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永远到底有多远(上)

  他把邵先生和苏氏轻描淡写的说成“无关紧要”的东西,这让苏丽丹顿时勃然大怒:“纪仰光你别蹬鼻子上脸!你以为你是谁?一个靠着别人上位一穷二白的穷小子,你真以为你有多厉害?现在自己有了点臭名气就敢反踩邵先生了?”

  她的嘴唇不断蠕动,像条无比恶心人的臭虫,恶毒的话语还在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垃圾就算脱离了垃圾桶也无法改变它原本就是垃圾的真相。”

  苏丽丹愤然拿起自己奢华的包包站起身,最后趾高气扬的看了一眼纪仰光:“纪总可是得有一些自知之明呢,不要哪天真的被自己的自大狂妄给害死。”

  她离开后,纪仰光坐在原位上沉默了很久,然后才站起身来,将落地窗的窗帘轻轻拉上。

  又下了雨,他目光微动,想到了什么,掏出了一整天没看过的手机,上面有年芨发过来的一条信息。

  他想了一会儿,只回复了四个字:早点回来。

  室内阴暗一片,秦巡在门外轻轻的扣门。

  纪仰光说:“进来吧。”

  “纪总,”秦巡神色担忧,欲言又止,“苏小姐她………”

  “没事,”纪仰光淡淡摇头,不甚在意的模样,“别在意。”

  秦巡沉默了一会儿,还是开口问:“她刚才,跟您说了什么?”

  说了什么?联姻,上位,打压,双赢,听起来多棒,多让人心动。

  甚至还搬出了邵维,看来功课做得挺足。

  纪仰光嗤笑一声,回到了自己的办公椅上:“你以为她能说什么呢?”

  该做的戏我都陪你做完了,以后也就不需要了。

  想到这里,他平静的对秦巡说:“通知一下保安,以后见到苏丽丹不需要放进来了,脏眼睛。”

  他真的在生气,即使语气无波无澜,可秦巡还是清晰察觉到了:“好的。”

  “不需要跟其他人解释太多,”纪仰光抬眸又看了一眼秦巡,手掌撑在了下巴上,“如果再有人有疑问,你直接告诉他,这是我的公司,不需要别人来指手画脚。”

  他没有指名道姓,秦巡却能听明白。是在说董事会那群老古董。

  他沉思了一会儿,虽然还是不太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潜意识里觉得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否则纪仰光不会这么生气。

  “有机会的话让大哥过来一趟吧,他上次过来我都没怎么跟他好好聊过,有些事情,还是得讲清楚了。”

  闻言,秦巡点着头:“好的,纪总。”

  …………

  最后看了一眼手机工作群里的消息,年芨终于无可奈何的接受了这个现实。

  原本以为这种突如其来的雨会来得快去得也快,没想到一个多小时了,惊雷炸得越发大声,雨点依旧落个不停,丝毫没有要停下来的趋势。

  司机实在等不下去了,于是轻飘飘留下一句:一组那两个人今晚就留在这儿吧,等明天再回去,我会跟经理说明情况,车费也给你们报销。

  相较于她的苦恼烦躁,向淮远倒是显得淡定很多:“没事,这儿应该有旅社的,雨停了我们去找一家就好了。”

  年芨并不是担心有没有旅社的问题,而是事发突然,她基本什么生活用品都没带,一想到要在这儿过夜,她就一阵头皮发麻。

  手机也没多少电了,她没有充电器。想给纪仰光打电话,又怕他还没下班会打扰到他,思来想去,年芨还是苦着一张脸坐在了地上。

  “到底还要下多久啊?烦死了………”她看了看亭子外哗啦啦一片的雨幕,自言自语的问。

  向淮远轻声答:“应该快了吧。”

  其实他心里也没什么底,说这种话也是纯粹安慰年芨罢了。这雨停不停对他来说没任何影响,站在私心的角度上来看,他反倒希望这雨能别停,一直下,这样,他还能多跟她呆一会儿。

  年芨失落的叹了口气,不再说话。微垂着脑袋冥思苦想,没多久就困意汹涌,合上了眼睛。

  地板又凉又硬,她整个人没什么意识,身子一歪就靠在了向淮远身上。

  他在短暂的大脑空白过后,才反应过来面前的情景。

  温热的,是年芨的脑袋和呼吸,她闭着眼睛倒在他腰间上的位置,明显已经熟睡。

  他忽然就不知所措了,两只手伸着不知道该往哪儿放,犹豫了半天,还是小心翼翼覆上了她的脸。

  很光滑,也很细腻,是年芨的皮肤。

  她的睡颜十分安静,秀气的眉毛即使在睡梦中也微微拧着,嘴唇撇着,样子活像一个小老太婆。

  向淮远轻笑一声,手指抚上了年芨的眉头,动作缓慢又温柔的,替她抚平褶皱。

  “小词,”也许是被天地间孤寂的气氛所感染,内心空落落的疼。他几乎是情不自禁的开了口,“对不起,我让你失望了。”

  对不起曾经让你强烈的相信过我,对不起辜负了你的信任,对不起那些死去的岁月中,你曾无声流过的眼泪,对不起自己,也对不起你。

  我看见现在的你,分明眉眼带笑,满脸真诚。好像一切还是没有变的,你我都还是原来那两个人。

  可其实不是。

  时间的缝隙会有多大?从前我不知道,现在我明白了。被撕裂被拉扯被无限放大的,空洞无比的,是我和你永远也无法横跨的距离。

  这条裂缝两边,我们互相对立而行,互相冷眼旁观。

  你看不出我的悲伤,我不了解你的用意。归根结底,我们都不是一路人。

  我无法改变什么,只能在现在,在仅有的时间里,尽我所能的多陪着你,未来悲伤到来的时候,只希望你能放下一切的过往,像现在一样,自由自在,无忧无虑。

  到那时,你也许就能真正释怀了。

  我不会奢求你的原谅,那些东西对我来说太贵重,太遥不可及,根本不敢深想。

  以后如果有机会,你能知道真相,能为我流两滴真实的眼泪,我想,我一定会很高兴的。

  向淮远勾起唇角,无声轻笑,面上流露着少见的凝重表情:“小词啊,你看这时间啊,怎么一眨眼就没有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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