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9.最后爱你的方式(下)

  年芨的表情越来越迷蒙,声音很轻,又小,不停呢喃着,像梦呓一般:“我还记得,是在楼梯间里,我差点就死了呢,后来,好像是有一个人出现,救了我,维斯托让我回去找纪仰光,我就回去了……我那时候就知道大事不妙,可我没想到维斯托会这么狠,竟然要毁了我整个虚拟世界,我还以为他只是单纯冲我来的………”

  听到这里,向淮远脸上的神情瞬间变了。

  她说的这些,他有印象。

  楼梯间那次,是他有意无意的出现,目的是为了救她。

  毫无疑问,如果那回他不出现的话,照当时的情况发展下去,维斯托很有可能,真的会杀死年芨。

  还好他去了。

  可原来,年芨不是无缘无故出现在那儿的。是纪仰光带她去的。

  大哥?

  向淮远皱起眉头:“大哥是什么意思?维斯托什么时候成了他的大哥了?”

  年芨唇角翕动,说:“我也不知道,我当时知道的时候,震惊了很久。后来他身边的一个下属告诉我,从很久之前,维斯托就已经在他身边了,而且还是大哥这种亲密的存在。”

  “他很早就已经潜伏在纪仰光身边了,对吗?”向淮远抓住重点,连忙问。

  她目光一顿,点了头:“应该是这样……”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纪仰光呢?他不会相信你吗?”

  年芨听了这话多少觉得有点奇怪:“他为什么会不相信我?”

  向淮远自知说错了话,急忙道歉说:“抱歉,小词,是我多想了,我的意思是,你为什么不在第一时间告诉纪仰光这件事?”

  她反倒气笑了:“我怎么说?你要我怎么说?我说你一直尊敬崇拜的那个大哥是我的死对头?我们斗了这么多年都没分出个胜负,他在你身边是居心叵测为了报复我的?还是说他是个机械人他图谋不轨他想让这儿的整个世界都沦为他的机械帝国?”

  年芨的情绪有些激动,胸口剧烈上下起伏着:“我要怎么说啊?你告诉我我该怎么说啊………”

  她的眼睛里已经逐渐汇聚了晶莹的水珠:“我不是没有想过要提前告诉他,可我真的做不到。我只要一看到他的眼睛我就会难受得想要去死,他那么善良温柔的人,被我骗了这么多年,最后要我来告诉他,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你所奋斗的整整十年,你为之骄傲的一切奋斗成果都是假的?我真的说不出口,对不起……我不知道要怎么说……”

  年芨低下头,脑袋埋在了自己的膝盖间,小声呜咽了起来。

  她假装坚强勇敢已经太久,此时此刻,只需要简单一个引爆点,就可以轻而易举压垮她紧紧攥住的最后一根稻草,心房全数坍塌。

  向淮远不知所措了:“小词?你没事吧?”

  年芨不说话,只是毛茸茸的脑袋和肩膀还在抖动着,看样子,是还在哭。

  她习惯故作坚强,哭的次数很少,几乎屈指可数。

  他仔细想了想,她似乎,在自己面前一共就流过那么几次泪。

  第一次,是因为纪仰光身体不好进了医院。

  第二次,是纪仰光前路迷茫时,她孤注一掷做出众叛亲离的那个决定。

  还有一次,向淮远记不太清。就是他悄无声息来到她的房间里被发现的那次。

  那是分别这么多年后,他们再一次的相遇,原本该是喜从中来的,可他们却剑弩拔张,冷眼相对。

  那回她究竟有没有哭?他不记得了。

  他隐约记得,似乎是看到她眼眸湿润的,可是一切记忆都是那么缥缈,他都不敢确定究竟是真是假。

  直到现在,向淮远才敢肯定,原来自始至终,能让她心软流泪的那个人,从来都不是他。

  而是纪仰光。

  那个让他嫉妒到发疯,不用耗费一丁点心思,却能轻轻松松将她整个人收入怀中的男人。

  他哪里不配?他又何德何能?

  小词,其实在你为他哭泣的那一刻,我就已经输了,对吗?

  这场无声博弈,其实根本没有必要再进行下去,对吗?

  因为他永远都是被偏爱的那一个。

  我不是。

  永远不是。

  向淮远抬头望了望头顶的天花板,唇角抽了抽,表情复杂,似乎在做着强烈的心理斗争。

  他突然也有些记不清了,自己究竟为什么要把小词带到这个地方来?为什么要让她想起那些不好的回忆?他不是希望她过得好的吗?那他又在做什么?希望通过他的只言片语来让她回心转意?

  向淮远,你未免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如果她真的有这么好劝回头,你就不会眼睁睁看着她,将一个错误完美的犯了整整十年。

  年芨低低的啜泣声还回荡在他耳畔,在安静至极空空荡荡的包厢里听起来委屈至极。

  他几乎是按耐不住的,双手就想要伸过去,将她狠狠按进怀里,告诉她:小词,已经很多年了,我真的很想你。

  可他还是忍住了。

  到最后,向淮远只是重重舒出一口气,随后别过身子,小心翼翼抬起了年芨的脸:“小词,不哭了,这么多年,是你受委屈了。”

  是我的错,我不该让你受委屈的,对不起。

  理智最终还是打败了他内心狂恶叫嚣的恶魔。

  年芨眼眶通红,鼻头也红了一圈。她已经竭力克制住,不想让眼泪流下,但很显然,并没有什么用。

  这种咸涩的液体,不管她是多么的不情愿,最终也还是排山倒海般充斥了她整个眼珠。

  向淮远拍着她的背,一下又一下,语气轻柔得像安抚小孩子似的:“真的,小词,都不是你的错,你别哭了好不好?”

  显而易见的,谈话没有办法再进行下去了,他现在能做的,就是尽力安慰她已经面临崩溃的情绪。

  年芨抽泣着,眼眶红得像充了血,可怖骇人,她断断续续得说了很多话,但因为嗓子很哑的缘故,向淮远并不太能听清。

  他不由得往前凑了凑,将自己的耳朵对上年芨红润的嘴唇:“你说什么?你大声一些,我听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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