让人只看第一眼便生出对纯洁之物的亲近之意。
好在，这位公子略显阴柔的外表下，一双眼睛炯然有神，而且两条倒悬的剑眉锋锐无双，倒不失了男子应有的俊朗。
再看时，伙计只觉对方澄澈如水的双眼又给人一股古井无波之感，细细感应，说不出到底是锋芒毕露还是温和怡人。
刹那的走神，沈墨飞的一个动作立即让伙计回过了神。
只见沈墨飞一边说着，一边从怀中取出一块元宝，将它轻轻地摆放在桌上。
“等会儿（我的）两位朋友要过来，希望店家勿要弱了我的面子。”
他不过弱冠之龄，言行举止沉稳有度，不见丝毫张扬，两句话下来，丝毫不见年轻人的飞扬跋扈，却让人如沐清风。
候在一旁的伙计乍见桌上的元宝，两眼登时一亮。
不料，对方却微笑着摇了摇头：“抱歉，它不是给你的！”
伙计失望之余，沈墨飞却又接着递上一张百两宝钞：“此番我要宴请两位朋友，宴后若是满意，还有厚赏！”
“多谢公子！”伙计急忙接过，心中大喜之下，双手都有些颤抖。
万宝楼名满天下，这青州之地的万宝楼又只此一家，他迎来送往的贵客无数，可是碰到出手如此阔绰的公子，却是他这么多年来的第一回。一时间，竟表现得格外激动。
收了如此大赏，伙计千恩万谢过后，急忙表态：“请公子放心，咱们万宝楼号称天下第一酒楼，自然能够满足公子的一切需求！”
“嗯！”沈墨飞点了点头，稍一沉吟，便道出了自己的需求：“第一，烦请你们给我准备一套茶具，和上好的绿茶！”
“好的！”伙计点头应诺，想了想，却又问：“不知公子对这茶具和茶叶有何要求？”
对于茶道一事，伙计虽不甚了了，也不清楚到底是这位贵客还是他的朋友的喜好，但以他的识人之能，立刻就留心到，在这大雪天里饮茶的，多少都会对和‘茶’相关的一切东西有所要求。
果然，沈墨飞满是欣赏地点了点头：“她对于茶器倒没有太多苛求，捡些古朴的器具便可！唯独这个茶……最好是庐山云雾！”
说着，他透过稍支起的窗户觑了一眼外面，续道：“不过眼下风雪交加，若是没有庐山云雾，弄一些黄山毛尖也尚可。记得，一定要最好的庐山云雾或者黄山毛尖！”
“好的！”
“第二，听闻你们青州万宝楼的‘雪上霜’名满北地，若是可以，请帮我知会掌柜一声，我想请一坛！”
伙计眉头一挑，面上犯难。
沈墨飞并未注意伙计的异样，似早有准备，话一说完便从怀中抽出一张印有“万宝通鉴”的银票放在桌上。
仔细一瞧，面额足有一万两！
伙计两眼发直，余光瞥见对方怀中鼓鼓囊囊的，不知那“万宝通鉴”的银钞还有多少，心中忍不住高呼：这怕不是财神爷来了吧？
“我也知道雪上霜的珍贵，区区一万两想买一坛恐怕有些勉强……”边说着，沈墨飞已收回怀里的双手，正襟而坐，目光湛湛地看着伙计：“你可以去跟你们掌柜的说，需要什么代价，我都可以付，只有一点……雪上霜，我要一坛，也只要一坛！”
一听这话，伙计立即回过神。
雪上霜之难得，天下皆知。万宝楼遍布各州，各地每年售卖的雪上霜加起来也仅百余坛，可谓真正的万金难求。
但伙计却明白，万宝楼从来没有规定雪上霜不可售卖，只是需要有足够的分量而已。而且，他相信万宝楼打开门做生意，没理由拒绝眼前这位挥金如土的少年公子的请求。同时，在他看来，眼前这位公子，恐怕大有来头。
于是，伙计便顺势堆笑，道：“我想我们掌柜应该不会让公子失望！”
“那就多谢小哥了！”
沈墨飞等着对方的回答，当听到满意的答案后，才续上了那和煦的笑容。
接着，便见他又要了一些山珍美食，还高价让伙计冒雪去临街的曲艺坊请几位琴师名伶前来，于外间奏上两曲，以示助兴。
一条条记着沈墨飞的要求，伙计愈发肯定了心中对于这位公子的猜测，态度也更加恭敬谨慎。
不一会儿，两人便商定好一切。
许久，伙计便喜滋滋地从雅间里退了出来。
不同以往的是，此刻他怀里还揣着一张百两银票和那颗不小的元宝。
“还请小哥先将这锭元宝交予贵店掌柜！”
这是临出来时沈墨飞交待的。
张绅不会傻到去以为，对方打赏自己便有百两，“打赏”给掌柜的却只有十两的元宝。到底是出于什么缘故，这颗元宝又有什么奇异之处，他自然弄不清楚，便也懒得去想，老老实实把这锭元宝交上去便是了。
“张绅，你怎么在里面那么久？里面那位……谁啊？”
伙计张绅刚一露面，另一个有心的伙计便迎了上来打听状况。
张绅微微一惊，立刻收回脸上的欢喜，悄悄紧了紧衣服，便煞是不耐烦的道：“去去去，问那么多作甚，忙你自己的去罢！”说着便问了一句“掌柜的在哪儿”。
打听到了掌柜所在，他便一溜烟地下了楼，朝后堂跑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